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能懂得她的心情,更何况他毕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柴崎英司看着默然无语的夏纱 ,她唇畔那抹浅笑仿佛有说不尽的忧思,尤其那一抖不去的淡淡轻愁看得很碍他的眼。
“难怪贾宝玉总爱说女人是水做的,看看你,两次遇到你,你都是湿淋淋的,下回我一定得记得多带几条手帕。”
他幽默地带过她的眼泪,希望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再忧郁寡欢。
“你少取笑我,那只是巧合,我平时不会这么爱哭的。”夏纱 无措地掐捏手上的丝帕,羞涩地露出一抹赧然的笑容,霎时如乌云散尽,青天豁然开朗,让他眼前一亮。
“古人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原来不是骗人的。”
一句玩笑似的称赞马上将夏纱 的双颊刷上一片赭红的胭脂,她羞中带怯的神情更叫柴崎英司魂魄尽散。
“真的很难想像你是一个日本人。”这是她打量他许久才下的定论。
“哦,你怎么会这样感觉?”他很好奇地看她。
早时两人互道姓名时,她已有些讶异,此次相逢更显得意外。
“因为你不但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国话,还能引用中国文学中的字句,单是这一点就够叫人惊讶了。”
夏纱 将眼前柴崎英司俊朗潇洒、风采温文的形象比照五短身材和不离好色,总显得有些猥琐的日本男人印象。“何况,你那颀长英挺的身形更是不像。”
“那么我可以把这几句话当作赞赏喽?”
他一向无敌的魅力笑容,看得夏纱 猛地心跳加速。
“你”她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应对的词句,只能低头局促地扯着手上的丝帕,躲开他的挑逗。
柴崎英司笑笑的伸手握住她忙碌不已的双手“别再玩了,我不再闹你就是。”说着他把丝帕拿回来折一折就往口袋里放。
“啊,那手帕脏了,我买条新的还你吧!”夏纱 急忙想拿回来,却见他故意闪开她的动作“最少也让我洗干净了再还呀!”
“帕上佳人泪,点点动人心。”
柴崎英司一手揽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才慢条斯理地将手帕放入衣袋里。
“有了它,我会记得永远不再让你哭。”
他说得轻佻之至,却让人有种誓言的感觉。
“素昧平生,你不觉得这句话说得唐突,非常不妥吗?”
夏纱 有些别扭地动了动,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男人不叫女人掉眼泪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柴崎英司故意忽略她的不自在,将她拥在胸前“何况,还是自己的女朋友,就更理所当然了。”
“可是,我和你又不是”夏纱 急急想保持距离。
“嗯、谁说不是。”他迅速截断她的抗议“方才在机场我跟那司机说了是你的男朋友,你没抗议不就是默认了?”
“你在机场说了什么我没听到,何况即便说了什么也只是权宜之计,怎么可以当真。”
“这样吧!”他突然放开她,正经八百地对着她自我介绍“夏纱 小姐你好,我叫柴崎英司,今年三十一岁,任职于台北东井株式会社亚太分公司,个性温柔多情,无不良嗜好,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还是个孤家寡人,请问有这份荣幸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吗?”
“你别闹了啦!”夏纱 被他唱作俱佳的表情逗得忍不住掩嘴一笑。
“笑了呵,那你就是答应了喔!”柴崎英司开怀一笑,伸手又想搂她。
“对不起,你的盛情我心领了。”这一回她有了防备,身子往旁边一缩,避了开去。
出乎意料的拒绝轰得他满眼金星。这是什么世界,他主动想追求一个女人耶,对象居然不领情。
“为什么拒绝我?”他神色一凛,专注地注视着她,仿佛想从她的眼里看出她是真想拒绝还是惺惺作态“难道你是为了那个已经远离的人?”
“那人虽然已经不在,但是依旧存在我心。”夏纱 敛去笑容,小心翼翼说着。拒绝一个这么高傲的男人,她都觉得自己很不识好歹“既然我无法全心全意对你,就不该误你。”
“你为了这芝麻小事不肯接受我?”柴崎英司哭笑不得地摇头,想不通这个流行速食爱情的年代里怎么还会有这么死心眼的女人?
“谁没有过去,我不在乎他存在于你的过去。”他认真地对她说“虽然我来不及参与你的过去,但是我绝对不放弃加入你的未来。”
“万一他不但存在于我的过去,也一直延续到未来,你还能无动于衷吗?”面对他的坚持,夏纱 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知难而退。
“无动于衷”那才有鬼,柴崎英司在心里暗哼一声,不过此时他可不会老实说,真说破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不吓得翻脸不认人才怪。
所以
“这根本不是问题,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有自信一定能取代他,成为你心中的独一无二。”
他说得自信满满,充分表现出男人追求所爱的决心与毅力。
“你好霸道呀!”
夏纱 语带埋怨的回答,有着不得不认输的无奈。
“这是你独有的荣宠哟!”
