的公用难道是为了奴役和压迫人性思想与自由吗?哈代向这个社会发出了质疑的声音。在哈代看来,人性中道德的自由意识的悲哀无异是对社会对他人造成了伤害,裘德和苏遵从了自我意识而在一起相爱,而社会有什么权力歧视和处罚他们;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裘德给前妻,苏的丈夫带来了痛苦,给他们的孩子带来了死亡,难道他们的这种意识又能被人们所能简单的接受吗?和裘德与苏一样,我们也陷入了思考之中:生命的意义是顺应社会的现实还是遵循个人意识的自由性,可他们都为别人带来了伤害,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在哈代的小说中,裘德死去后还要遭受人们的歧视与侮辱,裘德的遭遇显然是不幸的,值得同情的,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女人。虽然他从事着一份石匠的工作,但是他却可以用拉丁文读圣经,甚至可以写诗来赞美万物,但有趣的是,这个打击并没消磨裘德追求知识的渴望,这也许是他想追回自尊的一种单纯的举动,也正是导致悲剧的原因。裘德试图通过个人的努力来实现自我的理想,当他看见那些基督堂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走过大街的时候,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希望,这种纯粹的精神渴望完全没有考虑现实的问题,他没有想到他是一个背叛了社会道德的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除了他的理想主义之外,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帮他实现这样的梦想,等待着他的只有生活的残酷与无情。裘德清醒地看清自己的目标,却没看见在实现这个目标的道路上那些难以逾越的阻碍。理想的精神世界吸引着裘德前往,在他心中梦想一直是燃烧的,这种精神和意志是值得肯定的,但现实就如雨季的乌云,把光明笼罩在绝望与痛苦的深处。同德伯家的苔丝一样,哈代关注了那个时代的人的精神风貌,而且对社会问题提出了质疑,他在讲述个人故事的同时也在讲述个人命运与社会制度、道德意识、家庭伦理的关系与碰撞,而很多时候,它们都是令人致命的。
(三)站在个人的角度来看裘德和他的故事:
裘德的故事从其重要性上说是一个爱情故事,但这不是那种一般的、无反思的爱情故事,书中大段关于爱情的思想和对话都表明了这种爱情的反思性质。这种反思并不意味着爱的柏拉图化,而意味着这种爱要弄清自身的来源和特质。
那么,裘德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呢?从哈代英国式的节制的笔法中我们似乎很难得出一种准确的看法。但是,书中反复提到裘德对自然生活的向往,而且裘德从来不否认他的爱中所包含的“欲”的性质。他是多么容易被女子的美貌打动,又是多么渴望亲吻苏的脸庞啊!如果我们记得他受所读过的希腊罗马著作影响的程度(有一次他在读完一本异教著作后向树林下跪),以及他个人心性对事物敏感的方向,我们就能毫不犹豫地将他的爱情划入希腊式的欲爱。他同苏的相爱其实是在尝试一种自然生活的可能性,因为苏,至少从前期来看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自然主义者。
小说的内容在传统与现代中徘徊。
裘德也一直生活在日常生活这个普通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是他一刻也不能离开的世界。他同这个世界的关系并非敌对的关系,像后世某些思想者那样,而是一种既依赖和尊重、又不满和超越的关系。每个人在他的日常生活中禀有的身份即是他的职业,人通过职业劳作再生产出他的生命。另一方面,他同其他人的交往和缔约也界定了他在社会中的位置,这些交往经历往往成为思想的来源和灵魂问题的发端。裘德的职业身份是石匠,他不仅出于谋生的考虑也出于对建筑的热爱选择了这门职业。而他的婚姻--与阿拉贝娜的结合则导致了他对于社会建制、人的软弱性等问题的思索。日常生活遵循的利益的法则在裘德那里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但是,他进不了基督寺大学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缺钱。裘德当然不反对日常生活的世界,但他却被这世界反对和限制。
裘德所处的时代恰好是英国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时期,这导致了裘德生存位置的尴尬:一方面,他的思想似乎落后于时代,迷恋于一些早已过时的事物;另一方面,他的生活方式又太超前,太违反当时的伦理。现代性的一个特征是生活的世俗。对尘世生存的强烈关注和对存在秩序的无反思的认同,并动用一切手段使自身成为这个秩序的一部分。从阿拉贝娜身上可以看清这一过程的进展。她的当酒店招待的经历,她勾引裘德的技术,她处理自身生活的方式,以及她在裘德临死时与他人打情骂俏的表现,都让人感到了对上帝的亵渎。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那位写出了在十字架下的作曲家,他居然放弃了音乐而从事商业,仅仅因为音乐无法赚钱。毫无疑问,当他写作这支曲子时他听到了心灵的声音,但这种天堂的声音抵制不了尘世的诱惑。我们甚至在裘德本人身上也看到了这一世俗化进程的体现,他的酗酒虽然是为了解决灵魂的痛苦,但这已不是像过去那样通过禁欲和苦行去寻求解脱了。
但是,另一方面,世俗化进程又远不彻底。在某些制度和观念上传统仍然从血液中束缚着人们。婚姻制度及其伦理观念是最好的例证。利益摧毁了一些传统,与利益关系不大而与人的灵魂大有关系的传统却未见变迁。现代性进程更隐蔽的方面在于思想的理性化。传统思想,或者说基督教教理被自然哲学和自由主义所取代,这一新兴的思想实质上是希腊精神的变形。裘德对希腊著作的偏爱使他能很快理解现代思想的要素,他一眼就能看出苏的伏尔泰腔调证明了这一点。苏在恳求费劳逊允许她离去时甚至引证了密尔和洪堡,这两位自由主义大师关于人的个性与社会进步的观点被用来证明她特立独行的正当性。这在传统思想中是不可想象的。后来,裘德的思想越来越开阔和富有理性精神,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悲剧同社会制度的关系;而苏在苦难中感到自身的罪,她又回到了认为罪的报应论和救赎论的观念上去了,这与其说是在证明传统思想的力量,不如说是在证明它的无力,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解决苏的痛苦。而如果一个人只能用自虐来表明服从一种思想的话,这思想就已经开始它自身的崩溃了,因为一个正逐渐变得健康的世界不需要自虐的思想。
哈代的这部传世之作,带着在某些方面较其它作品具有更深远的意义来影响着我们这些后世关注他作品的人们,而无名的裘德这部哈代的小说——可以称之为“天鹅的绝唱”的小说,更是给予人们以无限的慨叹:一对历尽风霜的恋人,一段饱经沧桑的恋情,为一份不被世人所承认的挚爱而苦苦支撑,最终却因不堪命运的残忍而被摧残得支离破碎。他们热情、积极、宽容、坚韧且有理想,缺少的也许就是一个世界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共舞的世界。
参考文献:
[1] 张若谷(译者):无名的裘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
[2] 洗 凡 (译者):无名的裘德,译林出版社,1998年版。
[3] 罗经国:新编英国文学选读,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4] 殷企平:无名的裘德的异化主题,全国文科学报文摘,199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