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鑫厅长把一些当前需要办的几项工作简单扼要地跟进来汇报工作的几个副手大致交待了一下。 他们都知道肖子鑫厅长今天一早要和亲属回老家去给他老母亲烧三期,所以抓紧早晨那一点有限的时间,把一些当天的工作请示汇报一下,然后各自匆匆忙忙走了。留下政治部主任、副主任两个人,肖子鑫厅长又特别交待了一下其他工作,然后他们也各自退出,落实去了
从落地窗到下面去接他老父亲和爱人柏心钰的车已经回到楼下,柏心钰也打来电话说,他们到了。
“好,稍等一下,我马上下去。”
肖子鑫厅长把老板台上的重要文件大致收拾一下,然后匆匆忙忙放进保险柜里,四下,差不多了,就顺手拿起手包出门下楼去了。
新任厅长已经同时确定,是由běi 精空降来的公安部一位政治部副主任接替肖子鑫厅长的工作,任厅党组书记、公安厅长。
刚才办公厅主任跟他汇报,说新厅长下午2:0的航班到,已经派车去接了,请示他晚上是否安排大家见面?还是明天上午?
“嗯,晚上吧,白天我回不来,到老家后我尽量争取早点往回赶晚上安排一下,在省委宾馆。”
“好的,肖厅长。”
新旧两个厅长的工作交接,需要几天时间,肖子鑫厅长也需要把厅里的一些单位跟新任厅长介绍一下,还有一些未尽工作的后续,也需要说明一下。总之,交接仪式虽然并不是十分正式和隆重,但是一些必须的过场还是要按部就班地做完,且要抓紧抓好。因为种种原因,文件上通知肖子鑫厅长在一周内就要去部里正式报到了。
所以,此时此刻肖子鑫厅长心里有一种紧迫感,脚步比较急促。楼下,去接肖子鑫厅长的老父亲肖老蔫和爱人柏心钰的车已经停在门口,前后两台车,肖子鑫下楼之后,跟门外等候的几个人打个招呼,大家上车,很快就开出了省公安厅
肖子鑫厅长的老母亲去世一晃已经过去许多天了,按照当地惯例,父母长辈去世,一般要给老人烧头期、二期、三期,以示祭祀。烧头期的时候,肖子鑫和爱人柏心钰跟老父亲一起回到老家娘娘寨,一切都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做了,摆了隆重的酒菜和烧酒,烧了几刀万元冥币,又圆了坟,填了新土,当天下午回来时,老父亲说要一个人留下在村里呆几天,跟老亲属和乡亲们说说话,肖子鑫厅长考虑到自己的老父亲真心离不开这些老人,也知道他内心世界依恋和回味着跟老伴儿过去一辈子在这里生活的种种,所以,就同意了。
等到烧二期的时候,肖子鑫厅长正在美国参加公安部组织的两国警务工作交流活动,但他心里始终念念不忘这件大事,却又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就打越洋电话给家里,让爱人柏心钰代他去尽孝,随便烧完二期把自己的老父亲一起接回来。老人总在娘娘寨呆着,他放心不下,结果柏心钰和厅里派出的两个人一起去了娘娘寨,给老母亲烧完二期之后,把肖子鑫厅长的老父亲肖老蔫也给顺利接回来了
这次,是去老家娘娘寨给肖子鑫厅长的老母亲烧三期,也是最后一期。
两辆车的后备厢里装满了大量的冥店出售的金元宝、数千万元冥币,还有老母亲生前都不常喝的茅台酒、大中华之类,这些东西,有一些是肖子鑫厅长亲自出马去早早就备下的,也有爱人柏心钰前几天去一些专门经营这些物品的阴阳店里买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厅里的下属给送来的。
如今的倒霉邪恶之年头,这早已不算什么,连堂而皇之的zhèng fu建个办公楼、伟大光荣正确的领导同志摆放个办公桌老板台之类都要重金请示“风水大师”恩赐指点、上香敬神、求神升官等等更是成为大大小小无耻之尤之官场仕途那些官员的必备,给自己一生敬爱的老母亲烧点冥币、撒点好烟好酒又算得了神马呢?
何况肖子鑫厅长马上就要离开大江省去京城为官了呢?
