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一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也许外面的声音太大了,太吵杂了,早就把心里的声音都掩盖了。
说到底回不回去只是个个人选择的问题,每条路都各有利弊,就看每个人怎样取舍了。现在人们考虑问题越来越实际,都很现实的从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没有几个人会用爱国主义来讨论这个话题。就算最终回国了的,也多半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国内更有发展,更舒服。每个人就自己活这么一辈子,无论为谁牺牲都不值得。张静同系的一个男生更绝,说“这只是个游戏规则的问题,东西方国家也只不过是游戏规则不同,看你能适应哪一种了,哪一种能玩的转都行啊。要是擅长搞人际关系,还是回国舒服,只要有钱,有人,就没有不能做到的事情。”张静从刚来新加坡就像包打听一样,每见一个人都问人家对以后是怎样打算的,听了许多意见之后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张静的师兄师姐们有的在新加坡工作了,有的去了其它国家,有的回国了,有的回国了又出来了。每个人都似乎很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又似乎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而一直努力想跳出自我的张静也从没有想到一直在跳呀跳着的那个,还是她那个小小的自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别人不能代替她,她也永远无法变成别人。想来想去终于明白了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不必管别人怎么选择,关键是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样选。可是自己到底该怎么选呢?
张静觉得最终还是要回国的,在人家的地盘,永远不是主人。可是就这样回去了吗?想着仿佛总是不那么心甘。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萧剑总喜欢叫她跳来跳去的小女人,笑她是那只东山西山跑来跑去找草吃的小羊,也许他是对的。萧剑是张静大学时国画社的朋友,计算机系的。人总是淡淡寞寞,懒洋洋的,仿佛做什么都不起劲,最喜欢一个人抱着吉它在校园的湖边坐着,有时弹一弹新谱的曲子,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张静不太懂他,只是觉得他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当中老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当她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出国的时候,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人们总是以为山那边的景色更美,等你真的过去了,也许发现还不如这里。在南下,出国的大潮中,他选择了回到他故乡,北方一个小城的邮电局。
毕业之后他们还一直保持联系,现在还有消息的朋友不太多了。一毕业大家就都热火朝天地投入到各自的生活和事业当中了,哪还有写信聊天的时间呢。萧剑常常自嘲无所事事,所以才这么有时间。写信也无非是聊聊最近又看了什么书,又有什么好电影,好歌,还有对生活的一些感触。偶尔萧剑也会给她讲她那个小单位里人们为了升职加薪勾心斗角的故事,还有家里的三姑六婆给他介绍女朋友的趣闻,还有寄给她新写的歌,因为空闲时间多,萧剑倒是看了很多书,也写了不少好歌。有时张静倒是很羡慕萧剑自由自在,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萧剑的信在她心情低落的日子里,也带给了她不少欢乐。而且萧剑对生活的见解总是那么犀利,深刻,也许是旁观者清吧,他也好像比张静更了解自己。
张静忽然想起前几天和萧剑聊天时他讲的一个故事,一颗种子飘呀飘呀,四处寻找适合自己生长的地方,这里土壤不够肥沃,那里阳光不过充足。这样挑啊,选啊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满意的,可是它却不再是那颗饱满,充满生命力的种子了,开始渐渐地枯萎,干瘪。没有办法最后它只好匆匆忙忙随便找个地方安下家来,可是它已经错过了发芽的最好状态,也错过了真正适合它生长的地方。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毕竟不是所有种子都可以那么幸运,能在适当的时候找到适当的土壤。最糟糕的是扎下根来,它还会三心二意,总是想着山那边的那块土一定更好。它不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却是它的根之所在,是和它荣辱与共,唇齿相依的。只有适应它的无论缺点还是优点,才能深深地扎下根,汲取它的营养,长成参天大树。四处漂泊,没有根的种子是没法生存的。“人又不是树。”张静当时不服气。“人不是树,却恰似树。小丫头,想长成大树,就快点扎下根吧。”“我还想在外面多学点东西,多见识一下才回去呢。”“东西是学不完的,你在别的土地上学到的东西,在这块土地上不一定有用。不如早点打下基础,你不知道现在在国内做点什么,人事关系有多么重要。要适应一下国内的环境,也得先研究一下这里土壤的成分啊。再说你老不回来,也不怕你那个徐磊变心啊。”“变心正好换一个。嘻嘻,怎么老说我呢。你现在想必是扎下根了?以后我们就到你这棵大树下乘凉了。”“我?”萧剑在屏幕上作了个苦脸“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颗蒲公英,所以也不必挑什么土壤了,就在荒郊野外随便生长罢了。”蒲公英?呵呵,倒是满像的。张静想,可是自己呢,真的想做什么参天大树吗?其实她只想做一只小鸟,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在天上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