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阳眨着眼,反问他道:“你是吗?”他是别具用心地讨好她的那种人吗?
“不是。”他恨恨的说,她到底懂不懂他问的意思啊?
“不是就好了。”景阳笑靥如花,松了一口气,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对她另有所图的夫婿呢!
“那就好了!这是什么意思?”弁庆有点生气,甚至逾越了身分,直接质问起景阳。“公王言下之意可是,只要您的大婿不是另有所图、别具用心,那你就会安心的把自己的下半生托付给他?
“还是当公主您的夫婿只需要有一身的好功夫,在您闷的时候能使些拳脚功大,能抓抓鸟儿供您玩乐就行了。”
“当然不是。”她要的当然不是那样的夫婿,
“不是!怎么会不是?倘若不是,公主又怎么会连臣是个怎样的人都还弄不清楚,便接受圣上的安排,愿意下嫁给微臣?”他咄咄逼人地又问。
景踢被弁庆的态度给逼慌了,她这会儿才隐隐约约的嗅出事情的不对劲,弁庆这次进宫绝对不只是来看她这么简单。
“你今天究竟是为了何事而来?”
“臣想请公主拒绝皇上的赐婚。”弁庆单刀直入地开口请求。
景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心神恍惚的思索着,不懂他言下之意是什么?久久才愕然地抬起头,两眼茫然的望着他。
他是说“拒绝”两字吗?他的意思是拒婚吗!景阳惶然地看着弁庆。
景阳黯然的贮光弁庆根本视若无睹,他迳自陈述自己心里的抗拒之情。
“臣的心早已有了归属,只是碍于身分及诸多阻碍,所以,臣才迟迟未定下这门亲事,迎娶她进门。可微臣万万没想到皇上会下旨将公主指给微臣,公主乃是皇亲国戚,贵为金枝玉叶之身,恕臣万万不敢高攀,还请公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不敢耽误公主一生。”
万万不敢高攀!
他这哪是万万不敢高攀啊?他这根本就是摆明了不屑她、不要她,而想另娶他人为妻,可他却把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景阳双手扭着手绢,低垂苦头,觉得自己的心被伤害了。
弁庆见她不置一词,以为景阳仍执意要嫁,口气不免变得有些气急败坏“难道公主只想要一个婚姻,却连这桩婚姻里没有半点真感情也全然不在乎?难道公主真能不介意大婚后,自个儿的夫婿心里挂念着、爱着的是另一个女人,而不是公主?
“公主,您当真想图这么一个虚有其表的婚姻?纵使自己日后过得不幸福也不打紧?纵使如此做会碍着别人相爱也不打紧?”弁庆咄咄逼人的追问。
景阳被他的疾言厉色给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到底,他把她想像成什么样的姑娘家了?
是,她是对他有好感,甚至在皇兄下旨许婚之际,有了侍嫁女儿心的紧张与期待,或许从那个时汲起,她待他的心就已经不纯粹,她是真的把他当成是她的良人在看待
但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寡廉鲜耻的猛缠着他不放,从头到尾她只见过他一次面而已,根本就不知道他另有所爱的事,可他今儿个厉声咄咄的指着她的鼻尖数落,就像她是个万恶下赦的罪人,存心想坏他的姻缘似的。
他怎么可以把她想成那样?
为什么他要把她想得那么坏?他甚至还不了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就将她完全否定,当她是个恬不知耻,蛮横骄纵的公主。
他太可恶,真的太可恶了!
“为什么你就只懂得来欺负本宫?”景阳霍地抬起小脸,直勾勾的看着弁庆,眸中蓄了两池子的委屈泪水。“你想退婚,不想要这门亲事,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对皇上去说,你干嘛来找本宫?
“你如此的咄咄逼人、如此的疾言厉色,就像是本宫真的做错了什么似的,可现在,本宫倒要问你,究竟本宫是犯了什么错,今儿个非得坐在这里接受你的责问不可?”她清丽的容颜挂满悲愤,抿紧的薄唇写着忿忿不平。
“你以为本宫希罕这桩婚事吗?不!本宫不希罕、不希罕!”景阳负气地说着反话,她以为这样多多少少能为自己扳回一些颜面。
弁庆寒着脸,他根本不在乎景阳挂在口里的不希罕,只是开口又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主拒绝这桩婚事,成全微臣。”
景阳瞪大眼睛看着弁庆。
她该说他是有心人,还是冷情之人呢?
在他伤害过她之后,他竟然还奢望她成全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痴心爱恋,他当她是什么?
