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竹,不是生长在水中,它生长在江汉平原乡湾的台坡上。水竹,有着水的名字,却无水的秉性,别具一格的倨傲,让人也情有独钟。
老屋后园的水竹一人多高,袅袅婷婷的神态,一根根,丛一丛丛,与苍劲的春楝树、苦楝树、枣树、槐树等争挤着有限的生存空间。疏疏密密的分布的水竹,一指头粗的竹竿节节向上,每一节都是翠绿的,光溜溜的,竹节处都含有一个豆形的小芥蒂,那是拱出地面脱下的竹衣的标点符号。斜逸伸出的竹枝,撑满了一片片玲珑逸致的竹叶。
记得屋园茅坑周围的水竹最邃密,恰到好处的遮蔽了外界的视线,如厕时放心自如。茂密的水竹得宠于上天雨水的恩赐,哗哗的雨水从竹叶竹枝竹竿湿漉漉的流下,渗透入褐色的土壤,长久的滋润使地表生出一层绿茵茵的青苔。从地下虬出地面的一节竹根,悠然自得的享受着久违了的阳光。
屋园所有蓬勃生长的植物,也只有竹子最显眼球,因为一身披挂的绿,凛冽的冬天就连白雪也遮蔽不了竹子的翠绿。当晚上不得已到茅坑解大手时,那黑黝黝、阴森森的树却有点恐惧,倒是感觉柔和的水竹给了我一些平静。
从竹笋成为竹子,竹的生长昭示着屋园的绿意盎然,一年四季的翠绿,装点了平民人家的风景,装点了平民人家平静平安的生活,也提供了给平民人家的生活实惠。一把篾刀一下即能将一根水竹砍倒,再用篾刀劈开竹竿成若干竹条,继而用篾刀轻轻剥下竹条上的绿篾,再用双手将柔韧的绿篾编成竹篮、竹筐、竹撮箕、竹筲箕等竹制品。没有比水竹更好的编织竹制品的材料。
多余的竹枝捆扎成竹扫帚和刷祸身竹刷子,已失去柔韧性能的白篾作为引火的材料。水竹的竹竿可是理想的钓鱼竿。屋园茂盛的水竹造就了家里的篾匠。
我的父亲就是一个,他从新疆回来探亲时,就操篾刀砍竹劈篾,编篮子、筐子或扎扫帚。我的哥哥也是无师自通的篾匠,还在上初中的他星期天时就熟练自如的砍几根水竹劈篾编各种家里用的竹器,除了精致的簸箕和斗笠没有编过,基本上所有的竹器他都编过了,一年要编不少回竹器,手中提的肩上挑的,屋里挂的都出自哥哥之手。我的哥哥悟性很高,学习成绩很好,很懂事勤快,帮了不少母亲的忙,让那时候在生产队赶工还要忙四个孩子吃穿的母亲感到一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