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早迫不及待地说出他的办法,但每一句都让她的心更沉重,瓷娃娃般的脸忧结成秋霜一朵早凋的芙蓉。
“等俞智威到你房间后,我们就闯进去,把他抓个正着,现场人证物证俱在,他想赖也赖不掉。”纪宗祥口沫横飞地说:“我早和萨国警察局的人已联络好了,保证万无一失的”
“哥,我们怎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呢?”倩容终于受不了,转身要走。
“什么伤天害理?爸爸的命难道你都不顾了吗?亏他还最宠你、疼你。”他迅速挡在她面前说:“何况这一点也不算害人。俞庆集团的资产以亿来计,钞票多得数不完,十五万美金根本不在他们眼里,随便一弹指丢在马桶里,眼皮也不会眨一下的。”
“管他们丢到马桶或任何地方,反正那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一毛都不该拿,更不必说用这么卑劣无耻的方法了。”她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妈的!我又不是叫你去杀人!”他不耐地低吼,转两圈又回来瞪着妹妹说:“你清高、你圣洁,可你还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法子吗?亏你还是天王教徒,天天讲牺牲奉献,现在连自己的爸爸都见死不救,你还配在教堂祷告,配穿这身白衣吗?不!你一点都不配!”
倩容被他的话吓哭了,十字架烙在心口,引起高7d阵痛感。
“天呀!我若不是已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绝不会叫你做这种事的。”他用力抹一把脸说:“我昨晚已经叫妮塔去诱惑他了,但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她人也气跑了。”
“哥,妮塔是你的未婚妻呀!你竟然”倩容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呀!为了爸爸,我连未婚妻都可以献出,真正背十字架的是我,对不对?”纪宗祥故意表现出哀痛说:“而我只不过要你去和一个男人说说话、跳跳舞,你就不甘愿成那样,以后还敢说要为世人服务吗?”
明知纪宗祥用的是一堆歪理,但父亲落难的消息使她心乱如麻,无法用理智回辩,只能说:“可是可是连妮塔都诱惑不了他,我我更不行了。”
“那可不一定。”纪宗祥胸有成竹地说:“对俞智威那种在女人堆里打滚的花花公子来说,你这种纯洁的处女或许更具致命的吸引力呢!”
那刺耳的字眼,令倩容满脸通红,她再一次挣扎说:“我如果这么做,不就和莎乐美一样邪恶可怕吗?”
“谁是莎乐美?”他皱眉问。“莎乐美是圣经里的罪人,她跳七脱舞诱使希律王砍下施洗者约翰的头,然后装在盘子里当礼物送给她。”她愁着脸说。
“管他什么莎乐美!”他甩甩手说“我没叫你脱,也没叫你去砍头;而且俞智威也不是圣人,如果他连你这纯洁的小女生也要沾染,十五万美金还太便宜了他呢!你说是不是?”
倩容手中的十字架几乎快被她扯断了,她望着自己的白袍、白鞋,心中极度痛苦。“答应吧!就算是买爸爸一条命,让俞智威买个教训,你行善又尽孝吧!”他继续缠着她说。
她彷佛看到白袍上有父亲受尽折磨的脸孔,鲜红的血慢慢渗出,淹过了她曾经平静二十年的生命。握住十字架的手颓然放下,太阳在她胸前闪出银白的光芒,但血红已盖过它。她第一次明白撒旦的势力有多强,而人在邪魔之前,意志再坚定,也有无法摇头说不的时候。
