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同事和手下的“老狠”印象。
也许面对审讯,人都会一反常态?审讯一开始就陷入僵局。那时就预示着此后审讯阮涛过程的每个阶段都不可能顺利,后来的情况果然如此。
呵呵,他过去的老同事安心副局长、手下刑警们和风细雨,声色俱厉,嘻笑怒骂,暴跳如雷,有时候参加审讯的几个年轻刑警点着阮涛脑门子让他回答讯问,可他翻着白眼就是一个字儿没有,逼急了也就是三个字“我死啊!”甚至于政委江永辉都过来劝说他好几次了
江永辉在悬圃县公安局的资历可以说是最老的了,除了前局长,就是他和阮涛几个人了,又是跟他搭伙计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他的人。阮涛这个人究竟怎么样,应该说政委江永辉是最有发言权和说服力的了。但是,即使是面对着这样的老领导老同事,阮涛仍然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
“我死啊!”
有点儿无赖味道了。
这一态度更加激怒了刑警们。马了个比,什么人哪,这是?过去你审讯别人时,又打又骂,不交代不行,现在到了你自己头上了,应该明白老老实实交代的含义了吧!不说,就没事了么?
靠!
明明知道“徐小权”脱逃大案是他一手策划并参与实施干的,可他就是不说。之前跟金老八他们那些人干的所有犯罪事实也不交代,这种情况下打破僵局本身就意味着审讯的推进。其实死猪何止不怕开水烫,具体到阮涛头上千刀万剐他好象也是不怕的。呵呵,毕竟是公安出身,一切都明白啊!
遇到这样“咬牙”的犯罪嫌疑人,一心想打开突破口的安心、大队长杨统、李奎和李铁明他们感到十分头疼。这情景几乎跟当初审讯徐小权时的场面一模一样。或者说两种情况下的另一个翻版。
审讯不同于其他事情,审讯必须取得成果,没有结果就不能结束审讯,案情也很难清晰。审讯也不能任凭被审讯人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这一点无论是实际工作目的,还是肖子鑫局长定下的“必须对审讯加以控制,必须对阮涛的思维、心理、精神状态进行干预,让他尽快说出实话”的调子,都要求负责审讯的人不可以没有作为。
但事实上阮涛此时完全忘记了自己被抓的原因,由应付变成了对抗。
审讯好似一场肉搏,警方掌握的有利条件可以成为审讯人的武器,但如果轻易亮出底牌又不能致敌死地,就等于放弃了武器。陷入困境的就不仅是阮涛,可能还有审讯他的安心、李奎和李铁明等人背后的肖子鑫了。办法多得是,无一不使用了
呵呵,引蛇出洞?
开一面?
敲山震虎?
内紧外松
这些属于加压型的常用侦查审讯谋略,效果都不显著。其实,让阮涛说话并不困难,难的是实质。一触及他涉嫌金老八黑社会犯罪案、策划徐小权脱逃案等犯罪实质,比如动机、目的,问他跟他在一起的还有谁?家属是否知情?为什么要这么干?等等就卡住了。
不问肯定不行,因为它是警方必须要追查明白的事实,可即使是正有“谈”兴,阮涛也会因此戛然而止。李铁明还清晰地记得,面前这个阮涛的蛛丝马迹,是从追查徐小权脱逃案的调查中一点一滴发现的。但以此为基点,却难以再推进一步了。
情况和进展一次又一次通过安心汇报到楼上的肖子鑫局长那里,肖子鑫考虑之后认为命题提问方法不适用阮涛。这种方法的前提是犯罪嫌疑人愿意开**代问题。而阮涛正相反。这样一来,审讯胶着在那里,越来越暴露出一种尴尬的被动局面。昨天晚上他打电话把安心和杨统、李奎和李铁明叫上楼,让他们结束审讯,让大家好好休息,正是据此考虑。
如何扭转这种态势?
肖子鑫脸色难,思考了半天,有人从在另一间审讯室对刑释人员刘大贵强jiān未遂案的讯问中,讯问人员针对刘曾到过现场并“在现场喝茶,闲扯约十几分钟”的细节,精心设计后,获得了突破。可不可以有针对性地巧妙嫁接到阮涛的审讯上来?经过研究,觉得可以试试。
不谈实质,心里急于知道真相,嘴上不漏,面部更要显得成竹在胸,不急于刨根问底的样子。
所以,今天上午,阮涛一提上来,双方有下面这样一段对话。很轻松,当然可能跟大队长杨统和刑警们得到了充分睡眠,对手同样放松了心情有关。大家像“朋友”“老同事”一样重新坐到昨天的各自位子上,脸色都不错,有光泽,阮涛的原有气质也原样恢复。上去,呵呵,仍然象个副局长的气质。
问:“怎么样,阮局,休息得好么?”
答:“还可以”
又补充:“马了个比,这是我最近睡得最舒服的一次啊。”
问:“是的。放下杂念,就会安心。事做了,想好再说。我们也不逼你。”
答:“”又要卡死,杨统插话说:“今天咱们随便谈谈,好吧?”
