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吃到野兔,配料稍感重了点,鲜味被配料荡去了一些,说不上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那个童子鸡汤。鸡为土鸡,鲜嬾滑爽,不是三黄鸡之流可以相比,加之由扁尖吊味,实在是鲜美无比,扁尖则很有嚼头,比我在南方吃过的清淡却更俱鲜味。
吃这道童子鸡汤时,秦风很神气地对我说:“哈哈,曲公子,卧虎藏龙知道伐,这扁尖可是特意从当年老谋子的那场极美武打戏的拍摄点,安吉大竹海里航运过来的。”
哇靠,这话让我那个感激挖,感动得我就差鼻涕冒泡。要知道,安吉可是不愧竹乡之名,处处有密林修竹,我绝不可暴殄天物,放下小酒,痛饮三碗童子鸡汤,大呼过瘾。
正当我与他俩酒兴正浓,顺应我的视线,我突然看见酒家玻璃墙外的树,被一阵风吹得枝摇树颤,我听不见风声,但能感受,漫目的红叶随沙沙的风声从树间飘落,那慢慢曳落来的瞬间,伴着远处的云雾缭绕,山间和树丛被红叶洇染,一幅完全的水彩漫画,美得如处仙境一般。
我心里感叹,这香山的深秋如此美妙,又合着酒意心更似飘然,耳边却漫起水流潺潺,鸟鸣虫啾,更兼有玲珑丁冬泉水相和之声,却不见水流的踪迹,实在是神秘之至。
我并无真的酒醉,目寻水声时,水声转瞬换成山风习习,似有清新与湿润,洗在肺间,呼吸吐纳时,水皆缥缈,清澈见底,恍若人在山林中穿行,山水已全在胸中,风急时,恍若大风与峭壁激情,瀑布与深崖澎湃,龙潭百丈之势,千姿百态,声音里各俱名堂。
我侧耳倾听,这些声音的出处,原为乐器之音,从屏风隔就的另一大包厢里游弋过来,我听出曲韵的落处,是以古筝为主旋律,配以古琴,琵琶,二胡,扬琴及萧声,韵律烘托出一个恢弘雄奇险峻的山势图,以我的识音断律所具,我大致能识得其中旋律,仿佛我身处远山,云雾缭绕之中飘逸着孤独的竹萧,悠扬轻盈,又仿佛造物者在诉说着天工开物之始的故事,令人神往。
我陶醉在这样一个神奇辽阔的空间,不及赘述心中所思,所有的声息渐次远去,直至音息杳无,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秦风却在我楞神时,又举手啪啪两下,酒家小妹迅速将大堂内围成包厢的水彩屏风全部撤去。
又是一番奇异的场景,令我惊讶不已。
雪哥们和秦风起身,与我介绍这奇景中的人物。
四、
白衣持萧手中的男子是远方的风,今世人称他峨眉峰,可以想象其会临绝顶,览众山小的俊逸神姿,持二胡的男子为昨日,说是才入城市却令世人刮目相看的绝佳二胡琴手。
更有几十个仙姿玉貌的绝色女子,分别着淡紫雲裳或白素锦衫,或舞姿翩翩或素手纤纤轻抚于各自身前琴樽乐器。
于此,我也得知着紫衣女子们的名字,分别为:紫蝶、紫烟、紫雪、紫雨、紫杉、紫铃、紫琼、紫狐、紫荷、紫竹、紫菊、紫梅、紫翘、紫玉等。白素锦衫女子则分别为:雪儿、小梦、春雨、海天、蓉儿、踽踽、月影、清照、孤雨、兰亭、暗香、秋水、千梦、书安、陶然、雅竹、雅琴等。
这等情境看得我如醉如痴。白衣男子又举萧一扬,轻轻说声起,白衣女子各自抚琴,曲韵“如诗般宁静”便在维度空间若绕梁天簌,紫衣女子随韵律起舞翩翩。
红尘中曲航多年的我,似被一种精神舍利子滤去了尘蒙的心垢,涤出种透明清澈的纯净况味,很自然的就想摒弃流变在肺腑里的万象,心里淡生着一种宁静与欣悦。
在我用心体会曲韵和舞蹈里的抽象与具体;宏博与纤细之时,我也能从脑库里剥离出另一种思维,雪哥们和秦风和我说着话,他们的碎语也是一字不漏,灌进我的耳轮。
我从雪哥们或秦风的话里得知,远方的风曾是航行加勒比海的海船长,原可襄括世间多少珍稀,混世中可大有一番作为,据云其曾在上海徐家汇置有千万豪宅,也有人云其为下里巴巴芝麻开门传说中的人物,还有人云其是那个被称天后女子颂唱得家喻户晓“传奇”里的人物。
但他厌倦那种生命历程里的混乱和羁绊,弃之,并钟情山水,此后换名峨眉峰,且于多年前归隐红袖中年论坛,自此春花秋月,觅寻雨的印记,朝露晚霞,水韵意浓。
我听得这些,不由嘘唏,羡慕不已,且暗自惭愧。深感人生最为快意之事莫过于随心所愿,想起自己日后实验室生涯,不禁感叹造化弄人,不过转念笑话自己也定是不甘隐于山水之间的人,哈哈,这世间最难摆平的就是自己。
在这一曲宁静化作虚无以后,我以为该是另一曲云水禅心飘渺心间。谁知,白衣男子又是举萧一扬,这次出现的却是几个酒家小妹,小妹们迅速搬来九顶黑色深底大祸,其中八顶盛满清水一字平齐摆放餐桌,只有一顶大锅是空着,且用一彩带将两锅耳互相联绑。
新出来的这一状况真是让我晕,我还来不及从刚才的仙境回归,这究竟要作何观瞻。
我只有睁大眼睛,眼珠骨碌碌地随转,只见白衣峨眉一步跨前,酒家小妹则郑重地,像授以某项无尚光荣的荣誉一般,将彩带联耳的黑锅佩戴桂冠样的挂在了峨眉峰的背上。
白衣峨眉则随手举萧,在每个清水顶锅中快速敲或击节,溅起凌波荡漾,据说此为峨眉绝技,绝技之下竟似有波浪涛天,峨眉傲然立于众人的风口浪尖,做“向我开炮”状牺牲自我,聊资以欢。
但我的记忆绝佳,犹记,一曲“出埃及记”在他兼尔作飞天反弹背项黑锅时,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视网膜和耳膜。
此情此境,让我满心欢喜,我敏感地启动手腕上的微型摄相机,频频按动快门,以待日后有照片回忆。
尔后,峨眉与众仙子又是一曲“远心约束”和“弦上漫步”我聆听,在一“安息”曲中我午夜惊魂,我刚才经历的所有都成镜像,都是我在盗梦空间里发生的一枕黄粱。
后来的日子,我很是怀念这个梦,此梦让我明白人间之事不过是一曲“好了歌”这梦于我也是一种欢喜劫,我常常飞抵盗梦空间,炮制无数内容形式迥然的情境上演。
如此有一日,我看见红袖论中年论坛的大门虚掩,便顾不得夜黑风高,终于抛开曲曲折折的航线,伞降于中年的墙头,见得梦里众兄弟姐妹,但我仍然延用“曲航”这名字,站不改名,坐不改姓。
此后欢喜,皆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