小镇真是热闹极了,每一巷弄,每一弯角,都被群众挤得水泄不适。只见男的穿着镶满彩色亮片的骑马装束,女的则一身荡妇卡门的打扮,蓬蓬的圆裙色彩缤纷。醇酒、笑语、节庆的音乐、艳丽的阳光,都为即将来到的赛马会铺陈出一幕幕的序曲。远处的火山安静了下来,在蓝天下形成灰褐的剪影,似也在聆听这一场盛会。克里欧急呼呼地在广场区梭巡,好不容易才在一堆女人中拖出智威,再飞快赶到马厩处。穿上特制的黑白骑马装,智威帅得像广告上的明星,他一直不停地露出招牌笑容,一口白牙、笑窝及病捌鸬难劬Γ氩徽腥翘一ㄔ艘怖选a穆怼扮辍倍夹朔艿亟亲又毕蛩展础?br>
“傻瓜,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不能搞同性恋哩!”他推开牠的马嘴说。
琥珀棕色的毛在太阳下闪闪发亮,腿的肌肉极富弹地跳动着。智威轻抚着牠,感觉彼此之间配合无间的默契。这是个不加马鞍的比赛,又是在崎岖的山道上举行,所以,虽是半娱乐的性质,仍吸引了不少爱冒险爱刺激的骑士。他例行检查琥珀的四只蹄,才要站起来时,眼光斜掠过马肚,落在围拦边的一片紫色影子上。很淡的紫,像布着紫萝兰的轻纱罩在白缎布上。它是一个女孩子身上的洋装,事实上,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侧脸上。多柔美纤秀的侧脸呀!一头乌丝垂下,浅紫色的发带更衬得她的肌肤白皙胜雪。他好想看清楚她,暗想着面对面时,她是否也那么美丽动人呢?可是她老遥望右边,彷佛那儿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人似的,等了许久,她就是不肯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他丢下马刷,往那一片紫走去,才到半途就有人挡住他。“嗨!你是安东尼,赛马会唯一的中国人,对不对?”一个眉毛粗大的东方男子用中国话对他说。
“能在这儿碰到故乡同胞,真不容易。”智威愉快地说,眼光仍紧盯着那紫衣女孩。
“我叫荷西。”纪宗祥说出自己的西班牙名字,随即发现智威的目光所系,微笑地说:“那是我妹妹艾薇。”
“哦?”智威勉强应了一声。两个男人大步地往围拦走去,各有所思。而倩容始终看着右边一群小朋友在嬉闹,她见过俞智威,也知道他正朝她走来,但居于害怕及罪恶的心理,她仍不愿面对已开场的戏。智威站到她的身旁,依然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艾薇,这是安东尼。”纪宗祥热心地介绍着。她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才回过头。两人视线交会时,智威的心像猛地被人撞了一下般,瞬间忘了呼吸,失去了思维,只呆呆地瞪着她。她的侧脸若说是美,那正面更可称得上无瑕了,那盈盈眼波、小巧的鼻子、唇型优美的嘴及秀气的脸庞不!不!他美女见多了,而她有的不仅是美貌,还有那特殊的气质。对!就像那初春的晨雾、玫瑰花瓣上的朝露、海上的第一抹红霞、山谷里的一朵幽兰智威的脑?锫以阍愕孛俺鲆淮蠖言廾赖男稳荽剩晌峦ン薜缴帘妊堑模幌氲侥切示湔娴目梢杂迷谝桓雠19由砩稀?br>
倩容被他看得两颊飞红,更别有一番纯洁少女的韵味,与智威平日所交往的女人完全不同,他很清楚自己被迷住了。
“我是安束尼,听候小姐差遣。”他举起她的手,用拉丁礼亲吻一下。倩容的脸更红了,她支吾两声,最后仍放弃了说话的机会。
“我妹妹很害羞,不过一会儿就好了。”纪宗祥连忙说。智威从没见过面对他时一声都不吭的女孩子,他不自觉向前一步,她则反应迅速地退后两步,这让他的兴趣更浓厚了。
此时,比赛的召集声响起,智威有些惋惜地说:“赛马到达终点时,会有美女献花给骑士的仪式,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得到你的花束呢?”
