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奋力地将拦在自己面前的教导主任推开,伸手接过刘顺手中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门。身后传来一群同学们的惊呼声。
教导主任恼羞成怒地吼道:“莫愁同学!你马上给我站住,你你你,你竟敢对师长不敬,这次我一定要开除你——”
莫愁泰然自若地回过头,龇牙露出一个怪笑“随你的便。”然后一甩脑后的粗辫子消失在校园的尽头。
“哇,莫愁又闯祸啦,可怜的莫教授又要为她说情去了!”同班的小鸥忐忑不安地叹息道。
“还不是因为你,她知道教导主任要将本该属于你的免试升学机会给了某些人,才为你打抱不平的嘛。”刘顺鄙夷不屑地望了望教导主任。
“刘顺!你不要胡说。虽然你是校长的侄子,也不要被人利用。”教导主任有些慌乱地厉声喝止他。
“主任,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哼,我懒得和你解释!”教导主任窘迫地冲着围观的同学发起了脾气“看什么看?还不回家去,嫌放学早是不是?”清了清嗓子,教导主任故作坦然地背着手离开了。
“哼,只要高三班有她在,永远就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毕融融冷哼着跟着走开。
几个优等生的冷嘲热讽也劈头盖脸而来。
“就是嘛,还不是仗着自己是系主任的千金。”
“对嘛对嘛,学习上不见长进,给班级抹黑却总能抢头”
“这次可没那么简单,动手推师长,只怕”
“你们有完没完!”刘顺愤愤不平地大吼道。几个嚼舌根的女生畏惧而不服气地住了口,围观者识相地散了开去。
吸了吸鼻子,刘顺挺了挺他不到一米七的身体“唉,要是刚才的一幕被莫愁见到,那以后她一定会觉得我好有男人气概。哎呀,莫愁你的信,我刚刚替你拿回来的——”
一旁的小鸥腻烦地打了个冷战,冲着这个又自大又可爱的小男生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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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白净柔嫩的脸颊略显得清瘦,上身穿的嫩绿色衬衣已经褪色,穿的牛仔裤也洗得发白了,可这简单的装束却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更加迷人。默默地刷完了餐馆里的最后一个盘子,她将油腻腻的双手在牛仔裤上随意地擦了擦,木然地接过一旁老板递过的工钱,潇洒地背起书包向家走去。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路边的树木被刺眼的白色路灯照亮,叶子被拂过的夜风吹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吃过了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大街上漫步。饥肠辘辘的莫愁并没有急着赶回家去的意思,她在小摊上买了个面包,悠然自得地啃了起来。
天空,像块被磨得非常光滑的黑宝石,又像织得很精致的黑缎子,眺望着天空上颗颗晶莹闪光的繁星,她慢慢地陷入回忆中。
“妹妹!妹妹!不要!求你们不要把我们分开!”一个哭得像泪人的小姑娘,奋力与一对衣着华丽的夫妇拉扯着。“放开姐姐!”另一个有着相同容貌的小女孩挣脱了大人的束缚冲了过去,一边发疯似的对着妇人拳打脚踢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
妇人憎恶地松开手,两个小姑娘如惊弓之鸟般紧紧地抱作一团。
“雷,算了吧,我们还是另外选一个吧。”
中年男子惋惜地连连摇头“唉,我是真的很喜欢她们,要不然我们干脆将她们俩都收养了吧。”
“天,你疯了吗?我告诉你,虽然我不能生,但我领养的孩子一定要最优秀的,这个姐姐还算恬静,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应该还不错,但那个妹妹,啧啧啧——脏兮兮的,动作粗鲁得像个野孩子——把她带回去?不行,绝对不可以!”
“可是——”中年男子犹豫了片刻,不死心地又折了回来,蹲在两个小姑娘的面前,默默地注视着惊恐得瑟瑟发抖的姐姐,又瞧了瞧同样惊悸不安却怒目而视的妹妹。
“真的令人难以置信,如此相似的容貌,两个孩子的个性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差异。小家伙,知道吗,因为你,你的姐姐失去了多么好的机遇。”依雷轻轻点了点妹妹的脏鼻头,却被小家伙气呼呼地闪躲开了。
“我们能给予她最好的教育,最优越的物质生活,可因为你,这一切都要和她擦身而过了,而且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不要,我只要和妹妹在一起!”姐姐发抖的声音从妹妹的身后传来。
依雷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雷,你还在和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家伙?嗦什么,走啦,她有这样的妹妹,难保以后长大不来找我们的麻烦,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自找麻烦,到别的福利院另外选个吧。”妇人不耐烦地催促着。
“哎!”依雷依依不舍地正欲起身,但他的衣角却忽然被妹妹拉住。
“把姐姐带走吧!可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待我姐姐,还有,请你们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去骚扰你们的生活的。”
小姑娘不等众人有反应便挣脱了姐姐的怀抱,独自跑开了。
“妹妹,妹妹!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要和他们走——”姐姐被那对夫妇强行拉走时凄厉而无助的哭声久久地回荡在天地间。
“姐姐,不要怪我,我想让你过得更好,我不能拖累你,我们只能分开。可是,我真的好想念你,姐姐,你现在一定过得非常好吧?”
