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酒吧仿佛都为之一震。
如血一般鲜艳的液体在地板上缓缓流淌漫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谋杀。
“你!”橙橙一时气结。
“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砸伤人了怎么办!”刘尚薇的嚷嚷声整个酒吧都听得见,听到声音的老板闻声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你们的服务员这么笨手笨脚的,拿个酒都会摔掉,你看看,把我们的好心情全毁了。”刘尚薇恶人先告状。
“你!”橙橙气得说不出话来。
“混账,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你被解雇了!现在就到后台去把酒钱赔上!”管事看到地板上破碎的酒瓶的标签,顿时大发雷霆,冲着橙橙近乎咆哮地吼了起来。
“对不起”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全部涌满了橙橙的脸,她知道此刻自己就是辩解也是没有用的,而且这么一瓶酒,它的牌子自己连见都没有见过,今天才第一天来这里上班,从哪里去弄赔偿它的钱呢?
刘尚薇达到了目的,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橙橙出糗。
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仍然坐在钢琴后面默默地弹着琴,依旧是那首十年: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出口,
我不会发现,
我难受”
韩絮筝放下手中的酒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1000块,应该够买两瓶了吧。”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管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还要同样的红酒,两瓶。”
惊讶于他出手的阔绰,另一个服务员马上取来两瓶相同的红酒。
韩絮筝只拿了一瓶酒。
橙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这一瓶,代替地上的赔给你们。”韩絮筝指指地上的一地残渣,对老板说。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麻利地启开另一瓶的瓶塞。
“这一瓶,代替她补偿你。”韩絮筝转向刘尚薇,话里带着一种讽刺的讥笑。
橙橙看到他向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依然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依然是冷漠的一眼。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把手里的酒瓶口朝下,里面的液体尽数倒在了刘尚薇的脸上。
刘尚薇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浇成了落汤鸡,因惊诧而张大了嘴,酒一滴滴地从头发上滴落,狼狈不堪。她拼命地想张开嘴巴说话,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橙橙突然觉得解恨极了。
这是他在为她出气吗?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苍白的脸颊,可是他却直到临走也再没看过她一眼。
“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做龌龊的事情,否则我会让你比这更难看十倍,你不信可以走着瞧。”他冷冷地逼视着刘尚薇说。
“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她不过是个钟点工”刘尚薇歇斯底里地冲他嚷道,看到韩絮筝的眼神,忽然又闭了嘴。
“还有,我从来不和长着青春痘的人约会,记住了。”他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筝,我错了,等等我!”刘尚薇怨毒地瞪了橙橙一眼,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相起身追了出去。
而橙橙却忘了自己正置身在一场闹剧里,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瘦高且略显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地在失落的黑暗中渐渐下沉
终于到了水粉画大赛的奖项公布时间。
橙橙没有来,因为她没有作品参加。
她在外面转悠了一天,结果却一个工作也没有找到,只得无比失落地回到了家,那个小到只能容纳自己的旧帐篷。
远远地她就听见一声尖叫:“这是什么?怎么会出现在咱们家的院子里!脏死了!”
“一起扔到垃圾车上去吧。”另一个男中音说。
橙橙的帐篷是支在一户人家的后院的,和大路只有一道浅浅的篱笆,很容易翻越。房子的主人因为长期没有回家,所以橙橙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帐篷搭在那里。
现在莫非是他们回来了?不是运气这么差吧。
一辆载满垃圾的垃圾车缓缓从拐角处迎面开来。
橙橙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见垃圾车的最后面,被自己当作“家”的帐篷正无力地瘫软在一大堆垃圾的下面,残破的一角长长地拖露在外面,随着车子“轰隆隆”的声音在风中呻吟着。
开什么玩笑!那是自己最后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啊!
“站住!你给我停下!”
橙橙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两秒钟,突然发疯似地向前追去。
“呜呜呜,把我的帐篷还给我!”
橙橙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就是此刻没命似地用两条腿在追一辆飞驰的车子,而且还是一辆如假包换的垃圾车!
此刻的学校里彩旗飘扬,颁奖大会正在热闹地进行着。
韩絮筝冷漠地坐在最后面。平时喜欢和他套近乎的女生此刻都不敢上来搭话,因为她们知道班里画画最好的韩絮筝最得意的一幅参赛作品被毁掉了,只是交了一幅习作上去,所以此刻他的心情肯定是坏到了极点。可没人这么英勇愿意在这个时候冲上去撞这位冷面帅哥的枪口。
几乎所有的奖项都被念过了,没有自己的名字。这是预料中的,但是为什么也没有朴橙橙呢?难道她没有参加?那她这几天神出鬼没的到底在干什么,平时一向不逃课的她竟然有好几节课没上?韩絮筝有些奇怪地想,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干嘛去关心她。
“最后,由我们的校长来宣布获得本次大赛特等奖荣誉的同学:一年级美术b班的韩絮筝——‘风筝天使’!请大家鼓掌!”