“有!有!有!中国人嘛!我们不献花给你,还给谁呢?”纪宗祥笑着说。
智威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个哥哥未免太热切了吧!倩容轻轻点一下头,眉头拟着,这又惹得智威更好奇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说:“我们比赛前都会向一位女士要一个幸运符,我能借用你的十字架吗?”闻言,倩容的手马上掩住颈子,像是某种抗拒的情绪。
“当然可以!”纪宗祥马上动手替妹妹解下。智威看出她的迟疑,本想再解释,但银白项炼落在他手中时,仍有她身上的体温,他想也不想,马上挂在自己胸前,与他的肌肤相触。他也很惊讶,他竟迫不及待地想与她有所联系。
“祝我好运吧!”他露出快乐及自信的笑容说。
“祝你好运。”她并没有笑,而且口气出奇地严肃。
“谢谢。”他彷佛听到了全世界最美的声音,衷心地说。他转身跑向琥珀,脚步轻快地彷佛要飞起来。
倩容留在原地,心仍止不住地乱跳,震得她收不回神智。她没看过这样的男人,不但拥有英俊迷人的外表,还有那笑容与浑身的活力,彷佛一个纯挚的大男孩。她怎么也看不出他的花心放浪及恶名昭彰,只觉得像看到太阳神阿波罗或爱神邱比特,只有欢畅快乐,没有邪恶的本质。
“我真的做不来。”她再一次对纪宗祥说。
“你不必做什么,光站在这里就够了。”纪宗祥眉飞色舞地说:“你没看见他色迷迷的样子吗?活像大野狼遇见小绵羊,风流的本性都露出来了。”
“不!我不能害他,我要回修道院了。”她沮丧地说。
“你敢回去?他马上凶巴巴地说:“好!你就等着接收爸爸的手、脚、耳朵、鼻子,我看你要怎么去面对他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要再说了!”她蒙着脸哭叫着。她根本不敢去想那残忍的景象,尤其又是自己至爱的父亲,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去陷害俞智威呀!上帝为什么要给她那么严苛的试炼呢?她再一次问着,手习惯性地摸向胸前的十字架,才记起已被俞智威拿去了。那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发冷,彷佛上帝已离她愈来愈远了。
智威扬着缰绳喝叫着,每个声音及动作都确切地传到琥珀的知觉中。大街、小巷、拐弯、斜坡,人和马都凭本能飞奔着,像长了硕大的羽翼一般,越过了众人的欢呼,几乎到了无法掌握及失速的边缘。有人摔下马、有人跌出跑道、有人放弃智威仍全速前进,有几次他听到琥珀痛苦的嘶鸣,但他脚一夹紧,把自身的力量传给它。他汗水淋漓、两颊痛裂,两手折断般地发疼,但他唇边仍带着笑容,因为他心中有一团紫,那成为他源源不止的活力来源。艾薇,我来了!
他以第一名超过终点线,爆起的欢腾尚未停止,就有许多女孩挤着献花给他。他眼中只有他的紫衣女孩,但她似乎躲得好辽,费了比赛马还多的劲儿,他才找到捧着一束花的她。他一把抱起她,把雏菊百合都挤扁了,更依照习俗给她一记响吻,尽管动作粗狂又漫不经心,他仍能感受到她的惊愕。但他舍不得放开她,那柔软的触感及纤细的腰,像他怀抱里一朵清香的莲,是他从来未体验过的。太不可思议了,他还以为他对女人已经够熟悉了。
“哇!安东尼,你真不赖,真为中国人争口气了!”纪宗祥拍着他的肩膀说。
“是你妹妹为我带来幸运的。”智威开心地说。
他们领了彩带、奖杯及纪念品,好不容易穿过人潮,在广场的角落找张圆桌子坐下来。纪宗祥没聊几句就站起身说:“我还有一些事待办,艾薇就拜托你照顾一下啦!”
