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读,学人家什么爱?你懂得什么?你什么也不懂。我要你学你哥那样,你就是不学好?”
方婷不停地哭着,两只眼睛开始有点红肿。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现在让你读书,以后你有本事了,有知识了,要你的男人多的是,你现在学什么爱啊情啊的,考试就没见你考得最好过。该学的不学,不该写的你倒全学会了。”
方婷还是不停地哭。
“我要再知道你和那人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小小年纪,就想男人了。也不觉得丢人,羞耻。”
方婷不断地哭,她听母亲这样说她,就更不愿意听了。但她还得站着。
“你要丢人要不知羞,我就叫你和我一起到桔子园去干活。我让你干活,看你想读书还是想干活。别让我知道你想男人,你想男人我就打死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想男人,以后也好不到哪去。我宁愿没了你这个女儿。”
就这样,方婷在家里被“劳教”了一个星期,然后全义婶又亲自把她送到了学校交给她的班主任。
第二年暑假的时候,方恒、方能全回来时。全义叔因为有四天可以休工,也从外地赶回来了。他想回来看看自己的几个孩子。现在,方恒在学校里边打工边读书,也竟然可以应付了平时自己的一些费用。一家人坐在一起,乐陶陶地说着些话,忽然方恒说:
“妈,我们装个电话吧?”
“装电话?那得花多少钱呐。”
“不多,也就五百多吧。我这里有点,你们也出一点吧。”
“装那电话有用吗?我们又没做什么生意的。”
“可是,有电话我们如果想和你说说话就方便了。现在我们很少写信了,而且爸又在外面,你又不认识字。”
方婷想起母亲连个卫生巾都舍不得买,于是就装着淡淡地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再说家里也常常没有人,我在外面读书,妈白天又都很少在家。有个电话也没人接。”
全义婶看了看全义叔,问:“你说呢?”
“就看你的了。我没关系。不过我那打电话很方便的。”
全义婶看了看自己的家里,想现在里头没有电视,没有影碟机,没有摩托车,也没有自行车,洗衣机,似乎和别人比起来一切都空落落的,倒不如依了方恒的话。便说:“要不,装一部吧。”
从此,他们家也有了一部电话。果然如方恒所说,自从家里有了电话,他们都常打电话回来问候一下,每个月至少也得有一两次。这让全义婶总算觉得装了这部电话并没有白费钱。
几年过去了。人生的事情总是发生了不少。正如后来方能考上了师范大学,方恒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份工作,方婷在也初中毕业并且直接出来就到泉州晋江石狮一带去打工了。而全义叔也终因年纪大了被工程队给退了回来。
那片芦柑园还是被全义婶管起来而没有荒废掉。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轻松多了。主要是方婷和方恒都开始能帮他们应付方能的学习费用了。而这时的全义叔已经54岁了,全义婶也50岁了。他俩人现在也不能再做什么,只能守着那片柑桔园,一些小工还有人会找上全义叔,但那也只是或多或少贴补家庭生活之用了。不过,这个家庭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因为方能在放假的时候也很少回家。他总能在城里找到一份临时工。
年底的时候,全义婶过50岁生日时,特意选在方恒能回来的时间段。令他们更高兴的是方恒在电话里称要带个女子回来。这种兴奋使他们俩个人不断地唠叼着他们回来的样子。方婷、方能先回家了。回来几天,他们看到他俩有点怪了。一直听到方婷和方能聊天时聊到什么歌星影星,终于明白他们在家里呆不习惯了,因为家里是那么的清贫,除了几年前的那部电话外,几乎没有再买什么电器了。想到这点,夫妻俩忽然就有点不安了,想如果和方恒一起回来的女子看到这样会对方恒怎么看呢?
