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挥了挥手道:“去罢!”
二人便出门骑了快马,冒着大雨狂奔而去。
崇祯仍看着窗外大雨,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吓人。良久,一声长叹,喟然说道:“烈风迅雷,天公震怒,君子理应惴然敬畏。但朕对上天之怒,实实不解。想我崇祯,何尝不知国家弊政堆如山积?宵衣旰食,日夜不休,累死却也扭转不过来。我的心,人不知道,天难道也不知道?上天!你好没分晓。”
张扬站在一旁,心中也是一阵惨然。
“皇上所言不虚,行此大疫,确是天公震怒。”冷不防一个声音从角落冒出,二人都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原来是贾德明在说话。
张扬立时呵斥道:“贾德明,你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崇祯看了贾德明一眼,颓然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道:“好!你便说说上苍为何发怒,朕倒要听听朕是如何失德于天下。”
贾德明轻掸拂尘,稽首说道:“皇上恕贫道直言。西北民变,朝廷一味围剿,各处大兴刀兵,杀人无数,血流成河。以致天公迁怒于民,降此瘟疫。此疫实为警醒皇上,警醒世人,早休刀兵,安民劝业。”
崇祯冷笑道:“好一个早休刀兵!依你所说,莫非叫朕将这花花江山拱手让给流贼!”
贾德明面不改色,微笑道:“皇上何不试试招抚!”
张扬怒喝道:“贾德明,大胆!你胆敢再妖言惑众,妄议国事,我便请皇上砍了你!”
他又走到崇祯身前,跪下说道:“国家以儒道治天下,皇上崇信黄冠,招道人入宫疗疾,臣本不赞同,皇上原也知道。臣也多次劝谏,只可信其医,不可信其道。”张扬说到此处,以头磕地道:“武死战,文死谏!张扬今日身为文臣,不惜再次冒死进谏,皇上万万不可妄信这道人妖言!”
崇祯沉吟片刻,道:“起来说话!朕又没说信了他的话。”
贾德明却是拂尘拂尘一掸,以手抚须道:“张大人是儒家,儒者是以文道治人的。大千世界万流百川,哪一条河流不到海里?是董仲舒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才为百王之师,这难道不是史实?若论刑法文明理乱治世,也确实只有儒家能当得起。但大道有于宇宙,周流万世,耸高入于九天,渊深犹如四海,岂是一种学术可以包罗万象?”
崇祯听他二人所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陷入了沉思。窗外的雨更大了,房中静的怕人,只听到外头雨声刷刷,雷鸣轰轰夹着狂风,满世界搅得一片混沌。
良久,崇祯开口道:“如此说来,张扬还是不信道术的。那贾道长预知了朕的病痛,上次还为朕求来了喜雨,这些又该做何解释?”
张扬道:“微末小道,何足道哉?若是这道人此刻能令这大雨停了,我张扬便服了他。”
崇祯心中一动,说道:“不错,贾德明!你便将这雨停了,让城外百姓免受这风吹雨淋之苦。”
贾德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又恢复自然,说道:“天道无常,万事皆有定数。若是贫道一再强违天意,上苍迁怒于民,降下更多灾祸,荼害黎民,贫道心中不忍。”
崇祯早已看到他慌乱的眼神,见他仍自大言不惭,冷笑一声,道:“够了!你既无这般本事,便不要说这等大话了。以后你安心给朕疗疾便是,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若再口出妖言,妄议国事,朕便如张扬所说,立时砍了你。”
“退下罢!”崇祯又是一声怒喝。贾德明一声不吭的退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