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午饭的时候,老婆乜斜着我,用讥讽的口吻同我说:“你的老情人离婚了”我愣了半天,问哪个老情人?不是我的情人多,而是我根本就没有情人,所以就这么问了。但平日里老婆是很少戏噱的,我还是木雕泥塑般地把情人二字填入思绪搜索栏里去搜索脑袋硬盘的存储,看看还能否搜出一个情人来。结果显示搜查毫无结果。老婆见我一言不发,继而提示道:“就是那个矿长的千金”我这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老婆说的是枝。
枝绝非我的情人。准确地说,她曾经是老婆的密友。1988年的10月1日,党委为隆重庆祝国庆,精心组织了一场自备文章的大中专毕业生朗诵比赛,那次,我认识了树,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婆。不到一个月,我就和树确立了恋爱关系并很快热恋起来。于是班前班后,出入树家就成了我当时的家常便饭。而我每次到树家,总能见到一个穿着时髦、眼影口红、首饰烫发、奇装异服的姑娘,所有这些,那时还不多见,而枝却一应俱全。枝虽长相一般,但经过粉妆玉砌,倒也楚楚动人,当时许多年轻人就撂下美誉,矿长的女儿是矿花。而我倒觉得有点过于妖艳,慢藏诲盗、冶容诲淫之念顿生。每次见面,枝总是与树谈笑风生。当然,我每次也得与枝你好一声。仅此而已!后来才慢慢从树的嘴中得知,枝就是矿长的千金,而且枝就住在树的楼上。据树家的邻居陈妈讲,为了与矿长攀亲,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但枝一律拒之门外,就连枝的父亲也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来提亲的人,虽算不上达官显贵,也算得上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天早班后,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哼着小调去树家找树。老远便瞥见枝伫立在铁道傍边,心不在焉,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走到跟前,我还未开口问声好,就只见她脸红红的,支吾其词地先讲道:“你来找树,可树不在家。”我觉得不可能,因为我下班的时间和去找树的时间基本固定。还是要执意去看看,于是就此道别。等我到200米以外的树家门口时,果然大门紧闭,敲喊无应。我无奈只得沿原路返回,却碰见枝还神情紧张地面对着我站在原处。然后低头向我缓缓迎来,说:“我没骗你,不在家吧!”“要不,你就到我家等等,估计一会儿,树就会回来的。”我还在踌躇之际,枝再次补充道:“我爸爸在家,不能汇报汇报工作,许多人想靠近还没机会呐!”一想也对,人家请客送礼也未必有如此贴近领导的良机。难得有矿长这么亲近关系的人引见,去吧!或许领导有所奖掖,不就名利到手。我与枝至少保持十米距离,并左顾右盼,生怕有耳目跟随,防止众议成林、无翼而飞。我小心翼翼上了楼,总算钻进了屋内,立即半掩上门,倚门而立。只听见枝喊了几声爸爸,却无人答应,然后回首自主向我解释道:“我爸爸可能才出去。”我迅速旋踵欲返,又听见枝说道:“你不是要等树吗?我把窗台的窗户打开,树要回来,我立即就能听得,说不定我爸爸马上就回来了。”我说:“很不方便的,我走。”枝又补充道:“你看看,我是树的好朋友。那有啥?坐会儿。”就这样我坐了起来。继而枝又拿出一副已经摆好的象棋说道:“平时不上班,下下象棋也不错,能教教我吗?我不会下。”我的心咯噔一下,似乎嗅觉到一种不可想象味道,摆好的象棋至少说明枝是有准备的。我借故起身要走,还装作恍然大悟状,恰巧,树隔壁的陈妈推门而入,枝此时还坐在象棋旁。不久,我与枝下棋、约会、溜铁道等故事就不径而走、不翼而飞了,闹得甚嚣尘上。这些流言蜚语当然也钻进了树的耳朵,为此,我与树险些割席分坐、分道扬镳。
不知过了多少年,一些事实的真相才真正展现在人们的面前。说当时枝至死要自己的父亲找人做媒,做我的妻子。枝的父亲地位显赫,怎能拉下面子叫人为女儿提亲,迫于无奈,只能或明或暗地向某亲近的科级干部指点此事,但心领神会的月下老人见我死心塌地地爱着树,实在难以启齿。直至枝的父亲上调为省领导,此事才算传开。后来情况也证明那个陈妈,就是想攀亲,紧盯枝不放的,要不怎么那么巧,一向不来往的怎么会夺门而入呐?后来,枝嫁给了那个陈妈儿媳妇的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弟弟。在保护伞的笼罩下,枝与其夫由一个普通工人到开小车,再升职为科级干部。陈妈的儿子当然也是如此了。虽力不从心、尸餐素位,但照样财源滚滚。自从枝与人成为伴侣后,我再未见其浓妆重抹过,难道仅为吸引我而然,已无从考究。
饭后,我问妻:“枝为何离婚?”妻说:“枝与某矿领导好上了。”
我在想,枝的第一次婚姻是用名利的绳索捆绑在一起的两个志不同道不合的独立个人联合体,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怎能长久?而枝的再次偷情仍是故伎重演,早就耳闻目睹那个矿领导嫖赌等五毒俱全。当“情人”有了“情人”后,我坚信,当初选择了树是正确的,因为我不只重名利,更重品位。但在只重名利的小人心目中,我当初还是犯了没有找枝这样一个路人皆知的错误,要不现在至少也是矿长了,家蓄至少也要以千万为单位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