泪珠从莫愁的脸上滑落,多年前的痛楚再一次袭上心头;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将乱蓬蓬的发辫用力甩向脑后,表情黯然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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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刚刚走进楼道,便听见从家中传出养母数落邻居们的声音。
“你们别急啦,今儿个是月底,一会儿莫愁那丫头准能拿工钱回来,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大家赖过账?”莫太太满脸不悦地依着门框,边嗑瓜子边摸着自己新烫的短发。
“哎呀,莫太太真是好福气哦,老公对你是言听计从,儿子当上了警官,收养个莫愁又能赚钱孝顺你打牌。”听说能马上还钱,李太太马上喜笑颜开,说起了奉承话。
“就是、就是!”“是啊是啊,你们还真是没有白收养莫愁这丫头,虽说这孩子有些脾气,可模样生得很俊俏,赶明儿准能给你钓个金龟婿”几个前来催账的公婆们也见风使舵。
莫太太嘴角下撇,翻了个白眼“这一家自有一家的愁,你们是不知道我的难啊,自打收养了莫愁这丫头,你没见她那个捣蛋调皮样,别说她在家里老和云天捣乱、在外面一个劲儿地闯祸,就说她那个犟劲——哼,要不是我们家老莫忙着教书、我又爱打打麻将,云天又没有个伴儿,说什么我也不会让老莫收养这样一个疯丫头。现在给老娘挣这么点儿小钱算得了什么,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
“你还有完没完!”莫景春面有愠色地穿着拖鞋从屋里探出头来“要是孩子回来听见像什么话嘛。”
“哎呀,你还敢教训我?要不是你这个老糊涂非得收留这样一个捣蛋鬼,这些年我能省出多少零花钱来打牌?她还动不动就惹我们云天不高兴。啧啧啧,想封住我这张嘴呀?好!”莫太太把嘴一撇,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冲莫景春伸出来“拿钱来呀,老娘今晚打牌的钱你来出!”
“好太太,你就别闹了,就算你不怕莫愁听到,可是要是被云天知道你又在外面打牌输钱,他一定会大发脾气的。”莫景春颓唐地用手抓了抓已经半秃了的头顶,忍气吞声地走回了屋子。
“哼,我才不怕。”莫太太虽然嘴上还在逞强,声音却已低得几乎听不到了。
停在不远处的莫愁背靠着墙壁叹了口气,将裤兜内刚发的工资紧紧地攥在手中,快步向家门口走去。
围在门口的众人见到莫愁出现,立刻兴高采烈地围了上去,莫太太也眉舒目展,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我说莫愁啊,今儿个怎么回家这么晚呐?我这当妈的都快担心死了。”
“哼!”莫愁板着脸孔,扬了扬手中的钱“你担心的是这个吧?”
莫太太尴尬地假笑着,直直地盯着莫愁举向自己的钞票不知如何是好,手僵在半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莫愁得意地挑挑眉梢,将钱递给了她,转身一蹦三跳地进到屋子里。
“回来啦,还没吃饭吧?爸去给你热饭。”莫景春乐呵呵地收起了书桌上的教案。
莫愁笑嘻嘻地趴在桌上,俏丽的脸上有些羞怯“老爸,我又给你闯祸喽。”
“没关系,老爸会给你摆平的。”和颜悦色地摸了摸莫愁的头发,莫景春又坐下继续备课。
“喏,老爸,这是我偷偷留给你的烟酒钱哦。”莫愁狡黠地眨眨眼,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孝敬您的。可惜少了点儿,怕被妈发现。”
“唉,你这孩子,留着自己添件衣服吧,瞧你一年到头就这么两件牛仔装,云天给我的薪水还剩下很多呢!”
“行了老爸,你就拿着好了。哼,我还不清楚你把那家伙的薪水都攒起来了,是预备给他娶老婆用的吧?”莫愁撒娇地轻轻敲了敲老爸的光头顶。
“就你精明,鬼丫头!”
