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瑞雪飘如絮,又是一年冬来时。
端木铎几次明劝暗说,希望她能允诺嫁给端木磊,没想到均被婉言拒绝,偏偏这种事,心里失望归失望,却也无法强迫。
至于端木磊,还是喜欢缠着她,求她授他剑法不成,就成天在她身边绕呀转的,像只烦人的苍蝇。
端木夫人则是越来越沉静了,常常有种愁意盘旋在她眉间,挥之不去;偶尔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也多半杂揉着不知名的情绪。
而她,薛映棠,开始在偌大的庄园里寻找有关卫逐离肉身的蛛丝马迹。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在风卷落叶的宪牵幽语中
“端木叔叔找我来有什么事?”
“棠儿,这位是觉先大师。”大厅上,端木铎一脸严肃凝重。
“大师好。”薛映棠有礼地揖了揖,心下暗自觉得奇怪,为什么端木叔叔要引见这位觉先大师?
“阿弥陀佛!”觉先合裳回礼。“女施主,贫僧路经贵宝地,眼见屋内妖气冲天所以特来贡献棉油之力,看看能否为龙襄山庄消灾解厄。
“呃那么,有劳大师了。”薛映棠尴尬笑了笑,完全不知这是什么状况?与她何干?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应。
“棠儿,觉先大帅认为,妖气来自于你。”端木铎沉着声道。
“我?我是妖怪?”这不会吧?
“非也非也?依贫道所见,女施主是被邪祟之物所迷制。”觉先说。
“而且是刀剑之属的凶煞兵器,”
“大师说的可是这把剑?”这样一来状况就明朗了。取出怀中的断情剑,清越的声音毫不心虚气衰,她说:“这把剑伴了我十多个寒暑,如今我不是好好的吗?何来邪祟之说?”
“施主,这即是姑娘被封迷制的明证。”觉先转向端木铎。“倘使此剑不离开姑娘势必有损姑娘芳寿。”
“棠儿,我看你还是丢了那把剑吧。”端木铎语重心长地说。
“端木叔叔,这件事,棠儿万万做不到。”她态度坚决,下颌颐微扬,即便眼前是长辈也绝不能轻从。“这把剑,是当年我爹娘留给我的,不能丢。更何况,它确实不是邪崇之物。”
“你爹娘在天之灵,要是知道这把剑为你带来祸患,必不能瞑目;如果你喜欢剑,叔叔为你再打一把类似的就是了。何苦冒这个险呢?”
“女施主,邪祟之剑若为全庄带来灾厄,你忍心么?”觉先火上加油,更进一步劝说。
思付半晌,她朗声道:“如果叔叔和大师执意如此认为,那么,棠儿现在离去便是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护断情;虽然还没来得及解开卫逐离的肉身之谜
“且慢!”清喝一声,端木夫人窃丽的身形自厅门而入。“这把剑当留在棠儿身边。”
“夫人”端木铎有些意外。
“我想,也许是这位大师一时错察吧。”端木夫人声音温温穆穆的,轻柔中又有刚韧。“何况,棠儿待在龙襄山庄的这些时日,万事都好好儿的,不是吗?若是因为-时错察,就让棠儿负气离去,这样的结果,庄主认为满意吗?”
“这”夫人说得合情人理,端木铎登时无言以对。
“感谢大师相告,庄里的事我们自己会注意,不劳大师费心了。”端木夫人客套地说,言下之之意要他尽速离开。
“既然夫人这么说,那贫憎就告辞了。但愿贵宝地平安无事。”觉先眼见情况如此望了端木铎一眼,合裳礼和,自行离去。“阿弥陀佛!”
“棠儿,来,你跟我到房里挑几件冬裘去。”端木夫人挽着她的手,也打算离开大厅。
端木铎沉凝的目光直直瞅着两人的背影,透出了阴寒
寒碧池畔。
“这里好美,晚上有月,映着湖水,真是美”薛映棠援援双臂,有些冷,不过心情倒是没结冻,美景当前,忍不住出声赞叹。
“哦?说不准我的躯体便在这里。”
“是呀!般不好,你的肉身就在池底,现在正被鱼虾当晚餐享用。”朝他做了个鬼脸,她笑道。
“这么惨?”他也笑了,清清朗朗如波上月华。
“是啊?谁知道呢?”薛映棠佯作沉思貌,左手食指折弯的关节在下颊儿来回蹭着,然后眨了眨眼,说:“人心险恶,鱼心难测嘛!”
卫逐离失笑地看着她流转的灵黠眸光,当然知道自已被狠狠调侃了一番,想起当初与她的相处和谈话,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却涨满温柔。
这时,不远处似乎传来吵架声音,两人对望一眼,均觉奇怪,于是有默契地决定前往一看──“端木铎,我已经从这场噩梦中醒来了。”声音冷到骨子里,一如她直视着他的目光。
“夫人”木铎心一惊,隐隐知道事有蹊跷,表面上仍然端出温和的笑容。
“住口!我不是你的夫人──”怒火霎时狂焚,夹齿迸出。“我是历云娘,薛汉登的妻子,棠儿的亲娘!”
