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下这篇文字,缘于今晨在以梦为马的说说里看到的半首卜算子:“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以前楚云从未看过这首词,这首卜算子下片读来浅白易懂,是一首提出分手的诀别词,意思应该是:我以后不会再想起你了,你也不要再想起我,你就把那份对我的心给了别人好了。
以梦在说说里这首词是宋人谢希孟所作,但是再对此词究竟是有情之作还是绝情之举,我与以梦有了分歧,以梦认为,此词看似决绝的无情,最无情的决绝才最有情,用情极深,读之潸然,并认为一首好词就是能促动你的心弦,对比的魅力,反差的力量是伟大的。而我通过以梦的对谢希孟的介绍却认为,谢希孟流连于秦楼,此词必是分手时赠于一秦楼女子,下阕之所以这样写,就是明知女子对他还有情,可谢希孟对那女子却已是无情了,于是劝她将此情寄托于他人,此举貌似有情,实则很决绝。
午饭后闲来无事,上网细查了谢希孟,宋词纪事里说,谢希孟一生仕途多舛,沉湎秦楼楚馆,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他的老师陆九渊(象山)知道这件事后,为了谢希孟的前程,多次责备他。谢希孟敬谢不敏,一笑置之,照旧我行我素。后来,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谢希孟为了他的情人陆氏,准备建造一座楼,专供陆氏住,取名“鸳鸯楼”陆九渊觉得儒家子弟,这样张狂,未免太不成体统了。于是单独找到谢希孟,特别严厉地批评了他。谢希孟还是不听,并说:“我不但要造楼,还要为所造的这楼作记。”陆九渊很赏识他的文章,不觉下意识地问他:“这楼记你打算怎样写呢?”谢希孟当即回答说:“自逊、抗、机、云之后,英灵之气,不钟于世之男子,而钟于妇人”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自从江左名流陆逊、陆抗、陆机、陆云死后,天地英灵之气,不钟情于男子而钟情于女人。陆九渊听了这话,知道他在讥讽自己,也只有默然不语。
一天,谢希孟又赴陆氏处约会,正两情缱绻间,却恍然有悟,忽起归意,没有告辞就离开了妓馆,陆氏一路追到江边,苦苦哀求谢希孟不要走,再不济,也要带她一起走,谢希孟又悲伤又留恋,禁不住掉下泪来。希孟取领巾写词一首付与陆氏“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毅然登舟离去。
有人说,谢希孟此词不是无情,而是对爱情有了一种哲学式的领悟。我想,一个面对老师的指责能够如此理直气壮辩驳的纨绔子弟,又怎么会突然之间醒悟?不过就是厌倦了而已,不过是始乱终弃而已,不过是想为自己的始乱终弃找个台阶下而已,找不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留下这样的话,也许有留恋,也许还不舍,可是说到底,依旧是个薄幸的男子,世间情事,原无新意,只是,苦了江边的追来的陆女,伤心的拿着这一方巾帕,在岸边哭泣的看着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泪眸里。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在感情的世界里,最大的伤心不是已经失去,而是曾经拥有后的两个人形同陌路,你的未来,从此与他无关,你于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过客,偶然相遇后就与他再无牵挂,而他的此后岁月,也是他的故事,不容你参与,也不需要你的关心,彼此的未来,生生死死,只是,各自的事。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我想身为一个女子,最伤心的莫过于看到这样的话语,他不爱你了,还要劝你把这份情给另一个更好更值得的人吧,我会为你祝福的,好像这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你不爱了,却恃着别人的爱,肆无忌惮写下如此的言辞。然而,感情真的可以轻易地转移吗?一个人离去,立即就可以毫无过渡把心再托付给另一个人,而且还会忘记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种种吗?
当初是如何恩爱情浓的两个人,突然间他就提出分手,如此决绝,从此后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的未来都与对方无关。也许,爱到极致有时反而表现得平淡和漠然,这世间人不能违抗的事情太多,若分开,你便能获得世人认可的幸福,我纵然心如刀割,也愿意你将往日待我的情意,付与他人。可是对于谢希孟来说,他应该是可以给陆氏一个未来的,可他却没有,因此,我怀疑谢希孟心中爱陆氏那段感情真实的成分能有多少,想来在谢希孟心中,陆氏也许不过是一青楼女子,不过是他一时无聊的消遣,或许正是因为对象是个青楼女子,所以当谢希孟离开时留下这么决绝的诗词,好让两个人从今后了断的干干净净。
以梦说,有争议的诗词是好词,我亦认同。我想,同样一首词,一千个人读必然有一千种心情,一千种理解,不可能感受完全一样,有情耶,绝情耶,相信各位看客心中已自有定数,但我仍然坚持的认为,不管此词有情或是无情,从当时的背景和词人本意而言,负了别人,写下这样的词句,看似有情无奈,实则绝情绝义。而谢希孟也必是个薄幸的男子,哪怕是写下如此令人断肠的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