点头:“行。”
问:“那你想说什么?说说你跟邵书记的关系?或者,怎么认识的?”
这也有点敏感。但阮涛沉吟片刻,没有反对,表示愿意谈。
问:“那就谈吧。”
“其实,”阮涛开口道“我理解你们,换个位置,一个多月前我不也是你们这种位置吗?我可能跟你们一样,因为这是工作。邵书记这人不错,对我也一直很好,我第一次当上大局长,其实就是走的他的门路,他跟县委领导打了招呼的这你们可能不知道吧。”
“如果从私人角度讲,我怎么报答他都不为过,是人,谁没有个良心,对不对?但我后来当上了局长,尤其是肖局来了之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唉,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们也不懂,更不会相信。还是换个话题吧。”他突然深有感触地重重叹了口气,情绪有些焦躁和痛苦,打住了。然后瞅瞅杨统、李奎和李铁明等刑警们,不再往下说了。
这时,安心走了进来
不动声色的杨统和李铁明抽烟的手都停下了,他们认真听着,尽量捕捉阮涛每一句话里所透露出来的另外信息和意思。
安心见状,笑笑,说:“也好,老阮今天心情不错,精神头挺好,今天就是让你随便谈,想谈什么就谈什么,不想谈就换频道。把你所犯的罪行交代清楚吧。先不谈同伙是谁。”
阮涛立马眼睛一瞪:“我没有犯罪,我冤枉。”
问:“公安机关对你依法拘留是有根据的,你必须老实交代。”
答:“你们说我犯罪,请你们拿出证据来。行,你们有证据——可是,要查,那些当官的哪个没有证据?我不服气!”
问:“证据,都已经在那里了,明天也专门给你过,但如果现在你仍然是这个态度,那你将失去坦白交代、立功赎罪的机会。”
答:“我确实收钱了,帮助徐小权脱逃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干。”
问:“案发前你去过守所吗?”
答:“去过。”
问:“那些钱是怎么回事?工作笔记是怎么回事?”
答:“钱跟我有关。你们不是搜查了吗?收多少,都是我的,我不反驳,日记是我瞎写的。”
问:(突然拿出一只从现场提取的杯子,实际痕迹早已被破坏,不能确定是谁的,用手绢包裹着端详片刻,十分轻描淡写地)“枪杀鲍军岭案,这个杯子,你可以说没有摸过,也可以说你的同伙金老八他们也没有摸过,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上面留下的指纹十分清楚完整。它们可能跟钱有关,跟你后来的工作笔记有关。”
答:“?!”
问:“难道还要zhèng fu给你讲一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啊?”安心忽然脸色一变,目光如电,咄咄逼人起来!他刚从肖子鑫办公室过来,气势足着呢!
答:“指纹?我”
安心说:“阮涛,阮局长,老实说,在咱们这个悬圃县公安局,你的确是老资格,你的确很聪明,我承认。指纹和高科技也不用我跟你多讲。你当过局长,也当过刑警大队长,都明白,不说你当普通刑警时给犯罪嫌疑人写那些审讯笔录怎么给我们这些人启发十多年,就说你现在的身份,搜来的工作笔记和那些材料我也了,很可惜啊。”
“可是我就不懂,邵书记对你那么好,你到底有什么理由反而去害人家,放着好好的公安局长不好好干,连黑社会的钱也不放过?你觉得你什么都懂,包括警察内部的这些事,可你毕竟只是虚枉地白活了一辈子啊,揣摩,策划一些违法犯罪和故事,然而没有上过警校,你只是当年从其他单位调到咱们局当上警察,真正的警察你懂多少呢?”
“比如现在,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我却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只是不愿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者说逃避而已。但是,在国家法律面前——不是大道理,是真的,你想想,自己做下的事,是否迟早都要说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告诉你,老阮,肖局长和我们有这个耐心,你说我们不懂,说出来,我们不就懂了么?是不是?你不说,谁懂?”
楼下正在继续审讯,前楼办公室楼上的肖子鑫接到一个最新消息。正在接受审讯的阮涛突然嚎啕大哭
“呵呵!他承认了”
“他交代了,这次是彻底解决,他全都老老实实交代了!”
“好!继续查一查,往深里挖一挖,还能发现什么,随时报告。”这一结果,虽然来得有点猝不及防,但是却是肖子鑫早已在心中预料到的一幕,就好象大坝决堤一样,似异常坚固,然而之前漫漫浸润的工夫到了,一切都会在瞬间不可思议地改变过去所有的等待与期望,得到突如其来的最终结果!
“是。”安心笑答,关机。
悬圃县公安局是一个偏远县城的执法机关,阮涛的案子经部下拿下,肖子鑫也想起来了,来自己的这个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还真的可以胜任,之前去县里一些单位调查阮涛处理过一些事情。今天回头再并非劳而无功,只是那时一直没有找到线索,搁浅了,有些遗憾。而今天,此时此刻,彻底拿下阮涛的口供与证据确凿,一切全部得到了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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