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碰触到的肌肤无比滑嫩。
夏日真想打他的头。[真这么想我?”他再不放开她,待会儿香姨一来,她的西洋镜就会被拆穿了。
曾晴岩无法否认,他这几日脑袋里全是她的身影。
有好几回,他以为他已经成功地将她驱逐出脑海之外,但今天一见到她,所有的回忆便一下子全涌了回来,各式各样的感觉、情绪纠结成一团,他无法将之一一厘清。
她今天穿著一袭设计时髦的米色套装,配同色系高跟鞋,看起来端庄妩媚。但他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真正的她热情如火,野性未驯。
这石头发什么愣呆?夏日走上前一步,睁大著眼睛,仰著颈子在他脸上东看西看。
“honey,你怪怪的喔。人不舒服?”是发神经吧?
她太过贴近,丰满的胸若有似无地与他的西装外套产生摩擦。她迷人的气息沁入他鼻端。
曾晴岩感觉到一股战栗的静电传来。
就这么一阵战栗,他醒了,理智又重新取得支配权。他松开了箝制住她的手,急急将她更加靠近的身体用力推开。
夏日一时没留意,差点跌倒。
他反射地捉住她,将她扶正。
夏日无辜地朝他眨眨眼。
曾晴岩憎恶自己失常的反应。
“小痹,你好怪喔。”夏日才刚刚伸出手要碰他。
他便已经像被闪电霹中一样,急急跳开。“离我远一点!”
咦,她是仙人掌吗?怎么他怕她怕成这个样子?他这反应实在太伤太伤她的自尊心了。本来她真的想放过他的,当下,她决定改变计画。
曾晴岩看着她慢慢地走回十号桌,坐下,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香姨,我刚刚已经努力想办法把事情交代给别人处理了,那位先生也到了,所以没关系,你慢慢来,你知道我很健谈的,我会照应这位先生,好好好,那就等你喽。”
曾晴岩看着她收线,然后抬起眼看向自己。
“坐呀,曾先生,你站著看起来好高,压迫感好大。”
曾晴岩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没有落座的意思。
夏日火了。她纤手在桌上轻轻一拍:“曾先生,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走,你不让走;我要你坐,你又不坐,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矛盾呢?”
曾晴岩懊恼地看着眼前娇艳如花的女子。他何尝不想理清自己纷乱的心思?奈何剪不断、理还乱。好不容易自纷乱的思绪中抽出一句话来,却是:“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型。”
她楞了一楞。太诚实的一句话。夏日怎么能对一个诚实的人生气?何况她向来最鼓励人有话直说。
“你可知道你也不是我的型?”夏日交叠起修长的腿,往后靠向椅背。
“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明明知道他们互相看不顺眼,而他却又偏偏无法将她逐出脑海,以至于害他心绪纷乱,反应失常。
他懊恼地拉开椅子,在夏日对面坐下来。
餐厅的服务生见他终于坐下,心想这两位客人大概准备要用餐了,这才拿著菜单上前询问:“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夏日对服务生妩媚一笑。“待会儿再点,请帮我加点水。”
回过头来,只见他双目深邃地盯著她看。
夏日知道自己美,她被男人的眼光追逐惯了,身边又不乏有心男士的追求。男人要什么?欣赏她什么?她只消一眼便看得明明白白,唯独眼前这位冤家,他的心和脑袋都是石头做的,此刻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还真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绝对不是被她电到。过去她试著电他电了好几次,他都没事人一样,今天她可还没对他下手呢!
忍不住了。“你在看什么?”
曾晴岩仍然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看你美。”无可否认,她真的是很美,而且美得很风情万种。她是他见过的女人当中最有魅力的一个,所以他一直不敢正视她,以免心神无法安定。
忽地、出人意料地,她脸红了,红潮一路由粉颊泛到耳根。
曾晴岩很讶异她的反应。她居然会脸红?
他以为她该很习惯男人的奉承,难道不是?
夏日当然很习惯男人的奉承。但那些奉承听起来就像是“奉承”她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而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是像他这样直接地说出来的。
他说的话没一点诗情画意,却就是撞击到了她的心。
服务生再一次前来询问:“咳咳,请问,两位准备好要点菜了吗?”
曾晴岩挥挥手。“待会儿,请再加点水。”
他首次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日,看着她露出小女孩般羞怯的笑容,觉得很值得玩味。
他忍不住问:“像你这么美的女人,为什么还需要相亲?”
夏日甜甜一笑。[问你呀,像我这么美的女人,像你这种男人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是你的型?”
曾晴岩捏著手中的玻璃杯,摇晃著杯中刚住满的水。“你,美则美矣。”
夏日楞了一楞。[什么意思?”这句话好像不是称赞?她抚著精致的下巴。
“美丽的女人,有灵魂的少。”
“嗯哼,还有下文吗?”那么他言下之意是指她没有灵魂喽?
“美丽的女人,对爱情忠贞的少。”
“嗯哼,就这样?”夏日不怒也不笑地问。
其实,如果曾晴岩够敏锐,不被偏见所误导,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女方却没拿水泼地,那么他就该明白,有灵魂而又对爱情忠贞的女人虽然少,可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他太盲目。
“美丽的女人,只适合观赏,不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夏日低著头打量著手中的水杯。刚刚服务生才将杯子里的水加满,她正在犹豫是否要开拓它用途上的可能性[赏心悦目有什么不对?”难道他的择妻标准之一是不能具备观赏性?