“没问题,我十分乐意。”智威一脸巴不得的模样。纪宗祥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后便转身离去。倩容很静,不太看他,也不太说话,心思彷佛在很远的地方,这更引发智威想了解她的欲望。
“你们是全家移民到萨国吗?”他靠近她问。
“事实上我们是移民到巴西,但那儿中国人多,生意不好做,所以就到这里来了。”她习惯坦白,即使这种情况也不例外。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呢?”他热心地说:“或许我可以帮一点忙,我在中美洲已经有些时日了,事业也算小有基础,总是特别喜欢自己国家的人。”
“我不太清楚,我一直在外地念书。”她回避地说。
“哦!你念的是哪一所学校呢?”他问。
她说出天王教女校的名称。他扬扬眉说:“那是一所非常严格又贵族化的学校,难怪你的气质如此特别,又如此高雅,让人有止不住的仰慕之心”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从山腰下来的游行队伍打断,穿着传统印地安服饰的男男女女各拿弓箭和花朵,在风笛凄美的曲调下唱着:她的秀发是蝴蝶羽翅上靛黑的颜色她的眸子如此黝深而神秘像轻语的橡树下一池静静的潭水她小小的红唇内闪耀着如珍珠般的贝齿
“嘿!这简直是在描述你嘛!”智威兴奋地说:“这些都是我想说的话,可惜我的文学细胞不够发达,只有借曲传意了。”
“他们是在说艾克丝泰珀。”她轻声细语地说。
“谁是艾克丝泰珀?”他好奇地问。
“这是一个古雅马的传说故事。”她简短地回答。
“告诉我好吗?我最爱听传说故事。”这不是真的,他只想引她多说一些话而已。
看他认真的表情,倩容不好拒绝,刚开始时有些结巴,后来就愈说愈流畅。
“艾克丝泰珀是雅马拉部落酋长的女儿,她和一名叫赫肯的勇士深深相爱着。有一年,嗜杀的阿兹特克人来袭,赫肯奉命出征,艾克丝泰珀哭着对他说:我日日祈祷你平安归来,若你无法回来,我会哀伤至死,然后化做天上的蓝色星子,在黑暗中找寻着你。”她停顿下来。
“然后呢?”智威沉迷在她的神情和语调里。
“赫肯中了圈套被围困,阿兹特克人乘机直捣部落,杀死了雅马拉的老弱妇孺,包括艾克丝泰珀在内。”她轻叹一口气说:“赫肯悲愤极了,他夜夜爬到山的最高点,疯狂地寻找他的蓝星,想用箭把它射下来。一夜又一夜,他在山上大哭又大叫,终于,一颗流星落下,消失在黑暗的河流里。赫肯认为那是艾克丝泰珀,于是他纵身由高崖跳下,死在他的追寻之中。”
很美的故事,但有些蠢又不切实际,没有人会笨得去射天上的星星,更不会为了颗流星跳崖自杀。但他不会这么批评,为了讨好艾薇,他表现出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
“好伟大的爱情,真是太感人了。我可以了解赫肯的心情,如果是我,我也会射星星,但我要找的是一颗紫色的星星。”
倩容原本不解他的话,随即看到自己的衣服,一张脸马上泛起红晕。露天的乐队奏起一首名曲,冶艳妖惑的音调令人忍不住扭动身体。智威好想接近她,想再一次触碰她。舞蹈是他与女人最熟悉的交流方式,所以不由分说地,他拉起她,就往人群中舞去。倩容来不及站稳,整个人就跌在他怀里。他动作极纯熟,以高超技巧,一下踫她,一下远离她,她这辈子还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又煽情的接近过。因为被他的一连串动作惊呆了,好一阵子她才发现舞曲竟是老史特劳斯的“七重纱之舞”说的就是邪淫的莎乐美!真是死定了!她急得开始躲他,即使是一毫一寸的距离也好。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在舞蹈里不断地闪避他,这更激起智威想厮缠她的欲望。他的手是从未有过的紧握,他的体温是从未有过的高,他的热情从未有过的燃烧他藉机吻她、碰她,不放弃任何机会。天呀!他从未在跳舞中如此恣意地去“轻薄”一个女子过,但他来不及后悔,就一次又一次地当了“大色狼。”
音乐一停止,倩容转身就走,似乎受不了在他身边多留一秒钟。他极端懊恼,在后面追着说:“艾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是第一次,他必须在跳完舞之后向一个女孩子道歉。
倩容只觉得丢脸,她竟然会跳这种舞,而且从头到尾都不加阻止,她恨自己,更没有勇气再面对俞智威,天知道他会怎么轻视她呢?一个庄重的女孩,是不该引起人的邪念呀!她满心混乱地往前冲,突然纪宗祥出现在面前,手里的两杯啤酒差点被她撞翻。
“我看见你们跳舞啦!热情有劲哟!”他没注意妹妹的脸色,只说:“你们一定很渴了,喝杯啤酒吧!”或许是烧过头了,她的五脏六腑彷佛都快要被融蚀了。
偏偏智戚追上来,忧心又郑重地看着她说:“真对不起,若有失礼处,请原谅。”他的眼神为什么要那么专注呢?彷佛太阳底下的放大镜,他眸子中的烈火也集成一点好似要焦灼掉她。急于灭火,她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拿起啤酒咕噜噜地灌下去,那浓烈的怪味令她呛咳,但穿心底胃的冰凉让她舒服不少。
“你也来一杯吧!”纪宗祥露出大大的笑容对智威说。
“谢谢你,正是我需要的。”智威说着,一大杯啤酒瞬间下肚,可见他渴的程度。
纪宗祥更满意了,他拍拍智威的肩说:“我那头生意走不开,又不太放心我妹妹,待会儿可不可以请你送她回旅馆呢?”
