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之内,他有三部手机,号码保密,几乎很少有人知道。
奇怪的是,即使如此,无论何时何地,其中两部基本都找不到他,不是关机,就是接通了无人接听,但是每有大案要案发生,第一时间知道的必定是他!0指挥中心能找到他,局长刘国权也能随时随地找到他,而朋友的电话让他第一时间知道了家里发生的塌天大事,同时也获悉保险柜中总数相当于一千七八百万元的数张大额存单完好无损。
突如其來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登时将他击得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手机还沒关上,泪水已经禁不住象断线珍珠,滚滚而下。
接到局长电话时,罗本强已经飞驰在返回滨江的高速公路上了。
夹带着小雨的风,呼呼地从大敞四开的车窗直往车里灌,怪兽般的山影、树影飞一般从两旁掠过,司机几次想打开空调关上车窗,都被始终闭着眼睛的罗本强用手势制止,他的脑子里反复无常地变幻着一些场景和人物
这些场景和人物又始终围绕着一个人在转。
转得他头晕欲裂。
这个人就是任天辉,与刘海洋的分析一样,自从家里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之后,任天辉就再也沒有离开过他的大脑,有那么一刻,罗本强突然睁开眼睛,凝视着车窗外黑沉沉的夜空,他一瞬间茫然不知所措,风声不断敲击着罗本强的神经,他收回目光,轻轻揉-搓着微闭的双眼。
三十五年前,他出生在滨江一个农户家里,祖父一生都在大田里辛劳,直到去世最不放心的仍然是他的农田,父亲罗守道那时还是个普通的乡干部,微薄的收入艰难地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罗本强从小发奋读书,他从懂事那天起就知道祖父希望他成为一个有能耐的人,光宗耀祖,不受人欺,日后,每当他在求知的海洋中遭到飓风袭击时,每当他在奋进的路上遭到沉重打击时,祖父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和期待的目光便激励着他,但是,他的脑子并不好使,学习一直很差,后來,父亲从乡下调到县直机关,他获得更大力量,商校毕业后直接进入市工商局。
经过十几年的坎坷人生,在父亲的帮助下不停地调转工作,从工商局到公安局,从小车司机到刑警中队长,在父亲被任命为滨江市长那年,他终于成为公安局刑警支队领导,尔后,开始了比求学和破案更加坎坷的官场生涯。
在风云莫测、变化万千、明枪暗箭、尔虞我诈的惊心动魄的刑侦拚搏中,依靠刘海洋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破获了许多漂亮大案,直至父亲当上市委书记前夕,他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局长,接过滨江这艘治安形势严重混乱犹如在狂风巨浪中航行的大船,苦撑着在无边的大海里颠簸。
在滨江“华龙商厦”几乎尽人皆知,占地50万平方米,建筑面积0万平方米,坐落在滨江市最繁华的解放广场中心地带,有人称之为滨江的“西单”娱乐场所中的“航空母舰”
这个项目,是罗守道提出兴建起來的,华龙商厦所在地原來是滨江啤酒厂和商贸市场,濒临破产,任天辉与天津皇帝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合资成立了滨江贡端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承办搬迁啤酒厂和商贸市场,建设滨江华龙商厦项目
想至此,罗本强咬了咬牙,点燃一支香烟,合上眼。
人大代表任天辉跟罗守道、罗本强、阎守东、罗本娟父子(父女)矛盾激化因何而起,外界只是耳闻,并不知详情,这件事,只有阎家父子(女)与任天辉最清楚,正因为如此,他的思路才一直沒有离开过这个能量不小的冤家对头。
稍后,他了时间,究竟是不是任天辉吃了豹子胆,借刀杀人一手制造了这起灭门惨案,罗本强现在也不知道,他不能不想到,当公安局领导这些年來沒少得罪人,亲手处理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要回去了现场才能判断,不过从案发前两家越闹越凶的仇隙,他认为任天辉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作案嫌疑,至少也是一个幕后策划者或支持者,除此之外,罗本强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所以他在中途改道下了高速公路,沒有急于回滨江,而去了一个秘密所在,连司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午夜前,罗本强赶回了滨江,他沒回局里,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医院,过太平间里血肉模糊的父母和家人之后又驱车赶到紫花池山庄。
现场的二次勘查还沒结束,惨白的灯光下,屋子里浓厚的血腥气令罗本强真切地遭受到人世间最惨痛的打击,欲哭无泪,他感到痛不欲生的是这种惨绝人寰的疯狂杀戮,竟然发生在以刑事侦查、稳定社会治安为使命的自己父母家里,无论如何他都难以相信,而且事前竟沒有半点预兆。
现场给罗本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只有不共戴天之仇,通过正常渠道又无法解决的事情,才会促使犯罪嫌疑人如此疯狂和凶残,一般被他打处过的人是不会这样干的。
回到局里,正好一眼到接受完讯问垂头丧气走出刑警支队的谭军力,罗本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推开车门几大步冲上去,左右开弓把他打了个满脸花,自己也失声痛哭“你怎么还活着!”
场面有点儿失控。
罗本强把谭军力拎回刑警支队是完全下意识的,他可能也不明白拎回去干什么,反正一见他,罗本强就來了气,积聚心中的气郁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出事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啊,你怎么还活着,!”
谭军力哭了,捂着脸,低下头,鼻子嘴角都在淌血。
局里空荡荡,所有民警包括办公室人员都到一线摸排去了,只有局长和刑警支队几间办公室灯火通明。
刘海洋和刑警们惊愕地望着他,罗本强沒有去见局长刘国权,进屋之后他取出手枪,放在桌上,将子弹一粒粒退出,默默无言地了一会儿,再一粒粒压入弹仓,此时此刻所有的恨似乎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成了他解开此案之谜的唯一希望。
“滚,赶快滚,别再让我见你!”
他调头一指谭军力,谭军力趁机赶紧溜了。
“刘海洋。”这时罗本强对所有跟他打招呼的人都不理,直呼支队长的大名,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满“这一天你都干什么了,就审他,真正有犯罪嫌疑的人你为什么不去抓,莫非这小子就是杀害了我父亲的人,莫非除了他就沒有第二个嫌疑人,刘支队。”他越说越气,面部肌肉都在抖动“这些都不是让我生气的原因,我真正生气的原因是你们的能力不足以保障老百姓和我父亲一家的生命!”
支队长望着副局长责备的目光,一声不吭。
罗本强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点燃一支香烟,让发胀的神经得到一点平静,走过去下意识翻了一眼审讯记录,沒一页顺手一拍,气又上來了:“不说受害者是不是我父亲一家,也不说我父亲是不是市委书记,就说这段时间企业家携带大笔资金,纷纷远走高飞,社会上经常发生绑票、抢-劫和杀人放火,致使人人自危,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这次竟轮到了我父亲头上,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将公安局的军。”有人小声说“也就是将刑警队的军!”
“错了。”罗本强长长地吐了口气“实际上是将我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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