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一次,徐志摩的家里来了全国各地这么多诗人,而且大家还坐在一起讨论他与穆旦的诗歌成就,我觉着了莫大的安慰。原来,大家一直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穆旦。他与穆旦仍然是海宁乃至中国诗坛的鲜艳旗帜。在他诞辰110周年、穆旦逝世30周年之际,在海宁,全国的知名诗人们都来纪念他们。
故居前新塑了徐志摩的塑像,天井里有了新的雕像。诗人们在徐志摩的雕像前合影留念,犹如他生前同他合影一样。我想,这些诗人们都读过徐志摩的诗句,在许多场合,朗诵着他的“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读着他的诗句,许多少年成了青年诗人,青年诗人成了中年诗人,中年诗人成了老年诗人。诗人们乘着他如鸟翅般的诗心一路飞翔过来的。有许多外地诗人一直没有到达徐志摩的故居,这一次来,显得很激动,觉得这是一份得之不易的福份,非常珍惜,在他的客厅及婚房前来回踱着步,低着头沉思,似在与徐志摩默默地对话。诗人们来到天井里的那一口井旁,叹息着,那一口井因了徐志摩的一段文字而著名,他写道:“眉!这一潭清冽的泉水,你不来洗濯,谁来?你不来解渴,谁来?你不来照影,谁来?”这一口井,曾经是徐志摩与陆小曼的爱情见证,可是,爱情是人世间最容易褪掉颜色的东西,保鲜期总是那么短暂,过期就要作废的。时间一长,他们家的壁炉仍旺,却感觉不到温暖了;他们家的井水仍然清冽,却照不出他们两人的笑影了。
当众多的诗人们谈论着这一切时,他们的脸上都失去了笑意,唏嘘着,叹息着。生前的徐志摩曾经说出“我灵魂的伴侣在哪里”的话,有一度,人们以为找到了他的灵魂之伴侣,可最后,他在失去自己之前就已经失去灵魂的伴侣!
几天来,一直活跃着的诗人们,在徐志摩的家里显得特别的安静。没有喧闹与争论,只有静静地交谈与偶尔的叹息夹杂着崇敬的心情。一代诗宗,像鸟一样从天空飞走了。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然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参观完徐志摩的故居,按理说应该到穆旦家里去坐坐,但穆旦生前住在天津,海宁目前没有他的故居,遗憾是有的,但我相信以后会让穆旦的祖居地恢复起来,让敬仰他的人们常来他家作客。
徐志摩与穆里是我的喜欢的两位诗人,在我的走读海宁一书里,专门为他们撰文纪念。我想,这么多的诗人来过海宁之后,应该会有好多人吟诵他们,歌唱他们并永远记住他们!他们的诗歌仍然是我们后辈文人们的精神养料,故在参观完徐志摩故居后,紧接着便是“2007海宁?中国新诗九十年学术论坛暨纪念诗人徐志摩诞辰110周年、穆旦逝世30周年活动”在这次会上,人们纷纷发言,深情地回顾与缅怀他们的诗歌成就与道德风范,在海宁乃至中国的诗歌史上,写下精彩的一章。
诗人插花,功夫在嘴上
28日,作家们到了嘉善。太阳很好,可惜好过头了,秋天的阳光一点不比夏天的阳光弱,诗人们就顶着这样的阳光进了碧云花园。碧云花园是一家具有国内先进水平的集休闲观光、研究开发、规模生产、高效营销和应用示范于一体的,以高档盆花、鲜切花、种子种苗生产和休闲旅游为主的高科技农业企业。我们坐在那个大会议室里,听着总经理潘菊明介绍他的创业史,语言是质朴的,透着泥土一样的气息,他说他就是因为种花而见到了这么多诗人,他是高兴的,高兴得像他种的花儿开放一般。他在花园里为我们准备了一场插花比赛。花园的草坪上放着十多张桌子,桌子上放在遮阳帽、围裙、剪刀,草坪中间放着不少各式各样的花草。比赛前,花园的插花小姐领着我们到花园里走一圈,说若逢着好看的花与草,可以采摘下来,备着等一下比赛时可以用。于是,大家见花便采,花园顿时成了“采花大盗”们的乐园了。都说路过的野花不要采,这时候,大家见了野花都采了,都想比赛时能用上,其实,到了真正比赛时,这些花草大多派不了用场。
转了一圈回到比赛场地,大家穿起围裙,戴上帽子,操起剪刀,一个个像插花大师一般操作起来。每三人一组,我的搭档是高伟与龙彼德两位先生,高伟说他负责摄影,其他的一概不做;龙彼德老师在一旁递花草,还时不时地为我打伞。这一辈子,我还从来没有插过一枝花,对着那只空篮,我觉得恍惚。高伟走过来看着我的空篮,似乎有些失望,也就不抱希望地走开了。但结果是一定要出来的,总不能空着花篮去比赛呀!在那堆花草中,我看到了凤凰的头与尾巴。于是,灵感就来了,凤首与凤尾一确立,其他的东西就好办了,纲举目张嘛!于是,不一会儿工夫,一只精致而灵巧的凤凰就出来了。高伟再度走近时,终于放心了,说,还不错。好坏不论,篮子总算装满了。我和龙彼德老师站在我们的作品前拍了照,那只凤凰也就摄进了我们的生命里。
人都说:癞痢头儿子自家的好。每一组插花者都觉得自己所插的那一篮花是插得最好的,即便看上去很差也觉得是美的。每一组得派一人说明本组插花的创意、题目以及作者等等。我不善言谈与表达,像平日写散文一样平淡而真实地介绍完毕就算了。而接下来的几组介绍,让我大开眼界。以前只知道有句话叫:说得比唱得好听。现在,我才知道:说得比插得好。面对着自己的“杰作”综合各门学科的理论知识,什么美学的、音乐的、绘画的、诗歌的、行为艺术的等等等等拉拉扯扯地运用到自己所插的那一盆花上,把那一盆花说得举世无双!我想:那几位评委肯定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插花比赛,这可能是他们的评委史上最有意思的一次了!