柴崎英司再次伸手搂她,这一回夏纱 不再闪躲,半推半就地任他拥个正着。
适时,车上的广播响起火车已平稳地在京都车站靠站的讯息。
下车时,月台上的夜风掠过,带来一阵寒意,夏纱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随手拉了拉身上的外套。
“还冷吗?”
柴崎英司随即将她揽入自己的大衣里面,替她挡去冷风“待会在车站精品街选一件保暖的大衣吧!”
“不用啦!我想我应该有带厚的冬衣来,等等穿上就行了”
她说着,猛然想起方才走得太快,竟然忘了把行李箱要回来。
“糟糕,行李”
“什么?”他看她紧张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马上停下脚步关注地问着。
“刚刚那人把我的行李放上车,我忘了要回来。”夏纱 有些懊恼地说。
“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倒没有,可能只是些礼物和换洗衣物吧!”
“哦,掉了就算了。”柴崎英司不以为意地说道:“我陪你去选购一些新的就行了。”
“这”夏纱 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眼光飘往车站外。
已经到京都了。
她心里估量着,只要一回家,她就像鸟儿入了囹笼,根本连凭吊往事的机会都不会有。
母亲当年又气又急的将未曾痊愈的她强行送到台湾,尤其对那人的下落、死活含糊搪塞、三缄其口,虽然妙织口口声声说那人已亡,但是生不见人,死后也该让她到他坟上一祭吧!
“你在想什么?是来自助旅行的吗?”
夏纱 不但没有回答,连行进的脚步都停顿下来。
柴崎英司随着她停下脚步,将视线落向街头,除了圣诞假期妆点得美丽缤纷的街景,并没有任何吸引人的景物,想来她又闪神了。
“你问我什么?”夏纱 有些迷糊地问着。
“你太藐视我了唷!”柴崎英司玩笑地抱怨着“我这个大帅哥在你身旁,你居然还神游四海。”
“对不起,我被这座新颖的车站大楼迷住了。”她情急生智随口说了个理由。
“不急,会有时间让你慢慢逛的。”
他笑一笑没有戳破她的托辞“我是问你一个人来自助旅行的吗?”
“是呀!”
夏纱 打定了主意暂时不回家,她要先打听一下当年的事,最少也要再一次证实“他”的生死下落才甘心。
“喔,那正好,就让我当你的向导,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柴崎英司边走边介绍着“这个车站大楼连同旁边的‘京都ヤンチユリ|ホテル’五星级饭店才启用两年多,是京都的新地标。
两面室内手扶梯可以让人一层一层的逛遍这整个大楼,尤其顶楼的空中步道不但相通大楼两边,还可以浏览整个京都的夜景,非常赏心悦目。”
夏纱 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出了车站大厅,却突然在往地下街的楼梯入口停下脚步“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我该走了。”
“走?”柴崎英司一时间难以接受听到的信息“你怎么回事?”
“在日本,圣诞节和新年是属于情人和亲人的重要节日,我不能”
“你不能,还有谁能?”他差点就被气昏“敢情你根本没把我说你是我女朋友的事情当真?”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且当是玩笑说说笑笑吧!”
“玩笑?”柴崎英司搭着她的肩不肯让她回避他的目光,正色道:“我做事一向不开玩笑,我一路从台北追着你来大阪,更不是只为了和你闹着玩。”
“你你别吓我。”夏纱 被吓得直往后退,并没有留意到身后已是下楼的阶梯。
幸好柴崎英司眼明手快,赶紧将她拦腰抱住,才免去摔落的危机。
“你才不要吓我。”柴崎英司紧搂住她走向车站旁的“京都ヤンチユリ|ホテル”
“看看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两次要不是我,还不知道会伤得多严重呢?”
“还不是你害的,方才你不吓我,我怎么会出状况。”
夏纱 不悦地瞪他一眼,挣扎着想扳开他的钳制“放手啦!不把话说清楚,我不走。”
“我不会放开你的。”
柴崎英司温文的脸上尽是执意的霸道“有话到屋里说,没必要虐待自己顶着寒风在这里争执吧!”
夏纱 听而不闻地看着他,愈看愈陌生,心里直怨自己大意,居然那么容易就被那张脸孔迷住,万一他不怀好意那不惨了,想着不自主又打了个寒颤。
“很冷吗?”不待她拒绝,他圈着她快步走往饭店。
搂在怀里的身躯轻轻抖动着,他宁愿说服自己,她是因为禁不起寒风的吹袭而颤抖,也不肯接受她是怕他怕得浑身发颤。
“相信我。”
柴崎英司在她耳旁轻喃,不愿看到她眼里的恐惧与排斥。
“我只是太喜欢你而已。”他暗自叹气,不该沉不住气实话实说反而把她吓坏了。
夏纱 戒慎地看着他,他那明亮的眼中除了淡淡的懊恼,清澈一如无瑕的流泉倾动人心。
或许她真的多心了,她偷偷吁了口气,放松紧绷的神经,对他浅浅一笑,化解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
“对不起,我”她有些不自在地想解释。
“别说,是我太急躁吓到你了。”
柴崎英司对她温柔一笑,一副翩翩君子形象,看得夏纱 都忘了原本要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