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项绿歆瞥过头,却惊见他眉毛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随即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吓得说不出话来。“哥哥!”他真的是项格斯吗?!
她还记得,他眉毛边的那一道疤痕,是她吵着要摘树上的水果,他替自己爬上树时,不小心摔了下来所留下的伤疤。
她还记得当时他流了很多血,她被吓得哇哇大哭,他却强忍着痛,安慰她说自己一点也不痛,要她别怕。
“你想起来了吗?小歆”她终于记起他了。
项绿歆再度坐下来,心里狂乱不已。来台湾之前,她曾经期盼能见到他,如今她真的再见到他了,却又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没有特别的狂喜,也没有特别的惊讶。
二十年后有缘再见,她应该是高兴得与他相拥而泣,而不是这般冷淡的感觉。
对于他,她不能说完全没有怨,对于当年他的不辞而别,在她心里留下很多遗憾和伤痛。
从小,她最信任、最喜欢和最疼爱她的哥哥,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告诉她只要向雪人许愿,所有的愿望就会实现。
而她也很真心、很认真的在半夜十二点向雪人许了愿,最后不但愿望未曾实现,第二天一早,雪人不见了,他居然也不见了!
从那之后,每年到了生日,她便不再许愿,也不曾再堆过雪人了。
“那一天在机场的贵宾室,我看到你在纸条上写着项格斯,才知道有可能是你,我马上追了出去,却已经不见你的人影。我让人查了你的资料,确定你就是小歆,也知道你就住在海悦饭店。”
“你既然知道是我,也知道我住在哪家饭店,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怕你根本不想见我。”易转莳转过脸来看着她,二十年没见,两人的情绪却异常的平静。“小歆,你会怪我当年的不告而别吗?”
“当我第二天起来,雪人融化了,你也不见了,我哭了好久,后来妈妈告诉我,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你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年我只有六岁,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最疼我的哥哥骗了我,再也不爱我了。直到我要去法国念大学的那一年,爸爸、妈妈才将关于你的事全都告诉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根本不是亲兄妹。”
“我成年后,曾回罗凡纳米找过你们,但你们却已经搬走了。”易转莳解释着。
“在你离开的第二年,我们就搬到赫尔辛基。”
“从那之后,我将那间房子又买了回来,往后每一年的圣诞节前夕,我都有再回去,只为了等待一份渺茫的希望。这些年,我从不曾放弃找你们,只是世界何其大,想找你们如大海捞针一样难呀!”
“你能告诉我,当时你为什么连跟爸妈说一声再见也没有,就这么偷偷离开?”这一点是她始终最不能谅解的事。
“那一夜,我在书房外听到叔叔和爸爸、妈妈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我一想到我并不是这个家的一分子,而爸妈已经养育了我十年,我能再成为他们的负担吗?”
“我想在爸妈的心里,一直当你是亲生儿子。”
“我知道,我会决定跟着我叔叔离开,最重要的原因是”易转莳欲言又止。
“是什么?”
他摇摇头,把话又藏进心里。“爸爸、妈妈身体都健康吗?他们都好吗?”
“嗯,他们都很好、很健康。”她点了点头,喝了今晚的第一口酒。“从你离开后,他们虽然很少提到你,但是他们将你所有的东西、衣服全都保留着,搬家之后,也依然帮你准备了一间房间,我想他们都很想念你,希望有一天你还能回去看看他们。”
“你呢?”
“我也很想你。”她老实道。
“你什么时候回法国?”
“后天签完约就回去。”
“能不能再多留几天,我想”
“这次来,能再见到你已经是我最大的收获了。看到你拥有现在的成就和身分地位,再加上你的解释,对于当年你的不告而别,我想我能释怀了。”
“小歆”
“时间有点晚了,我要先回饭店了。”
“你回法国前,我们再见个面好吗?”
“好。”
易转莳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你先拿着,我打电话给你。”
项绿歆收下手机,瞅视着他,咬着下唇犹豫一下才说:“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吗?”
“你想怎么叫我?”
“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个大总裁,不再是那个可以让我撒娇、由我任性的哥哥,但叫你易总裁,感觉又是那么生疏。”
“叫我转莳吧!让我们至少像朋友一样,好吗?”
“那我先走了,你呢?”
“我想再坐一会儿。”
“再见。”
* * * * * * * *
项绿饮离开后,易转莳打电话将早已上床睡觉的袁浩为叫出来陪他喝酒。
袁浩为到后,往刚才项绿歆坐过的位子坐下,双肘放在吧台上,一副睡眼惺忪。“这么晚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
他端着酒杯,凝视着杯中金黄液体。“浩为,你曾真正爱过吗?”
