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耳后的头发滑落下来,方明下意识的伸手,想帮她弄到原处,抬起来才觉得不合适,恰在此刻,她仰起面看见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方明有点慌乱,粗声问道“选好了没?”
她指了指最边上的一个盆,几只褐色的,怪不溜秋的鱼,鱼主介绍道,这种鱼好啊,俗名叫清道夫,能消化掉鱼缸的垢质方明皱皱眉,但是,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要几条?”
“一。”
捧回来的时候,她仿佛没有一点欢喜,唯一变化的是,每天傍晚回来时,看见她趴在鱼缸前,那是种很奇怪的鱼,口生在下方,像螺蛳可以吸附于叶子或玻璃上,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不停嚅动的柔软的口。
方明有点烦燥起来,他不知还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开这个女人。到现在为止,他对她一所无知,除了知道她喜欢金鱼,而且是种叫清道夫的怪鱼。他不可能一辈子收留这个神秘女人,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女朋友在国外。
他想结束这种不明不白的同居生活。
暗自下了决定,明天,再将她送回到救助中心。如果她不离开,就常过去看看。
照旧帮她掖了一下被角,关灯,准备睡觉。女人突然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方明的胳膊。
“我也送你一个东西?”
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唇迅速的封住他的话。方明情乱意迷,热情瞬息间喷薄而出。她的身体柔软,头发如麦子般厚密,一缕幽径任其无穷探求。女人的嗓子间里又逸出第一夜那歌声,啊啊如二胡的丝层层缠绕于方明。
颠峰时,方明紧紧搂住女人,用力嵌入身体内。却感到女人的气息突然平缓下来,高山瀑布般,坠落地即平静时。
方明继续抱着女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欠你东西。”
他生气的紧了紧她“你把自己当做了什么?”
“一个被遗弃的女人。”
。
“有父母,见不到面;有家,没有人;有男人,不愿结婚;有朋友,不会联系。”
“那我呢?”
“捡起我的人。”
方明沉默,女人琐琐碎碎的说起了许多事,关于家庭,关于朋友,关于孤独,关于寂寞。所以才会深夜独行,让灯光陪伴自己。
“灯光离我很远,却又能照见我,这也是种陪伴。”
最后,女人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方明犹豫了一会,轻轻的点了点头。
无声的最后,疲惫使两人都沉沉睡去。
上班的路上,方明看见有警察在问询着什么?不禁想到她,或许警察能帮帮忙。不由走上前去,听在说些什么。
原来前天晚上,警察在附近抓到一个抢劫犯,突击审讯后供出三个多月前在这里抢劫并强暴过一个单身女性,所以过来寻找人证。
年轻的警察描述着受害人“是个不高的年轻女人,瘦瘦的,过肩发,一身白衣服,大约在三月二十号晚上十一多点钟。”
方明脑子里轰得一声,转身往家里冲去。
打开门,却惊讶看见她换上来时的那套白衣白裙,一身素静站在窗边向外眺望。方明走过去,一把狠狠的抱住她。
她低语:“你终也是要遗弃我的,这一次,我自己离开。”
她挣脱出他的怀抱,用手一指楼下不远处,似笑非笑的问:“他们在说什么?我看见你上去听了。”
方明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笑着说,是不是把他逮到了?
猛得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方明的眼睛“这里。”
女人轻轻用力,把方明推得全部靠在墙上。
“我来告诉你,那晚的过程,你去转告他们。”
女人用脚尖把他的腿用力分开成大字形,右手捂着他的嘴唇,左手解开腰带,然后,手握成拳,轻轻但迅猛得撞击裆部。
“就是这样,一下又一下,过程约三分钟,然后他向左边跑过去。”女人松开捂嘴的那只手,说道。
“谢谢你为我做了一百二十一次晚餐。很好吃。”转身走出屋门。
方明不能动,也动不了。他怔怔看着那瘦弱的身影步出楼,步向晨曦。良久,温暖的液体终于冲眶而出。他懦弱的蹲下,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她什么都记得,像烙印。只是,她不说。
而自己,最终也伤害了她。
清道夫被丢在楼下,很符合她的性格。她从来不要遗弃,只有毁灭。
方明疯狂在这个城市里找着这个女人,一无所获。
半年后,女友回来,两人如期举行婚礼。
所有的事情都渐渐落入尘埃里,方明安心的过起现在的生活。蜜月回来,收到一封信,里面是一张照片,强光打出侧身轮廓,是个怀孕女子,裸身轻轻捧着自己隆起的肚子。随附纸条里,清秀的笔迹。
我不愿遗弃他,所以我遗弃我自己。
一年后,各大报纸经济版打出头条,本省最大的饮食集团老总陈思重先生将退休二线,由其女陈家绮接管所有事务。大家纷纷猜测这个从未出现过的,新一代神秘富家女。
陈家绮,方明望着照片,哦,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家里的菜很多,可是没有你做得香。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吃。”
“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看他煮饭给我吃。可是,我发现那些人只是在利用罢了。所有的人都只是在利用。当知道我不要家里的东西时,立刻都遗弃了我。”
“其实我真正最想要的,是一种极度简单的生活,就像现在。”
最后一夜那絮碎的话,也如烙印,刻在脑中。
偷拍的照片上,赫然是她。挽着头发,优雅的推着童车在后花园散步。
看不见眼神,没有人知道,那背后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