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

    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在老市区那条悠深陋巷的老屋渡过，仿若不久之前的事情，而早已遥遥不可及，搬离那里也已经二十多年了，且它早已也不是旧日模样，一直不曾再返。是想保留这个城市仍有那么一条老巷存在的错觉，梦里还能再返。而今它也已被拆除，正大兴土木建起高楼。

    童年往事至今还是记忆犹新，那时候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我总爱在巷头巷尾子跑来跑去，纠集着小伙伴们，与巷口打铁铺那户人家很凶猛的几个女孩打打架，在水房前的泥地打弹珠掷硬币划地图，在巷口影树下玩抢军旗、救国和捞虾洗衫等游戏。每天直到母亲们唤着孩子小名的声音响彻巷头巷尾，玩倦的孩子才发觉肚子饿了，才肯归家。而我那时候大多还在看那些青年男女打羽毛球或在小人书摊那边发呆，黄昏时分那些呼唤声中，我的母亲总是最为焦急最为长久。

    在巷尾的那家零食小摊是我们眼里的天堂，风吹饼、酥耳、龙珠糖、钱龙蛋是我们那些孩子眼里天堂的美食，只是不知这些年来为何已不再看到了。我们一有零花钱便奔往零食小摊，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光中，洋洋得意地指指点点那些装着各种零食的玻璃罐，从那手臂纹着三头六臂哪吒像的老头接过零食，轻蔑地看了一眼在一旁流口水的孩子，然后大摇大摆地边吃边走，俨然忘了平日也是这般眼馋的样子。曾经有一次异想天开，想象将白纸覆盖于硬币用铅笔描下来，便可以骗取那个老头的零食，后来还是没有胆子去试，那个干瘦老头的青蓝色纹身看起来感觉可怖，还是害怕的。

    小巷的夏天好象总是特别的漫长，特别的酷热。大人们总把孩子关在家里，怕孩子中暑。孩子们唯一等待的是走街串巷卖豆花和清凉爽的小贩的叫卖声，可能是能消暑，大人们大多肯答应孩子们的请求。孩子总叫嚷着要求小贩多洒些糖，不知道小贩是否真的照嘱多放了糖，那记忆中的豆花和清凉爽格外的甜。夏天中午，母亲总要我和弟弟睡午觉，说是要有午睡才能喝她正在灶上熬的冬瓜绿豆汤或红豆汤，而不安分的我总是睡不着，总在母亲将醒时才闭上眼假寐，有时侯反而真的睡去了。夜晚，小巷的大人们总将茶桌茶具搬到家门口，坐着舒适的藤椅，悠闲地泡着功夫茶谈笑。小巷人家都种一些夜来香、昙花、茉莉之类的花花草草，夏夜的小巷，飘逸着花的香气，老人们拉弹着古筝、二胡之类的乐器，合奏着悠扬的潮韵潮曲，孩子们在跑来跑去捉迷藏，直至大人们收桌抬椅归家，唤着各家孩子归返，夜已深。

    海边城市总是多雨，小巷的雨天总是绵连不止，雨水总淹浸了小巷。那样的雨天，母亲总抱怨起天气，在屋内弄一个炭炉，罩上大竹篓，将无法晒干的衣物摊上去烘干。而我和弟弟却总满心欢悦趴在窗台，呼吸湿润清新的空气，倾听雨水沿屋檐滴落的声音，盼望雨下得再大些再久些，等待雨水淹浸了小巷，可以不去上学，可以玩水。炉子暖烘烘，屋子暖烘烘，孩子的脸暖烘烘

    那湿濡的雨巷，泛着出世的光莹，若雨后新发的叶子。梦里曾重返旧居，老屋布满青苔的外墙布满那些被岁月剥落的斑驳，那些曾是童年时候想象的各种图腾，推开吱嘎作响的大木门，迈过那常呆坐的青石门槛，扑面而来的是的是霉潮气息，屋里仍是那些老式木制家私摆设。那个小小的我脚下垫着凳子正趴在窗台，不知在向往着什么，而在梦里的我，似要向那个小人儿说些什么，而始终无法走近。梦里的小巷，飘着细密的雨丝，昨夜的花香流溢在安谧的雨里。不复的雨巷，踽踽足音，孤寂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