第二天,全义婶把方婷和方能都叫来了,拿出这一年卖的芦柑的7千元,让他们到镇上去买些家具。方婷、方能一愣,全义婶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他们这才到镇上去了。买了彩电,买了影碟音响,还买了些东西把方恒的房间做了一些装修,又买了个电热水器,免得那女孩来了洗澡时不习惯。弄了一两天了。夫妻俩才放下心来。
生日过完了之后,方恒和那个女子只呆了四天,他又得赶回单位,连过个年都不可以。
过完年之后,方婷先走了,不久方能也走了。留下两个老人,于是他们静静地坐在院子里,觉得天气越发的冷了,就决定到房间里去看电视。可是,站在电视机前,他们俩个人却都不知道怎么开电视了。原来这几天来都是孩子们在看,他们从来没有去操作过。只好叫来了他们的侄儿,侄儿演示给他们看了一遍,开电视是会了,可是影碟音响却很烦琐得多,俩人一直也没有学会。尽管有了电热水器,他们却都更习惯像以前那样一桶热水一桶冷水。这一切一直到后来方能结婚时还是新的,可是,方能他们都嫌这些过时了,也没有要上它们,仍然留给了老人。
又过了几年,方恒结婚了。他娶了个城里的女人,这让全村的人都举着手称赞全义叔夫妻俩。结婚分两个地方办,一是在城里以女方那的方式办了一场。一是在窑砖村里举行,那时候全村的人都来祝贺他们,正如当初方恒考上了一中,考上了大学那样。全义叔夫妻俩一下子觉得这曾经有过的苦痛就再也不见了,只有幸福在他们的脑子里荡漾。似乎还要晃出丝丝的涟漪一直让他们都无法平静。
方能从学校里毕业后就在县里的一个中学教书。他是离家最近的,也是最常在家的。每次星期六星期天他都会回来和父母亲们一起坐坐,唠了些话。尽管他知道父母俩都不可能理解他们现在的生活。而这时,他也正和一个同校的女老师热烈地谈着恋爱。
方婷结婚了。在外面做工的她,倒也没有丢人,找了个自己喜欢的不错的老公嫁了。那次回来的时候,全义婶在夜里走进了她的房间,说:
“妈对你在初中时交的那个男的一直耿耿于怀,你是不是恨妈?”
“妈你想哪了?那时不懂事。”方婷说。
“不恨妈就好。那男孩你后来和她联系吗?”
方婷点了点头,说:“他去当兵了。退伍后就没回来,也是在别的城里了。”
“原来你们后来真的有联系呀?妈还是猜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方婷好奇地问。
“那段时间是你老接的电话,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你不打断我的腿?”方婷嗤嗤地笑着向母亲做了个鬼脸。接着说“谢谢你没有把我早恋的事告诉哥和爸他们。”
“吓你的,哪真把你给打死?不过你自己不读书我也没办法。跟他们说能有什么用?男人哪懂得这些事的。”全义婶倒也确实没有再跟别人说过有关方婷早恋的事。
方婷抱住母亲,笑着说:“妈你可是最最可爱的人哦。”
“要嫁人了还撒娇?”全义婶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
全义婶又和方婷聊了些其它事,走出了她的房间。这时候,她看到全义叔正打着电话问方恒几时能到家送妹妹出嫁。
当三个孩子各自成家立业的时候,一个家就更剩下了两个老人了。虽然方能夫妻俩常会回家看看,但他们似乎已经准备在城里买房子了,结婚时俩人也是住在学校里。方恒的孩子曾带回来过,两个老人高兴地抱着孙子哄着,但没多少长时间,随着方恒他们离开,他们也就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了。
窑砖村依然是那样的一片芦柑园,从山顶一直到山脚,但这个村里的人却越来越少。有时似乎这个村子始终只有他们这一代人似的,年青的人或还有壮劳力的人都出门去打工了。正如这片芦柑园只有他们这一代人在守候着。
一天晚上,全义叔坐在了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晃眼。全义婶看他望得出神,问:
“看什么?”
“看星星。”
“老头子了还和孩子似的。”
“你说你以前最想干什么来着?”全义叔忽然问。
“我?”全义婶想了想,说“忘了。”
“你说要盖房子的,我说要买车的。”
“哦,好像记起来了。不过我们都做不了了。”
“你说现在我们还能不能做?”
“做了有什么用?比如盖房子了你指望谁来住?你这把老骨头了还学着骑车?”
“那也是。”
过了不久,全义婶发现自己肚子开始涨痛了。接着就开始一点点积食不消化似的鼓起来。到了医院检查时已是食道癌晚期了。病折磨了半年左右,全义婶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全义叔让人把她葬在了那片芦柑园边。后来,方恒、方能、方婷都想把全义叔接去照顾一段时间,可是全义叔仍然决定留在窑砖村。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要从头至尾守着这片芦柑园的。
似乎也只有他们这一代人才能守得住这片柑桔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