真的很佩服他们的才华,诗人们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他们像他们的诗歌一样富有激情。羡慕,羡慕!
只是,太阳太炙人了。我们站在树底下,等待着评委们宣布结果。大家都在期待,这份期待似乎不亚于期待一次诗歌的得奖。终于,有得了最佳创意奖的;有得了最佳评委奖的,也有得了最佳造型奖的,大多数组包括我们组都得了优秀奖,也就是安慰奖。我觉得这个奖好,好得其所。我请教了插花小姐一些插花的技巧与讲究,她说插花要先确立主题,选花的时候要冲着这个主题做文章,花篮里的砖泥不能露出来等等。其实,插花与写文章是一样的,要有鲜明的主题,总不能一年四季所有的花都拿来插在同一个篮子里。
突然觉得,插花很好,比写文字有意思。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会开一间店面,插花度日。我会邀请这些诗人们,给我所插的每一盆花赋于崭新的生命。
新诗与田歌联欢会
新诗与田歌,一雅一俗。
新诗朗诵不止听过多少遍了,而田歌的演唱没有听过。
田歌又称秧田歌、田山歌、插田歌等,是长江、珠江流域广大稻农插秧、除草、车水、挖地时传唱的一种民歌。由于方言、风俗、传承方面的差异,流传于各地的田歌,其结构形式、音乐风格也就形成了鲜明的地域特征。同时它们也有各自的名称。其中最著名的如:江苏的格冬代、锣鼓车;上海的青浦田山歌;安徽的喊秧歌、薅秧歌;江西的锄山鼓、打鼓歌;湖北的长阳薅草锣鼓、畈腔、薅草歌、远安花锣鼓;湖南的踩田歌、打罗罗咚;福建的耘田诗;两广的打锣开山歌、插田歌;云、贵、川的薅秧号子等等。一直以为,浙江是没有田歌的,不曾想却在嘉善听到了田歌的演唱。好东西总是在无意中遇到。
28日晚,第五届浙江作家节闭幕式上,举行了“新诗与田歌联欢会”第一次看到了田歌的演唱,非常喜欢。田歌,一听就不是专业人士所谱出的曲调,那是农民们在劳作时,自哼自唱的调子,整个调子听起来,苦苦涩涩的,我听出了他们内心的忧愁与苦闷。当然,不同的人唱田歌,会唱出不同的感觉来。譬如那晚的田歌演唱中,大姐与她女儿唱的调子听起来就比较愁苦,而妹妹所唱的调子听起来就喜悦一些,她的表情看上去也比较明朗。田歌的调子高亢、清亮,他们在田间劳作时,不需要节制声音,你能喊多响就喊多响,乡间的舞台大得很,你喊得最高最响,人们听起来也不觉得刺耳,相反,远处的农民希望你唱得响一些,让他们也能听到。据说,在田歌流行的地方,有半职业的民歌手,被人们称作“歌师”、“歌伯”或“歌匠”的。他们组成“歌班”每到农忙季节,他们会被请去田头演唱。
按理说,田歌与新诗很难站在一块儿表演的,但那一晚,当我们听着田歌,又听着新诗朗诵,感觉竟出奇地好。雅与俗,没有明确的分界线,俗到头便是雅,雅到底,也便成了俗。
那晚的节目,一半是嘉善方面安排的,大多是表现江南水乡的风情与风格的,听上去婉约柔美,令人迷恋不已;一半是诗人们的朗诵。龙彼德先生朗诵了他的诗作:狍子,劝人们戒杀,护生,最后一句:不要,不要!不要!他替狍子向我们发出了求救般的呼喊!生命平等,我们的刀下与枪口务必要留情。珍惜别的生命,也就是珍惜自己的生命!
沈泽宜先生再一次被请到了台上,朗诵完诗歌之后,又自告奋勇地唱了一首歌:大约在冬季。他说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在这临别之际,他特别留恋,要表达一份心意给大家,于是,大约在冬季就从他心里别有一番味道地唱出来了。听他唱歌,总觉得人生的况味都被他唱尽。这首歌被齐秦唱了无数遍,我也听过无数遍,可是,沈先生唱的时候,生命与人生那种无常感、沧桑感与飘泊感被他真切地演绎出来,令人落泪。
黄亚洲、马利军、路也与谢君的朗诵都深深地打动了台下的观众,让我这个诗歌的外行者,都觉着了诗歌的无穷魅力!诗歌是最接近心灵的吟唱,是最能体现情怀的一份倾诉,它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悸动与美好。
田歌与新诗的结缘,在浙江可能还是第一次。我真的希望,能有更多次。不管是田歌还是新诗,都是人们心底最为真切的声音。
2007年10月4—5日于杭州比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