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长飞玉兔走,百代过客总无情。一年转瞬即逝,又一个镂骨铭心的六月初六日正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三年了,父亲哟!您可知,我有多想您。我的思念搁浅着,我的日子凝固着,我的忧伤持续着。我常想去海边,也常想登高山,竭尽全力喊一声“爹爹”让这一声能够传到九霄云外、天涯海角,使我迢遥离去的父亲能够清晰地听见。在我的文章里,我一直以为不能用“死、逝世、怀念”等词来形容父亲的不辞而别,也不敢如此描述,以免自己不堪父故而惨绝人寰的心境雪上加霜、折磨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悲惨无奈的现实。我从上高中时就习惯了离开父亲后的生活,但怎么也习惯不了父亲离开后的生活。我一直异想天开地等待着父亲的归来,但父亲的归来仅仅只在绵绵梦乡。有父的缥缈梦境异常欢畅,无父的梦醒时分郁郁寡欢,有时干脆强卧但不能寐。只能是神情木讷,两眼呆滞地躺在床上,望云之情顿深,惝恍中泫然泪下。那至深的父爱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才华横溢天生就,瘦骨伶仃铁铸成。这幅挽联足以反映出我的父亲生前是何等的铁骨铮铮,刚正不阿了。阶级斗争年代,地主身份的父亲被懵懂凶暴的革命猛士们批了又打,打了又批。父亲没有屈服,只要一息尚存,头照昂、胸还挺,宁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嗤之以鼻说,眉毛之官,春水一塘蛙得意。结果是蛮不讲理的魑魅魍魉见父亲越刚越批,笃信真理的父亲则越批越刚。以至于有些跳梁小丑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施雕虫小技,用阴谋伎俩想拔掉我父亲这颗他们眼中钉、肉中刺,一了百了,进而树立他们威武不屈、群虫之首的光辉形象。但想置我父亲于死地则是蚍蜉撼树谈何易、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博学鸿儒、能言善辩的父亲慧眼识计,以理服人,旁征博引、口若悬河。三下五去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蛤蟆老鼠们心惊肉跳、理屈词穷、溜之大吉了。不仅形象未树,反而大损。那个时代,许多敢怒而不敢言的人被这些真正的牛鬼蛇神的淫威给慑服了,有的甚至是违心地为虎傅翼、助纣为虐,惟独父亲不向豺狼低头、不向虎豹弯腰。虽孑然一身,但浩气凛然,顶天立地。然而就这样一位宁折不弯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儿女却曾经多次乞怜哀求于人,其表现类如乞丐,令人费解、匪夷所思之至。那一年秋季,为了我们兄弟妹能够及时上学,父亲求东家、拜西家,凑齐学费还差七十八元,不得不硬着头皮乞求于爱才如命、吝啬之极的亲戚。父亲觉得上次借钱未成,这次肯定希望渺茫,但一筹莫展、进退维谷的父亲还是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去了。正如所想,亲戚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害怕我家还不起,借故推辞。世态炎凉至此,真可谓,穷在路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父亲不得不又跑到学校,求这个、拜那个、面子舍尽、好话讲尽、歹言听尽、历色看尽,终于向老师乞求好秋收还齐。八六年秋季,为了二哥能如愿上人民警校,尽管猜想难以愿随,然而父亲还是主动与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对头搭讪套情,想请政审时别讲坏话,当然想其讲好话,连想也不敢想。结果换来的是他人的趾高气扬,父亲的一鼻子灰。万般无奈的父亲又找来姑父周旋,当然也是抟沙作饭,劳而无功。也清晰地记得一向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父亲,在二哥去湖口学木匠期间,夜夜思念儿子的抽泣声。父亲这种对丑恶势力的不屈不挠以及为了儿女对他人的百般恳求甚至是低三下四,所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的两面性格,恰恰说明了父爱的伟大无比。
父亲曾说过,旧社会最下等的人就是伶人和剃头匠。所以在旧社会就已长大成人的父亲一生中也存在着反对唱歌、看不起剃头匠的偏见。偶见唱歌的人,或令其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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