韩絮筝不由一愣。
不是被那个该死的朴橙橙弄毁了吗?莫非那幅画又自己回来了?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但是为什么会是同样的名字?
“韩絮筝同学,请到台上来!”台上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他确认是在叫自己,才慢慢站起身来,在掌声中莫名其妙地走上台去。发奖的老师笑眯眯地把那幅水粉画向台下的同学们展示。台下的掌声更热烈了,同时还夹杂着女生们的尖叫。
这幅画乍一看简直就和自己那幅“风筝天使”如出一辙,但是细看能发现笔法更加的细腻和丰富,足见画画的人用功极深。而且和自己的那幅画最不相同的是——风筝变成了白色的天使翅膀形的风筝,而画上放风筝的人也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风筝在高高的天际飞舞着,他扯着风筝线坐在海边的沙地上,笑盈盈地堆着一座小小的沙堡
画的右下角署的是自己的名字。
韩絮筝完完全全地呆住了。这不是出自自己的手,却比自己想要表现的还要精彩一筹。尤其他的记忆被勾回到了童年。那炎炎的夏日,那温柔的海风,以及那个一说话就会脸红的迷路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
“橙橙我我找不到家了”
“原来是她”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说着,突然间拔腿向学校外面跑去。
台下一片哗然。
“哎,韩絮筝同学,你的奖金!”
此刻的橙橙正心情沉重地沿着一条林荫小道慢慢地走着。
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丢,自己的衣物和大部分行李全部放在音茵家,没有搬出来,课本和画具都在学校里,以及自己随时带在身上的里面装着妈妈照片的钱包——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了。
可是自己的心此刻却空的像苍白的无底洞。
人到底是跑不过车子的。
橙橙把钱包放在手里端详着,打开,迎面而来的就是妈妈微笑着的脸。
对不起,妈妈橙橙连唯一的帐篷也弄丢了
一阵风吹来,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好冷。她轻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悲伤地笑了,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呢?
为什么连那小小的空间,都无法留给自己呢?
如果这句话可以说出口,那么自己究竟应该问谁呢?
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从她身边掠过,橙橙没有留神,被撞了个趔趄。等她发现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已经在消失在对面的拐角了。
“钱包!我的钱包!把妈妈还给我!”橙橙忽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疯狂地大声喊着追了上去,不顾长发在大风里肆意抖乱。
这一次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再让重要的东西失去,绝对!
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她已经没有再可以去的地方了啊!难道大魔王连自己心灵依赖的妈妈也要夺去吗?天使啊天使,你们在哪里?
她大口地喘着气,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抢劫的人带走的不是她的钱包,而是一个可以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的圣物。
该死,为什么这么快就没有力气了呢?前面的人越跑越远。
橙橙晕晕地只顾往前冲,结果出了拐角又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好疼!橙橙开始以为是一棵树,后来才发现是一个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头顶传来一个冷漠的、熟悉的声音。
橙橙猛地抬头,韩絮筝!这不是韩絮筝吗?他怎么不在学校里参加颁奖会呢?
“你怎么了,怎么喘得这么厉害?”韩絮筝望着她通红的脸颊,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他是在担心她吗?
橙橙的表情不由由悲转喜,她也顾不得解释,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服,声音极其颤抖:“韩絮筝!钱包!他,他!抓住他!我的钱包在那个人手上!他抢了我钱包!妈妈,妈妈的相片还在里面!”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身体几乎要瘫软在他的身上,仿佛此刻全世界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怎么不早说?”韩絮筝甚至没有听完她的话,就急忙转身向那个人跑去的方向追去
“拜托拜”这边橙橙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忍了很久的眼泪忽然又开始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转。
过了好久,韩絮筝的身影才又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橙橙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可恶,被他逃掉了”他悻悻地走到她面前。
橙橙失望极了,整个人几乎瘫软了下去。她抬头看到韩絮筝的嘴角多了一小块淤青,不由又是一阵心疼。
“你被他打了?对不起,害你被连累”她难过地低下头去。
“小白痴!”韩絮筝突然凶巴巴地冲她吼道,把橙橙吓了一跳。
“哪有一个女孩子会没事一个人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乱转?还把钱包亮在手里数钱?你不是明摆着要被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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