“你”眼见她态度刚强,木铎知道已经没有隐瞒的可能了,立即敛起伪装的笑容,沉下脸说:“你怎么知道的?”
“多亏棠儿!”云娘凄然一笑。“要不是棠儿无意发现葯汤有异,进而尝试破解,只怕我至死都被你控制心志。”
“云娘──”木铎轻唤。“好歹我们也是十三年的夫妻。这十三年里,我待你如何,不消我说,你当明白。”
“你持我好极了”心如刀割,这十三年的苟活并非她所想望,他的话只会让她愈加悲愤。“然而,你的手段却是如此下流卑劣!”
“因为,我爱你呀!”木铎一把抓住她的双臂,激动地说:“当年,汉登与我同时识得你,为什么最后你选择了汉登?我不甘心!好不容易老天给了我机会,让我拥有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弃。”
“机会,是你自己制造出来的吧?”她冷笑着指控,冰凉而哀伤。“当年,是你派人追杀我们一家三口的。”
“云娘你”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他一时无法反应。
“我不过是个藉口,你真正要的,是断情剑”云娘挣开他的箝制,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除你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断情剑在官人手上,你贪图传说中的剑谱,所以不惜背信忘义,追杀我们全家。”
“云娘,你误会了,当年追杀你们的是莲素会。”
“我没有误会。”她断然否定他的辩言,凛凛道。“如果你目标在我,那么今天怎么会来个觉先大师?那个和尚是你找来的,用意在从棠儿手上得到断情剑,是吧?我就是为了要确定当年追杀我们一家的是不是你,才没有马上摊开往事与你对质。”
事到如今,纸是包不住火了,端木铎露出阴狠的笑容。“好!我承认你说的都没错!不妨坦白告诉你好了,我,就是莲素会的会主。”
多年来,莲素会以其恶势力危害武林,只要阻碍莲素会的利益,尽皆遭到歼灭的命运,导致江湖人士谈莲色变,时至今日亦然。武林中人心皆盼“江湖第一人”的端木铎能带领他们铲除莲素会,哪里料得到莲素会的幕后黑手正是众人引领仰望的端木铎?
“就算你说你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我也不会讶异。”没有半点惊骇,伍云娘面色肃穆沉凝地说。
“若是你愿意,端木夫人的位置仍旧是你的。跟着我,一辈子不愁吃穿,坐享武林威名,何乐而不为?”
“不!对我来说,既然扯开了事实,就没打算苟活。”她拍出长剑“你觉悟吧!”
薛映棠怔怔地屏息听着,思绪纷起乱如崩云,丝毫未觉自己的身子微微颤着,握紧的双拳下指尖深嵌,疼痛却上不了心头,清泪早已在雪颊珊出两行水痕。
“卫卫逐离”字在唇边抖索,秀目流转向他,薛映棠企盼能在铁灰色的眸子里寻得稳定的力量。
“我在,我在这里。”无法藉拥抱给予温暖、藉亲吻传递抚慰,沉定的声音,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了。
“她她真的真的是阿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困难地说。
“嗯,这不是你希望的么?”蕴温柔于刚韧之中,卫逐离稳贴地说。“无论如何,她是你的阿娘,而你,你是她的女儿。这份血浓于水的情感,是永远不能消抹的。”
薛映棠努力地笑了笑,泪光犹灿。卫逐离说的没错,再纷乱的情绪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直究根本,那份喜悦合该是洁然无假的。
此时此刻,她只想紧紧拥抱阿娘、拥抱卫逐离、拥抱每一个她所爱的人“云娘,你别激动,有话好商量。”端木铎仍旧不死心,气定神闲地说。“你不想想,棠儿可是在我手上,难道你这做娘的不顾虑她么?”
“这”“你的轻举妄动,随时可能影响她的死生。”
“你这小人”从齿缝恨恨逼出四个字,不能否认地,他的威胁确实有效。
“君子如何成就大事业?”声音-上扬,有些得意。“我瞧你还是把剑收起来吧,往后我会当今晚没这次谈话。”
伍云娘既悲且愤,恨火烧得她目光照摺;受他摆布已经十多年了,莫非,这辈子都无法挣脱他的掣肘?
“阿娘!”一个纵身,薛映棠加入两人对峙的场面。
十三年前,阿爹、阿娘为了她,宁愿舍命;十三年后,又要因为她而使阿娘忍辱受屈一辈子么?不!这次应该让长成以后的她来捍卫阿娘了。
“棠棠儿?”云娘不敢相信,轻呼出口。
“阿娘”久违的两个字喊在嘴里原是如此温暖,倘若端木铎不在眼前就更好了。
“好个母女重逢的场面!“端木铎冷冷笑道。
“这样也奸,我就直话直说了。你们可以重享天伦。可以离开龙襄山庄,但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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