“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智威掩不住斑兴地道。
“旅馆很近,我自己可以走。”倩容抢着说。
“今天晚上醉鬼一堆,你最好别单独行动。”纪宗祥轻推她的背说:“而且爸爸要我保证你的安全,我可不希望他气得命都没有了。”最后一句是用重音说出,又把倩容围在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纪宗祥走后,智威用彬彬有礼的态度对她说:“你还生气吗?我敢以我母亲的名发誓,我绝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变态狂。只是那音乐,还有美丽的你,让我情不自禁。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事实上,倩容的心事比这更复杂难解。她不想再让情况恶化下去,她有一种很坏的预感,若照哥哥的计画而行,他们都会跌入一个永远爬不出来的黑暗地狱中。
“我我想回去了。”她极小声地说。
“那么快吗?”他十分失望地说:“至少让我请你吃晚餐吧?”
“我很累,必须回去了。”这次她稍微坚决地说。她不敢等他回答,径自往旅馆走去。
他跟了上来,一脸纳闷,有几次想说话却又在半途吞了回去,似乎很烦躁不安。他的情绪影响到她的。倩容觉得全身涨热,眼前的东西都放大,地面也浮起来。那黄昏的凉风、那将暮的暗影,不但不能浇熄她血液中的騒动,反而痒痒地麻上心头。
回到旅馆房间时,她确定自己生病了,那白窗帘、花被单好像都朝她飞来,但她仍有一个强烈的意识,在倒下之前,必须把俞智威“请出”房间。她一回头才发现,他离她好近,近到彼此都能感到那欲冲出重围的热力不断撞击着。想触碰她的,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那眼神,一眨也不眨,凝聚黑蒙的迷雾,在瞳孔内有欲望之火,深深地映在她的心灵最脆弱处。
“艾薇,怎么办?我好想吻你。”他喃喃地说,手已不听使唤地拥住她。不!不行!她想摇头,却摇不动;她想出声,却瘖哑着。她体内彷佛有另一个人取代了她,再迎向他,任他的唇饥渴地、深切地索取着。他模糊地说着一些话语,彷佛是不满足之类的词句。头脑来不及思考,唇与手又进一步探索她细致柔嫩的肌肤。倩容感觉到极热之后,是一阵清爽的凉,然后是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像烙着火印,令她轻轻颤抖着。她知道衣服备一层层剥去,知道与他裸裎相对,但她完全无力阻止。她明白事情的不可收拾,却忍不住欣赏他的伟壮身材,及沉醉在与他缱绻交缠的激情中。
“艾薇,我受不了了,我非要你不可,就现在!”他的汗水凝结在额际,英俊的脸上充满着难忍的欲望。不!不行!她躺在床上设法要摇头,但意识愈来愈模糊。他彻底地迷失在她的清香、娇喘与柔软之中,当穿过那层障碍时,他有着前所未有过的颤动,他彷佛飞到极高,全然不在乎会落在何处,就算粉身碎骨也罢。那撕裂人的痛楚让倩容有片刻的清醒,但所见的是两人亲密的姿势,她的手早极大胆地在他背上游移?床患靶唪觥16床患盎诤蓿押退晒眉缸椒澹斓男嵌挤追兹髀洌艏霸铝炼祭戳恕?br>
“哦!艾薇,我的艾薇”他吻着她的唇说。她或许未醒,但她的心已响满了警钟。天呀!事情怎么走到这地步的?那肉体的交缠,她只记得“七重纱之舞”的乐曲不停蛊惑着。她引诱了他,竟也失去了自己!