莫景春刚收好了钱,莫太太便怒气冲冲地摔门进来“瞧你们亲近的,倒真像亲生的嘛。我说莫愁,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啊,可你看看你在邻居们面前对我那是什么态度?我们家收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问你要些打牌的零花钱不应该吗?你瞧瞧你,打小到大就没让我们省过心,学习差不说,还经常给你爸添麻烦,你看看我们家云天”
“应该,应该!你的莫云天大公子最好了、天下第一行了吧!”莫愁翻着白眼,逃向自己的小屋“快别提那个色厉内荏的大火龙了,想起他我就头痛。”
“你当然要头痛!”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身材矫健的男人,黝黑的肤色充分散发出健康的气息,眉宇间有着逼人的锐气,薄而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当前的不满情绪“因为我是警察,只要不干好事的人见到我自然都要头痛。”
莫愁猛然回过头,瞪着缓缓走进屋来的莫云天“也不知道到底谁不干好事?在背后偷听算什么,别是经常和贼打交道习惯了,也被同化了?脸色别那么难看嘛,难道大火龙又要喷火?”接着她恍然大悟似的一拍额头“噢,难怪啊难怪,从小到大就没有女孩子受得了你的臭脾气,所以,哈哈哈”“你再胡说!”莫云天眼里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气恨难消地低吼着。
“云天!她还小,不懂事,你就让着她些,当哥的不能欺负妹妹。”莫景春板着脸教训他。
“是啊云天,你才下班回家,干吗那么大火气呢,你明明知道这丫头就是喜欢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莫太太怕自己打牌的事情露了馅,也心虚地跟着打圆场。
莫云天满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隆起,双拳攥得格格作响。
“我怎样啊?火气这么大,难道这次的追求目标又被你的火烧飞啦?”莫愁乐不可支地昂着头向他示威。她就是喜欢惹火眼前的这个家伙,自打她被收养进入莫家的第一天起,便喜欢上了捉弄这个比自己大了五岁却总是被她气得大发脾气的莫云天。
“爸、妈,你们还这样护着她!打收养她的那天起,这丫头对我搞的恶作剧还少吗?还有她在外面闯的祸你们还把她当做乖乖女看待?你们知不知道她今天又在学校干了什么?她竟然对殴打教导主任不敬!”
“莫云天,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然监视我?”自知有愧的莫愁有些恼羞成怒。
“监视你?呸!我才没那么无聊,怪只怪你的名声太臭,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哼,这次学校不开除你才怪呢。”莫云天双手环胸等着看热闹,今天在回警局的路上,他正巧听到放学回家的学生们议论莫愁的“壮举”本想赶紧回来给老爸提个醒,让他想想补救的办法;但是却好死不死又被这个死丫头给激怒,好不容易抓到反击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什么?莫愁,你真的那么做了?你今天说的闯祸就是——”莫景春猛地站了起来,见莫愁心虚理亏的样子,他便知道莫云天说的的确是事实。摇摇头,莫景春有些气恼地瞟了莫愁一眼,赶紧走到外屋的电话前给校长打电话。
“我说莫愁啊,你是真不让我们省心哪。得得得,我这胸口都被你气疼了,我到隔壁看牌散散心去。”正好找到打牌的借口,莫太太赶紧溜出门去。
“一定是你又给了妈打牌的钱,你以为你这样做很好吗?”莫云天气愤地转过身。
“你这个大混蛋,你被甩就变态了啊?”
“你再敢这样说当心我对你不客气!”莫云天懊恼地警告道。这时,一张照片从他的衣兜抖落在地上。
莫愁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看了一眼,她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么漂亮,看不出大火龙的眼光有所提高嘛。”
“啪!”暴跳如雷的莫云天恼火地回身欲抢,却失手打到了莫愁的脸颊。
莫云天惊呆了,他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些年来无论这个调皮的妹妹对他做出多少让他气愤的恶作剧,他都只是口头上出言恐吓而已,可是刚刚他竟然失手打了她。
莫愁只觉得头发热,脸发烫,她狠狠地瞪了莫云天一眼,猛地转身跑出了家门。
内疚、懊悔侵噬着莫云天的心,像吞了棵青梅,酸溜溜的还带点儿苦味儿。
“你是说你那个火龙大哥真的动手打你了?不会吧,这么多年了,就算你再怎么对他做过分的事也没见他动过你一根毫毛啊。”刘顺不敢置信地道,随后,他又恍然大悟地道:“我就说嘛,要不然你怎么会三更半夜跑到我这里来。”“好啦,你有完没完,够哥们儿就别问那么多,赶紧给我弄点儿吃的。”莫愁心烦地催促。
“吃的?”刘顺有些为难地搔搔头“我这儿只能提供你泡面了。”
“那你还不快去!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儿。”
“噢,”刘顺乖乖地走向厨房;猛然,他想起他替莫愁取回的信还在他的书包里“对了莫愁,我的书包里有你的一封信,不知是谁写给你的喔。”
莫愁从沙发上跳起来挥动着拳头“你拿我开心是不?怎么会有人给我写信!”不过说归说,她还是取过刘顺的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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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的是给我的。”莫愁狐疑地撕开了信的封口,当她看清信的内容时,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
亲爱的妹妹:
我回来了,很想念你,想立刻见到你!见信后请速赶至宾馆。
爱你的姐姐依柔
厨房里,刘顺边向泡面里倒水边胆怯地冲着屋里的莫愁抱怨:“我说莫愁,从初一到高三,我可是一直都很关心你,你你就真的一点儿感觉也没有?”见屋内没有传来预想的莫愁的咆哮声,刘顺清清嗓子,壮了壮胆,头压得不能再低地端着热气腾腾的泡面走了出来“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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