他心里明白,此一去,一般而论,不会再像在省里的时候这样方便了,要回老家娘娘寨,也是越来越遥远和陌生,更何况,他一旦到了京城之后,刚刚上任,一切从实际出发,都要尽快熟悉部里的领导、同事和一些归属他分管的重要机关部门,还有太多太多京城的有关法则、官场潜规则和接触认识太多太多的官场大鳄
他明白,除非有工作需要或出差,否则他没有时间在很短的时间内再返回这座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的城市,家里爱人和老人也都只能暂时仍然留在这里。因此他心里是把这次跟老父亲肖老蔫一起去为老母亲烧三期当成一件大事来办的,也是告别之旅。
“爸,您休息一会儿吧,到家还得两个多小时到了我叫您。”出城不久,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风驰电掣,肖子鑫厅长回头劝自己的老父亲肖老蔫说。
整个形势,还是跟他那次把老父亲从老家一起接来省城时一样,肖子鑫厅长自甘当“秘书”或随身侍奉的一个角色,坐在他平时根本不会坐的副驾驶位置上,而他爱人柏心钰则照顾着他的老父亲肖老蔫坐在后面宽大舒服的**后座上,老爷子手里拿着一瓶山泉水,喝一口,闭上眼睛不知在寻思什么,柏心钰默默不语地一只手握住老人的左手,轻轻揉搓着
正如之前肖子鑫厅长心里暗暗意识到的那样,自从他的老母亲突然去世之后,一辈子也不曾离开过老伴儿的他的老父亲肖老蔫,就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抽空了似的,整个人几天之内老了许多许多,好像整个灵魂也一起给他老伴儿带走了似的。尽管有高官厚禄的儿子和尽心竭力照顾他的好儿媳妇,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他的内心世界在迅速萎缩、萎缩
这次肖子鑫厅长从美国回来,还有这次从长角市开会回来,冷丁一见到自己的老父亲,明显地又缩小了很多。
叫人心疼啊!
他可以有很好的生活、儿子儿媳妇照顾,却是无人能够医治或阻止他内心世界的一切哀伤,这,或许就是人,就是所谓“老伴儿”“老伴儿”的深层次道理吧
何况一个传统观念极重、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老伴儿精心侍候、照顾饮食起居的0多岁的老爷子?
“嗯”肖子鑫厅长的老父亲肖老蔫含糊不清地应答一声。放下水,合眼不再说话了,等到了一个地方,他突然睁开眼睛,询问:“这是到哪儿了?冷水河吧?”
“呵呵,爸,是的,刚过了冷水河。您再歇会,就到了”
肖子鑫厅长的老父亲肖老蔫就再闭上眼睛,嘴角蠕动了一会儿,好像安祥地睡着了。
肖子鑫厅长小时候,应该说是家里最“孝心”的孩子了,每年的清明节、春节、七月十五还有什么节他都是最为乐终于给自家祖坟上坟的少年之一。
而这一点,最为他的老母亲霍玉英推崇和高兴。
一到应该上坟的时候,少年时代的肖子鑫厅长就屁颠屁颠地一个人张罗着,买烧纸,买香,买什么然后,回家把这些烧纸一叠叠用肖家祖传下来的一个纸摄子打上钱印,每次肖子鑫厅长都会一脸稚气和虔诚地跪在地上,一手持纸摄子,一手持一根木棍,一下一下敲击,顺序敲击,即使是某下敲打偏了,也不能重新敲击,而只能顺序往下敲击
这样一来,那些小店里买来的烧纸,就陆续打上了一个又一个清晰的钱印子!
然后再跪着一张张地折叠成长条状,准备上坟的时候好焚烧。做这个事情,肖子鑫厅长比其他乡下孩子都更认真、虔诚和积极。有这样的儿子,老母亲心里颇为安慰啊,将来自己“老”了那天,她也会放心的,儿子会像现在对待肖家的所有已故老人家一样,恭恭敬敬地每到年节就最为热心地去给已经长眠在山坡上的肖家祖辈人上坟。那时候,她虽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仍然可以在那里“见”自己最喜爱的宝贝儿子来望她,来给她上坟烧纸、念叨一些家里的事情,还有她关心的事情
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偶尔远山松林中或一些坡地上也会出现一些零零星星的坟地,引起肖子鑫厅长的回忆
小时候,老母亲对他说过,有一次,他的一个大表哥去给老人上坟,带着新媳妇,结果也不知怎么没弄明白一些程序吧,烧纸的时候,两个人还挺好,有说有笑的,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可是烧完纸下山时,他大表哥就突然晕倒了,吓坏了新媳妇,等到把人弄回家,肖子鑫厅长的老母亲拿了一根筷子,倒点清水在大碗里,筷子居然就在空空如也的大碗里立起来了!
他的老母亲当时嘴里念念有声,念叨一些请老祖宗们原谅的话,给这些不知好歹不懂礼节的儿女们求情说好话。
说也怪,肖子鑫厅长的老母亲告诉他,她这么一念叨,他大表哥居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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