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清晨四点,朝阳尚未旋出云端,电话却响得又凶又急,该是个耐不住长夜寂寥、顶不住甭独的失眠者打来的吧!
赵钣诏动身子,一手搂紧怀中熟睡的沈璧人,一手探向床边小几,接起话筒。
“喂”脑袋尚未清醒,双眸依然垂闭,他发出干哑带睡意的嗓音,几乎是种反射行为。
对方低声讪笑。“哼!你果然在表妹那儿。”
熟悉的男性嗓音很有冲力,像是从空荡的极地传来,嘈杂的背景声则叽叽呱呱地,通讯系统显然不良得很,但赵铎仍在瞬间辨识出对方身份
“阿中!”他张眸,睡意消了大半,并且记起自己接的是沈璧人家里的电话。
“阿中,你要找璧人吗?她正睡着”他尴尬地低言。
来电的对方,也就是江之中,又笑了两声。“脑袋还算清醒嘛,赵铎!我以为‘美人在怀’,你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咧,没想到你还认得出我,哼不错嘛!”他的嘲弄夹带着呼呼风声传出话筒。
赵铎皱拧额心,耐着性子,重复问道:“你要找璧人?她正睡着,也许你稍晚再打”瞥了眼床头小钟,四点五分有没有搞错!?江之中这时打电话来?找璧人?
“我不是要找璧人。”江之中适时呼应赵铎的困惑,语气闲散地说。“别怪我现在打搅你跟表妹‘恩爱’。南极现在还是夏季,白天长得不像话,我搞不清时辰”
“阿中!”赵铎插话打断江之中的冗长解释。“你若没事找璧人,就切断通讯吧,她就睡在旁边,我无法跟你多聊”他压低嗓音,怕吵醒沈璧人,并不想多话。
江之中停顿了会儿,态度认真起来。“我是没事找
璧人,却有要事找你赵铎。我可是花费不少心神,打遍你家和公司的电话,好不容易才在表妹这儿找到你,你可别随便切断通讯!”他硬声警告。
赵铎仿佛听出他有大事要说,握住话筒的大掌不禁紧了紧。“找我什么事?”他从床上坐起身,背靠床头,让沈璧人枕着自己的大腿。
江之中一向无法严肃太久,一会儿语气又嘻哈轻松。“我说你呀,别只顾着表妹她们母女,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我知道璧人是个让人忘魂的美女,也了解她的小女儿可爱得惹人疼,但你儿子在参加冬令野营时被狼群袭击,你好歹去关心一下吧!真不晓得谁才是那小子的父亲?这种事,他老师竟然通知我不过那老师也真神通广大,电报打到南极来,是你太难找了吗?还是那小子压根儿只信任我这干爹”话还未告段落
喀地一声,赵铎切断了通讯,身躯微微发颤,大掌紧握着拳。
“嗯,怎么了?跟表哥谈完要事?”沈璧人悠然转醒。电话铃响起时,她其实已被吵得半醒,隐约间听见是表哥找他,便又睡下,不打搅他们男人谈话。
“璧人”他哑声叫她,略微冰凉的大掌抚着她柔腻的裸背。
沈璧人一诧,撑起身子,皱眉看他。“怎么手这么冰?你冷吗?”她扯扯被子,欲掩他上身。
他摇摇头,拉起她,拥着她温暖的身躯,与她颈项交缠。“陪我去,好吗?”大掌来回摩挲她的背脊,他想弭平内心的不安。听到云起遭狼群袭击受伤,这事像是严厉的指责,对他这“不称职父亲”的指责!
“去哪儿?你要我陪你去哪儿?”沈璧人轻声问,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怪异。她抱紧他,唇吻着他的肩,这个不久前才恢复内心平静、快乐生活的男人,怎么了吗?
