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翻看从前非典时期的非常日记,扉页上醒目地写着这样一句话:“如同命运与爱情是人类文学中永恒的财富一样,战争与瘟疫是人类生存发展中永恒的灾难。”那时我正在关注令人揪心的伊拉克战势,每天出门买一份环球时报。不幸地是美伊战争硝烟未散,人类又被一种叫做“非典型肺炎”的传染病困扰着,电视里、报纸上,每天播报这全国各地非典病例的增加数死亡数和治愈数,使非典这个恶魔般的符号,重重的撞击着人们的视觉和听觉神经。市井中流传着的种种幼稚可笑的防非措施,药店里挤满了疯狂抢购金银花和夏桑菊的人,甚至人们口头制造着亦真亦幻的阴暗气氛,一时间谈非色变教人不知所措。日子像一只疲惫的老闹钟一般缓慢下来,我开始停止买报,盯着走廊上随风摇摆的花花草草,静静地想一些关于生死的问题。
时间一下子退回到2003年4月30日,那是一个艳阳天,坐在虚弱的阳光下突然感到无端的闷。就在那个下午,我感到漫长的一生仿佛就是一团短暂的花火。我想,如果灾难降临,我们无论贵贱都要面临生与死的考验。虽然我不知道集体恐慌要持续多久,但我要在这段有限的日子里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我想尝试用红色的塑泥完成一尊完整的人体雕塑,或者教授一群可爱的孩子学习绘画。虽然我同样害怕灾难,但我可以保证在灾难面前我是平静的,正如之前平静的生活一般。怕死是爱生的表现,可生命本来就是造物无偿赐予的莲花,你若要收回,就尽管拿去吧。只是如果没有亲人,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和痛苦,我将更加从容面对灾难。
日记中我用钢笔画了一幅凝眉的朱利雕像插图,旁边记录了一行诗句——是米开朗基罗在夜的雕像背部刻下的一首诗:无知无觉/像顽石一样沉睡是我最大的乐趣/请不要惊醒我/也不要在我身旁大声说话。那个宁静的夜晚,月光如洗,我向造物祈祷:如果可以平安度过这段非常时期,让我重新做人,我还拥有明亮的眼睛,敏锐地感觉,强壮的体格和发达的器官,拥有安稳的睡眠和规律的生物钟,还拥有灵巧的双手和善于观察的大脑,我拥有生命,就能够用心灵创作,我就拥有爱的力量。我将善待每一个我认识的人,给他们灿烂的微笑,理解他们,帮助他们。我将更加努力地工作,为社会创造和奉献,燃尽我的品质和能量;我将学会博爱,减少自私和仇恨,换取更多公平和友爱;我将认真生活,用心体会每一天,发现更多生活的美好,不辜负每一个日升日落。保护自己的健康,保持心境平和,注意仪表,走路稳健,坚持运动,平视双眼并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爱人,牵着手,再也不分开。我重读了那时的誓言,发现它既使在今天,同样适用所有追求幸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