“怎么了?”袁浩为瞥了他一眼。“你是想告诉我你爱上一个女人了?”
“再见到她,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很爱她!”小时候,当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养子时,为了回报爸妈,就一味的想对小歆好。
分离二十年后,再见到她,他发现自己对小歆的疼爱,早已变了质,不再是单纯的哥哥对妹妹的疼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狂烈的情感,着实让他受到强烈的震撼。
袁浩为听到他毫无保留的承认,睡虫全给吓跑了,坐亘身子,瞪大眼睛。“今天不是愚人节,你不是开我玩笑吧!”
“很可笑吗?”
“不、不,一点都不可笑。”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怎么会可笑!他自己不也喜欢上何子凌了吗?
“为什么你一副我不太正常的表情!”易转莳瞪着好友。
“那个被你爱上的幸运女人是谁?”
“项绿歆。”
“项绿歆是谁?我见过吗?”
“你还记得王禹超对空服员性骚扰的那件事吗?”易转莳提醒他。
“当然记得,那个王八还因为踢到铁板,白白损失了一千一百万,而且那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还叫你直接把钱捐出去,那个名字好象叫项格——斯。”项?“难不成就是那个女人?”
易转莳点点头“我就是项格斯。”
“你是项格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项绿歆曾经是我妹妹。”
“妹妹就是妹妹,哪还有分什么曾经、现在的,你愈说我愈胡涂了。”
易转莳点上烟,用力吸了一口,再吐出烟雾,彷佛想将积藏在他胸中的痛楚一并吐出来似的。
“十岁之前的我就叫做项格斯,一直住在芬兰的罗凡纳米,直到我叔叔易纪凡找到我”易转莳慢慢的将这个带着伤痛的故事,依着记忆中的轨轮缓缓地说出。
故事好长好长,直到香烟烧痛他的手指,他才将烟捻熄在烟灰缸中。
袁浩为则是愈听愈感到不可思议,认识他将近二十年,从来不知道他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过去。
对于他的身世,也被隐藏得很好,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父亲是易纪平!
“所以你那天看见项格斯这名字,才会惊慌的追出去。”
“嗯,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他们,那天,她就在我的面前,而我竟然没能认出来。”
“当年你离开时,她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你怎么可能认得出她。”
“浩为,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是说你爱上她的事吗?”见易转莳轻轻点头,他一笑“简单呀,你真爱她就告诉她。”
“我们曾经是兄妹!至少在她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在乎的是她的想法!
“你都说那是曾经了,现在你们两人只是男人和女人,就这么简单,你不需要顾忌太多。”
“你说她会接受我吗?”他迟疑着。
“我只知道就算结果不能如愿,至少你要让她知道你对她的爱,她愿不愿出忌接受你的爱,就得让她自己决定了。”
“我真的可以告诉她吗?”他还是无法放手一搏。
“我认识的易转莳是那种只要自己想要的,不管多困难,都不会轻言放弃的男人。”
“那是因为那些东西都不是我真正在乎的,我才可以不顾一切的去争夺。小歆不一样,她是我唯一真正在乎的人。”
“就是因为你在乎她,才更必须让她知道你的感情,否则等她回法国之后,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易转莳冷静的将他所说的话想过一遍“浩为,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这样才让我的睡觉时间没有白白浪费掉。”他一口气把酒喝干。“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重要的事?”
“追女朋友。”袁浩为目光熠熠的说。
“追女朋友?”
“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上一个女人了,打算从明天开始努力、用力、狂力、猛力的追求她。”
“是哪个倒霉的女人被你给看上?”
“去你的,被我看上很倒霉吗?”见易转莳一副没错的表情,他才又接着说:“是那天在贵宾室里的女人之一。”
“不会吧!座舱长可是有老公的人,你该不会想介入别人的婚姻吧!”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说的是被王禹超吃豆腐的何子凌。”
“何子凌”其实他对她没什么印象,长得是图是扁他根本不清楚,不过会被袁浩为看上的女人绝对不会太差。
“现在想想,真想将王禹超那个王八蛋痛揍一顿,竟然敢摸她!”
易转莳笑了出来,瞧他一副老婆被王禹超给强暴了似的模样真有趣。“我现在倒是挺感谢他的,若不是因为他,也许我这辈子、水远不会再见到小歆,你也不会遇到你喜欢的女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一想到他那只淫秽的手,我就气得想揍人。”
“要不要我找人去对他盖布袋,然后把他带到暗巷痛打一顿。”
“你这主意不错,我会考虑。”袁浩为说完后,挥挥手离开p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