“我只顾着自己快乐,忘了云起孤独在异乡!那孩子那孩子他被狼群攻击而我我该死的是个让他置身危险、将他丢弃在野地的狠心父亲!他会恨我吧!十几个月了快一年我没去看过他甚至甚至遗忘他他是该恨我”他激动的自责,嗓音抑得很沉,且抖得厉害,显然他的内心正承受极大的痛苦。
沈璧人没说话,静静听着他发泄,双手不断轻抚他紧绷的肌肉,试图平息他的焦虑情绪。
虽然他没对她说过,但她知道云起是谁。因为表哥江之中曾告诉她,赵铎还有个十一、二岁大的儿子。表哥说,那孩子赵云起,是个贴心、聪明、机灵又独立的男孩。赵铎为了让他远离丧母悲境,而送他出国,但他其实比赵铎坚强,他很快地振作、生活自
理、不给父亲添任何麻烦,甚至主动关怀父亲,要表哥协助他,帮他父亲走出伤痛,这样懂事的孩子,她不认为他会恨人
“云起他不会恨你的!”她轻轻开口,手抚着他的俊颜,美眸透着安定人心的光芒看着他“一起去看他吧!我们一起去看他,嗯?”
赵铎眸光闪了闪,心头一阵颤动,抱住她。“璧人你我该怎么感谢你。”有她的陪伴,他才能不慌乱。
手环在他颈后,她在他耳旁吻了一下。“表哥跟我提过云起。我想见见这个懂事的乖孩子,也许他会是小桐的好哥哥,他们可以一起玩呢!”她笑笑地说着。
“璧人,我爱你!”他沉声低语,觉得心平静了下来,之前的焦躁、不安有了些许缓和。
沈璧人微微推开他的胸膛,捧着他的脸,微笑道:“先说好,一切费用由你付哦!”赵铎点点头,正想吻她
“等等,还有”手捂住他的唇,她继续说。“店里休业不做生意的损失也要你负责哦!”精明能干的女老板是从不亏本的!
赵铎再点点头。
她这才放手,主动吻上他的唇,深深地吻着他
*****
三天后,赵铎偕同沈璧人,带着关海桐,到了美东探望受伤的赵云起。事情并没有他们原先想的严重
所谓“狼群”不过是两只家养的狼狗罢了。而会遭受攻击,则是他们野营时,误入人家的私人领域。老美一向重视个人隐私,一有被侵犯的感受,便马上反击。赵云起参加的野营队,不小心“路过”人家的院子,人家一不爽便放狗迫咬他们,一群小萝卜头被迫得哇哇叫,乱七八糟跌成一团,倒霉的几个“长腿仔”便被“狗吻”了。不过,他们已算幸运,若是遇上强势点的“阿督仔”搞不好会对他们这些“入侵者”开枪咧!
“啊!爸,你怎么来了!?”赵云起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惊呼。没想到管家领进来的客人居然是老爸和两位美女!
赵铎抿紧双唇,看着坐在窗边阅读的儿子,他的右小腿缠了些纱布,垫在脚几上,还能摇晃,显然真如管家所言只伤了皮肉而已!
“怎么了?快去跟儿子说说话呀,赵先生!”沈璧人捏捏他的大掌,在他耳边低语,催促他进客厅。“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我和小桐也累了,想借你家的沙发
窝窝呢!”美眸扫过室内装潢,定在那舒服柔软的长沙发上。
赵铎愣了一愣,转头看她,又看看抱着她大腿,满脸疲惫的关海桐。“呃小桐累了,赵叔叔抱吧!”他蹲下身,伸手欲抱关海桐。
“你这个别扭的父亲,”沈璧人轻笑,先他一步抱起女儿,挑眉望着他。“搞错对象了吧,赵先生!你该先给你儿子一个拥抱才对!”她知道他有些不自在、有些无措,毕竟与儿子已有十多个月没见面,而在这期间他不曾给过一句关怀,甚至遗忘那孩子的存在,乃至此刻他不知如何开口与赵云起说话。
赵铎站起身,摸摸关海桐的脸,脱下长大衣交给始终安静立于门边的管家,又吩咐他一些事,才转头注视儿子。
“云起你”他走了两步,语塞,脚也定住。
沈璧人忍不住摇头。赵云起从见到父亲起,俊秀的脸蛋便呈现惊喜与期待,他是很兴奋的,但,赵铎这别扭的父亲,却不会发挥“父爱”!真是
“妈咪,哥哥的脚痛痛吗?”一向怯生的关海桐突然开口,雪白粉嫩的手指指着赵云起,甜腻娇软的童音打破了室内的尴尬气氛。
“嗯”两个大人尚未回话,赵云起倒先出了声,并且自躺椅上起身,一跛一跛地朝沈璧人母女走来。“是被‘野狼’咬的哟!”站定在沈璧人面前,他仰颈看着可爱甜美的小妹妹,神情骄傲地道。
“啊!野狼好可怕妈咪”关海桐惊叫,搂紧母亲的颈项,小脸埋入母亲怀里,呜呜咽咽地出声。
赵云起有些呆住,不明白这小妹妹为何反应这么过度!?“呃她哭了啊?”手指着关海桐,他支吾喃言。然后,头顶传来一阵温热
“云起,别乱说话吓人!”赵铎大掌揉揉儿子的黑发,意外地察觉儿子长高了不少,愣了两、三秒,思绪又被关海桐的哭声导回,训诫的话语便自然脱出口。“你长大了,是个哥哥,不可以欺侮她!”