“艾薇,真对不起。”他的意识似乎回来了,但声音仍带着欲望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你怪我吗?想想看,你已经属于我了,属于我俞智威一个人的”他想再碰她,她却如被火烧般弹跳起来,笨拙地穿衣系带,眼泪大串大串地流下来。
“艾薇”智威慌了,也下床穿衣。
“你快走,你再不走就完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他才扣上裤腰带,还光着上身,房门口就传来一阵拍打騒乱。接着,纪宗祥踢开门冲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萨国的警察及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把妹妹交给你,你竟然强暴她!我不剁烂你,誓不为人!”纪宗祥一见到他,就拳打脚踢,招招劈过来。
“荷西,你误会了我”智威一边躲一边说。
“还说误会。瞧我妹妹哭成那样,瞧那床上的血迹”纪宗祥故意用西班牙语大嚷:“我妹妹是天主教修道院的学生,才二十岁,是教会选出来准备送去当修女的,竟备你这变态狂玷污!你侵犯上帝、耶稣及圣母,你比撒旦还可怕,该被阉割、该被千刀万剐!”
智威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他再爱玩、再玩世不恭,也绝不会混蛋到去强暴女人。何况他和艾薇之间是无法克制的两情相悦,他百分之两百愿意负责。
“我没有强暴艾薇,她是心甘情愿的。”智威强作镇静地说:“不信你可以问她。”
“不必问。艾薇是纯洁的处女,一辈子没跟男人说过几句话,一心想服侍上帝的。全修道院的人都可以作证,艾薇绝不会和男人上床,除非她是被强迫的。”纪宗祥火红着眼说。门外的窃窃私语声愈来愈大,其中有不少人都看过智威如何在女人间来去周旋,自然抱着起哄看戏的心态。
“艾薇,你说,我有没有强暴你?”智威的语调冷了下来,心中也逐渐产生怒气。
倩容从头开始就蒙着脸,她害怕、伤心、愧疚,巴不得当场死掉算了。
“艾薇,你说呀!”智威向她走去。
“艾薇,你说,说他强暴你。”纪宗祥挡在她面前,一只手还捏着她说:“你不怕爸爸死吗?他若死了,没有人会原谅你的!”
“艾薇!”智威吼着。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等待她的答案,久久她才开口,声音几乎听不清楚。她说:“他强暴我。”
“看吧!把这色魔抓起来,还我妹妹一个公道!”纪宗祥胜利般地嚷着。
四个警察马上一轰而上,逮住智威,一秒钟都不浪费。智威气急攻心,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爆出来。
他想冲向艾薇,但抵不过几个男人粗壮的力气,只脑岂怒地猛踢猛打,口里激动地说:“你为什么要说谎?你是自愿的,你也乐在其中,为什么说是强暴?你这样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骗人?为什么?为什么”
他每喊一句,愤怒的情绪就愈升高一分,在他被拖上警车时,脑海中的理智已被炸得碎碎片片。昨日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今日赛马冠军的英雄,此刻竟被当成强暴犯入监狱大牢,教人情何以堪呢?
好奇的人群散去后,倩容依然掩面痛哭。“好了啦!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纪宗祥低声下气地说:“我已经尽量赶了,哪晓得和我串通好的瑞奇警官喝醉了,害我又拖又拉,好一阵子才能来,结果结果就弄假成真”她仍是哭,彷佛要哭到死似的。
“早知道我就不下葯了。”纪宗祥嘀嘀咕咕说:“但我哪料到效果会那么强呢?我只不过是在啤酒里加一点点,想催情一下”
“你说什么?你在啤酒里下葯?”她猛抬头,面色苍白、两眼通红,像见到鬼一样。
“只是一点兴奋剂,一点点而已啦!他用手比着,陪笑地说。
神爱世人,宽恕大众,但倩容此刻只有一股杀人的冲动。她瞪着自己嫡亲的哥哥,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打在他的笑脸上,火辣辣的,她以为自己的右手即将折断。她绝冷、绝哀、绝对地想吐。
在清脆的响声后,她奔到大街上,荒寂的夜袭来,像堵墙撞到她脸上,痛苦是如此之真切,却又无法避免。她跑不动了,人崩溃了,摔跌在刺人的草地上,绝望地对天喊着“喔!上帝我主,我该怎么办呢?”她本能地想找胸前的银白十字架,却发现它仍在智威的身上。她霎时间被掏空,如一个无心的人,呆了、傻了。没有十字架、没有清白之身,她彻底失落了,这样的一生还有意义吗?夜空下,她静跪如一尊石像,月悄悄来,又悄悄去,只有低位声始终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