曾晴岩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美丽的女人,会榨乾男人的血汗,她们大多奢侈浪费,不可能有办法经营起一个温暖的家庭。”
收紧捏著杯子的手指。“嗯哼,说完了?”原来他这样小器,连一点点置装费也舍不得花呀。
显然还没说完“美丽的女人”他顿了顿。“太过在意身材,不适合当母亲,缺乏母爱。]瞧她这一身好身材,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金钱来保养。想来节食也是维持身材的必要条件之一。他猜她晚餐大概常常只吃生菜沙拉。
夏日忍无可忍。
“啪”地一声,重重放下水杯,免得她待会儿忍不住把水泼出去。
“曾先生,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你有什么根据?”
她江夏日二十九年来情场失意,全是因为有一半对她有兴趣的男人只想包养她做情妇;而另外一半想结婚的男人则一致认为她不是一个好对象。这位曾先生正是属于后者。
正因为她美、她性格强烈,男人对她的兴趣只在于驯服她、豢养她,而非将她视做一位真正的淑女来对待。她真是受够这些无知又没见识的男人了!谁说她没有办法胜任妻子的角色?谁说她就只能当别人的情妇,或是女人眼中的狐狸精?
长得美又不是她的错。
她喜欢装扮自己又有哪里不对?
她想让自己身材苗条、赏心悦目,更是理所当然。
她不偷不抢、不骗不拐、按时缴税、热心公益,完完全全是一个善良公民,这些男人为何如此歧视她?
夏日真的火了!她指著曾晴岩的鼻子道:“你认识的美女太少了,你做的统计不够精确,你的说法根本狗屁不通!”
曾晴岩很讶异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谁都看得出来她正在盛怒中,因为她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他看见她眼中冒出火花。
他推开她指著他的手。
“你太激动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也许美丽的女人性格上也不温柔。
夏日气得鼓起双颊。[你你这颗臭石头!你是只瞎眼牛!”
曾晴岩还是第一回被女人这样指著鼻子骂。他抑住满肚子的不悦,冷冷道出一句:“美丽的女人,也很容易歇斯底里,缺乏理智”
一杯水凉凉地泼在他脸上。
他瞪著她以及她手中的空杯。
冰水从发稍处摘下来。
他才要开口,她便已经抢白。[这次我不问你根据何在。”
“当然。”他掏出手巾擦睑。“我亲身体验。”
他倒还有些幽默感。气消了一些,夏日内疚了。她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偷偷瞄著他,他正摘下眼镜,专注地拭著镜片上的水珠。
“我我不该拿水泼你。”她知道自己是过分了,她道歉。
他抬起头来看她。“知错能改,总算你还有一项优点”
这回她泼的,是他杯子里的水。
轻轻放下杯子,她大声说:“对、不、起。”
“江夏日、江小姐!”咬牙切齿地。
夏日仰起细致的颈子。[正是我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可以叫我夏日、江夏日、江小姐,或者江夏日小姐。”
他被她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逼她求饶。
夏日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情却非常愉快。她姿态曼妙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弯下腰,捧住他的脸,在他错愕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对不起,曾先生,我道歉。”
曾晴岩马上推开她。
他苦笑着。
遇见这种女人,大概也很难有人能真正对她生气吧。
他瞪著她想气又想笑的脸十分有趣,夏日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看。
就在他们发现他们望着对方的眼神未免太过专注时,他们已经陷入了自己织就的迷咒,挣扎著,累了干脆陷入泥淖中,不再爬起来。
是一声朗笑打破这迷咒。
阿香姨不知何时已经摆脱堵塞的车阵,赶到了相亲现场。
她拍手叫好道:“看来我是不用替你们做介绍了,两位相处愉快呵。”
夏日警醒过来,她别开眼,撩撩长发,让服务生再替她添一杯水。“是啊,香姨,我们已经很“了解”彼此了。”
是啊,了解彼此完全不适合。曾晴岩不甘示弱,他举起重新添了水的水杯。“敬你,江夏日小姐,你的确是一位美丽的女人,我所见过最美丽的。”
夏日已经十分清楚他对美女的看法,她举杯迎战。[多谢你的恭维。”
在旁察言观色了好一阵子的服务生在这时清了清喉咙,不怎么确定地问:“请问,三位,可以点餐了吗?”
阿香姨纳闷道:“你们还没点菜喔?喔呵呵呵,真歹势,让你们两个年轻人久等了,今天路上真的好塞喔。”
曾晴岩与夏日面面相觑一眼后又各自别开。实在不好意思告诉阿香姨他们没点菜是因为被对方气得饱饱,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夏日翻了翻菜单,对服务生道:“给我一容海陆全餐。饮料要拿铁咖啡,热的,甜点请给我纽约起士蛋糕,听说你们的樱桃派很不错,也来一份好了。”
曾晴岩嘴里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
海陆全餐?他还以为她只会点一盘生菜沙拉。难道他错看她了?
对一个人生气实在太花气力了,夏日决定这一餐要好好犒赏自己。当然她不会知道她的石头先生正为她的好胃口讶异不已。
如果她这么会吃,那她这身窈窕身材究竟是如何维持的?曾晴岩纳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