赵云起转身,抬头看着父亲,腼腆地笑了笑。“爸!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妹妹很漂亮像个娃娃,我只是想跟她说话”
听到小男孩不好意思的呢喃,沈璧人淡笑,看了赵铎一眼。“别骂他。小桐本来就胆小,又累了,所以撒娇、黏人,这不是你儿子的错喔,赵先生!”抱着女儿走向沙发,她坐下歇息。
赵云起看着为他讲话的沈璧人,好奇地问赵铎。“爸!这个阿姨是谁?爸的朋友吗?”父亲突然来看他,已够令人惊奇,又带了两位客人,这真的古怪!
“嗯!她是爸爸很重要的人,陪爸爸来探望你的伤”抚着儿子的头,他看向沈璧人,语气中有着深情。
“什么?爸是特地来看我的伤呀!”赵云起讶异极了。他一直以为父亲是随兴而来,或者是去了哪儿顺道来这儿,才会出现得这么突然,没想到父亲是特地来关怀他的!不过,这未免有点奇怪,他明明为什么
“爸怎么知道我受伤?我明明叫老师不用通知,也告诉管家不要紧,别让”顿住语气,他瞅着赵铎变得僵凝的表情。
“这种事为什么不用通知?”赵铎眉头深锁,以从未有过的冷硬声调质问儿子。虽然,从机场来这儿的一路上,管家已解释儿子受伤事件的始末,并不如江之中所言夸大,让他放心不少,但,此刻儿子不经心的态度,却惹他心烦,甚至感到莫名不悦!
“爸,你在生气吗?”赵云起伸手拉拉赵铎的大掌,纳闷地问。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总是温文和善,几乎不曾见过他发脾气,因此,他搞不清父亲是否真的恼怒!?
赵铎背过身,沉默地走向落地窗边,看着窗外掩了些白雪的草坪。
案亲一下子变得冷漠,赵云起也无措起来。“爸我的伤,其实没啥要紧,我们是被狗追受伤的,很蠢像呆子一样有些人还哭,很丢脸,所以,我才叫老师别让你知道的我不想让爸觉得我很笨带着同伴误闯又被狗追,真的很丢脸”他绞着手指,一跛一跛走向赵铎。“老师真不讲义气,明明允诺了不告诉家长的竟还出卖我让我这么糗偷偷跟爸打小报告算什么嘛老外果然没好汉”
“是你干爸通知我的。”赵铎打断儿子的语无伦次,口气仍是冷硬,身躯依然背对儿子。
“嗄!?”赵云起停下脚步,瘫坐在踩脚凳上。“天老师竟然使贱招我干爸她是不是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被狗咬的糗事”双手抓着发鬓,他哀声叹气。这下真的糗到家了,连干爸都知道,下次见面,他一定会被干爸冷嘲热讽、讥笑一番
“真的糗大了!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让人知道”
“云起!”赵铎终于转身,严肃地凝视懊恼喃言的赵云起。“你认为什么情况才需要让爸爸知道?等你真的遇上狼群、全身被撕烂时吗?”他压抑着嗓音,态度令人生惧。
“爸我”赵云起被吓到了,因为他从未见
饼这么严厉的父亲。
“你想弄到缺腿断胳臂,才要通知爸爸吗?”赵铎冷声怒问。他其实不想说这些恶劣的言辞,但脑子里仿佛松了某些东西,让话语不试曝制地出口。
“爸我只是”赵云起嗓音转哑。再怎么样,他只是个男孩,受到责骂,当然会委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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