“本宫不是圣贤之人,没办法做到如此的宽宏大量,你若想退了这门亲事,除非你自个儿去跟皇上说,本宫无法替你出头。”景阳深吸了一口气。“你走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景阳用尽了一切的力气才能把这话说得完整,她好想将弁庆逐出她的心门之外。
弁庆不置一词,就连愧对的眼光都不曾施舍,便转身就走。
直到他走了,景阳崩溃的情绪才爆发出来,哭倒在床榻上。
“主子!”采心、采薇一干人马上涌进大殿,
景阳抬起头来,唤人帮她换下这身华丽衣裳,她则伸手抹去脸上的胭脂水粉,自己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她不想再为别人而美丽。
*****
上将军弁大人抗旨退婚,且三番两次进宫面圣,请求皇上除去一名青楼名妓的乐籍的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汤汤,听说,皇上还为了弁大人如此不识抬举,宁可弃明珠而就鱼目之举感到非常生气,于是连降了弁庆七级,贬为九品守城官。
皇上是希望弁庆能迷途知返,可弁庆却背道而驰,甘愿冒着项上人头不保的危险,也要保全他的感情完整。
有关弁庆的事一件件、一桩桩的传进景阳的耳里,让她不得不认真地、用心地看待弁庆这个人。
懊怎么说他好呢?
起先,她是真恼他不懂她便理直气壮的指责她的不是,所以,直觉的认为弁庆是个盛气凌人的鲁男子;但这些日子以来,在宫中听多了有关他的事,她倒深深佩服起他这个人来。
在这“伴君如伴虎”的时局,很少人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理念,只因为触怒龙颜罪不可恕,而弁庆她不得不佩服他是个真英雄,他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愿苟全,不愿活得像个傀儡。
或许她该帮他。
景阳做了决定,穿上了十四年来也难得穿上一回的宫服。
采心看见主子穿上正式的宫服,马上讶异不已的问:“主子,您要去哪?”
“进宫面圣。”
“进宫面圣!”采心、采薇不禁面面相觑,主子去见皇上是常有的事,可从来没有这么谨慎过。“主子进宫面圣是为了什么事?”
“请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景阳云淡风轻地开口,那轻描淡写的口吻就仿佛她们谈论的并不是她的终身大事似的。
采心、采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子。打从弁庆进宫来要求退婚的那一天起,她们主子脸上的笑容便明显得变少,而且,往日活泼开朗的身形也不复存在,她不但变得沉默寡言,且愈来愈难懂了。
*****
“什么?你要朕收回旨意,成全弁庆与那名青楼女子的感情?”皇上爷端坐在龙椅上望着景阳。
景阳开口道:“不只如此,臣妹还想恳求皇上降旨,除去那青楼女子的乐籍,还她一介庶民的身分,让弁大人官复原职,两人得以拜堂成亲。”
“他们两个得以拜堂成亲,那你呢?你把自己置于何处?”
“这事无关乎臣妹的名誉问题。”
“怎么会无关你的名誉问题?朕曾下旨指婚,将你许给弁庆,这是全天下人皆知的事,而这会儿你要成全弁庆跟那名青楼女子,你可曾为自己着想过?”皇上爷不悦的问,他受不了自己疼宠的皇妹被人看轻。
“皇上!”
“别叫我皇上,我是你哥哥。”这会儿皇上都不愿自称自己为“朕”了。只因景阳是他打小疼到大的皇妹,他无时无刻都在呵护景阳,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而那弁庆竟然如此大胆,不过是为了一名青楼女子,竟要放弃大好前程,还敢冒死进谏,言明退婚之意,这事若张扬出去,景阳的面子要往哪儿摆?
“朕绝不答应你的请求,你与弁庆另择佳期成婚,这事不用再议。”君无戏言,他岂能改变心意?
“皇上,弁大人是不会屈服的。”景阳虽然只见过弁庆两次面,可每见一次,他的形象便愈鲜明强烈,
他既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要求退婚,这就表明了他的心意已坚,除了退婚一途,断无他法可循。
为了皇室的颜面,也因为君无戏言,皇上爷只能冷然地开口道:“他若是傲着性子不愿屈服,那就等着领旨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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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的精神恍惚,脑中只惦记着她的皇上哥哥所说的那一句“受死”
所谓君无戏言,景阳心里很清楚,她的皇上哥哥说这话时是真的恼了、怒了,所以才会说出这么强烈的威胁。
只是她该拿弁庆的命去赌吗?
弁庆的脾气那么强,就算是她的皇上哥哥拿命要胁他,依他的烈性子,他也只会硬碰硬的拿自个儿的命去抵。
那个人是不怕死的,他是宁死也要保全他的感情,景阳知道,弁庆绝不会为了苟全性命而奉旨成婚的。
而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景阳依在美人躺上,望着外头的大好风光而失神,她心里有个计画正在慢慢成形,她知道事到如今,唯有她的成全,弁庆才不至于落得身败名裂外加人头落地的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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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景阳偷偷拿出日前她溜出宫所穿的男子装,留书一封,言明她绝对不嫁弁庆的决心,信中明明白白指出,皇上若不肯成全她的心意,那她就永不回宫!
于是,她一身男装打扮,带着银两,走出了她待了十四年的皇城。
这一次逃走可不比上回。
上回她是为了好玩,所以可以走得无拘无束,任意而为;可这回她的走却形同逃跑,这一次,她绝不能让人给逮回来,所以,景阳这次不只是做了男装打扮,在出了皇城后,她还刻意用黑泥抹上脸,伪装成小叫化子的模样准备行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