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到悬圃县公安局了解情况之后,心里并不十分轻松这个事件太大了,因此他心里也想得更多更远些。其中就有那些众多此次影响极大的事件中受害者的家属问题如何处理、以及后续的许多事情市委、政fu如何对待和解决的问题。
换句话说,这些问题如果解决不好,后面仍然会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会发生,然而,要想处理好了,处理明白了,又谈何容易?
其他不说,就这赔偿损失一事,怎么解决?石二哥是必死之人,他的小日子虽然过得不错,可是那些多的受害者,他身后留下的那点钱和农村的房子,他日日夜夜杀猪卖肉那点钱,够赔偿人家的损失么?
显然不够!
这样一来,即使是法院最后判决了多少多少让石二哥赔偿的损失,他也没有能力和巨额财产可供执行。到时候怎么办?
这些哭天喊地的老不信们不还是得天天围着县委县政fu和市委市政fu下跪**吗?
都是问题。而显然是,这部分损失政fu和市委也不会从财政上拿出钱来赔偿,更不会让本来就吃紧的行政经费支出因此而变得更加捉襟见肘。可见这个石二哥一发疯,他现在倒是没事人似的了,可他给市委、政fu留下的这个大窟窿,却要他肖子鑫等等这些市委领导慢慢来应对和处理,处理不好,便是又一个长久对于社会稳定十分不利的巨大隐患。而要处理好,却是根本没有门,窗户也没有。
肖子鑫心里不安,他是农民的儿子,当官这些年来见惯了农民们的痛苦不堪,本来就不容易的生存,如今让这个石二哥一折腾,却是越发地难过和难活了
他同情,却百思无解,只好走一步一步,挨一棒子躲一躲了。不然的话,还能怎么办呢?
欠账太多,欠账太多啊!
尽管石二哥不在乎死亡,然而作为肉身凡胎,等待死亡的“恐怖”感觉是不受其神经控制的。不过,每天,饭送来,照吃不误,有时候还很香甜。有胃口,也有心情。他唯一感到不适的是一直无法见见妻子、孩子和老母亲。在这里,亲情甚至强于恐惧。
最是怀念小时候的一些情景。光屁股娃水ru交融,玩得风生水起,常常是疯得忘记了回家吃饭,老母亲的一双粗垃垃沾满泥土和风霜的手就派上了威力,一次又一次拧着耳朵拉回家去的情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儿时的哭嚎也仿佛缠绵悱恻起来。他无数次梦见那挂着一串串红辣椒的地方
家已经十分遥远了。
它好像不在八宝村。在哪里,他不知道,也许在天堂,也许在地狱。十八年来,除了出事前他特意放下屠刀,带着妻子孩子去一些大城市旅游,石二哥很少出门外地,离开他所熟悉和生活的那个圈子。许多事情都没有见过,比如死刑。
石二哥一次也没有亲眼过武警战士执行死刑的场面到底是个啥样?现在想了,想不明白。电视剧太夸张,连他这个根本没见过死刑的人都不相信。
“崩”的一枪,人就倒了,太容易。
他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执行那天会不会吓尿了裤子?具体地讲,石二哥平时所接触的活以及积累的经验似乎不大适宜进行这样的考验。
比方县城里那些凶手和歹徒,往往挥舞着匕首或者菜刀时很是了得,可是警察一亮出手枪手铐,他们准挫了气焰,不敢再嚣张。如果人家将子弹顶上膛,弄出咔嚓一响,他们多半都会死白了脸色,乖乖地俯首就擒。
因为曾经听说过,一首犯枪崩时,先就尿了裤子,仿佛豆腐一样提不起来了。
不堪回首。他比任何人都热切盼望死亡早日到来。老母亲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今生是无以回报了。如果真的有来世,他不想再做农民,不再当屠夫。如果有可能,也不会让昨天的故事重演。
因为,他已经深深被怨怼和泄愤的可怕情绪攫住了今生,他已经失去了自制力。他因此陷入迷狂,不能自拔。一种不能自觉的心理缺陷将他带入巨大的孤独之中,已经压倒了他那曾经清醒的理智。完了!有屎拉出来,有屁放出来,肚子就舒服了。
一切戛然而止。
这段时间,妻子和7岁的老母亲也没闲着。
跟所有受害者家属一样,每天泪水洗面。
受害者家属们忙着为亲人下葬,还要跑县,讨公道,打听石二哥下场。对于她们,亲人的突然离去不啻更是一场精神与人生的双重折磨
晴天霹雳之后,漫长的、绝望的、撕心裂肺的日子开始了。她们在遭受着人世间最为惨痛的情感蹂躏。欲罢不能,欲说还休,欲哭无泪!昨天还好好的人,在家吃饭,有说有笑,人人敬重的“人物”转眼,没了,一切随之停止,他们已经躺进了冰冷的墓穴中,留下伤痛叫人怀想思念痛断肝肠
十二家。家家如此。
跟那些正常死亡不同,心里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追问,在回想,在追索,在萦绕难断。留下一些至今仍然未解之谜:“亲人哪!啊啊啊啊”村民们为之动容。
眼泪也挂在他们眼中,山谷间从此以后有了一些异样的声音和回响。
是什么呢?
没有人说得准。
人们忌讳回答有关石二哥及其众多受害者的一切和前生今世。绕道而行,避开一切外来探寻的脚步,关门闭户,警觉提防——让人心疼。
相对而言,这才是最难以愈合的对整个社会的致命重创。之种种传达出的信息是更为深层的伤痛。
无疑,它伤害的是社会、人性、良知、风气及其所有依附在我们生存空间里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温暖、信任、友情、关照、帮助和善良、同情心等等。
又是一个罗圈大集。
八宝村头,出现一老一少两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身影。
“这衣服咋卖?”
“多少钱?”
在一个服装摊子前,她们停下来。
吓了摊主一跳。认出她们来。
对于石二哥的妻子和老母亲来说,赶集的人群有一多半都是熟面孔,从一进大集开始,她们就不停地停停走走,打问一些样式合适的衣服,当然也不忘顺便避开一些不便见到的人。不幸的是,不管走到哪里停下,都要吓人一跳。她们似乎也成了另一种“明星人物”
只是,这滋味实在叫人欲哭无泪。
都是孽仗留下的苦果。
全大街几乎都在意外的屏气凝神之中,远远近近地着她们。那目光,让一老一小两个女人仿佛感觉是把她们倒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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