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紫苑路3号大院,夜深人静,路灯光在路面、草坪上投下了影影绰绰的各种图案。每幢别墅的门前都有一盏门灯,既可以给晚归的人照明,又可以让人清楚地看到门牌号码。此时人们都已经入睡,别墅黑黢黢的,更显得大院静谧、幽深。
几辆警车驶了进来,没有亮警灯,更没有鸣笛,但是马达的轰鸣仍然打破了大院的宁静。警车停在了一幢别墅前面,车门摔得乒乒乓乓乱响,一帮警察从车里钻了出来,张大美也被押解出来。鼠目的车停在警车后面,下车后跟赵吉乐站在一起。队长广林子尽量压低声音下达命令:“你们两个到后面看着、你们两个在前门守着、技术处的和赵吉乐小组跟我进去!”附近有几幢别墅小楼亮起了灯光,但是很快又都熄灭了,显然警察的行动已经惊动了住在这个院里的人。
广林子来到张大美跟前问她:“你有钥匙吗?家里估计还会有什么人?”
张大美顺从地从包里找出钥匙交给了广林子:“家里除了死人没有活人了。”
广林子瞪了她一眼,又压低声音对警察们吩咐:“谁也不许大声喧哗,不要惊动这里的住户,你们别忘了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物。你们几个拉个警戒线,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一个年纪较大的警察四处观望着说:“再小声汽车的声音也得把住户惊醒了,不过这里住的人素质到底不一样,这么多警车停在这儿,硬是没有人出来围观,确实有定力,跟一般老百姓到底不一样。”
广林子训他:“你懂个屁,表面上看没人围观,我敢保证,每个窗户后面都有人在盯着我们,五分钟以后局长就别想睡觉了,他的电话非得让领导们给打爆了不可。好了,别说废话了,行动!”说着用钥匙打开了大门,赵吉乐跟几个警察带着相应的现场勘察器材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别墅。鼠目跟在他们后面正打算进去,广林子拦住了他:“你干什么?”
鼠目讨好地笑笑:“我想看看现场。”
广林子:“你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不准离开,你作为重要证人一会要跟我们回局里做笔录。”然后对另外一名警察吩咐:“看着他点,不准他进入现场,也不准他离开。”
鼠目无奈地掏出一支烟点着,张大美说:“给我一支烟。”
鼠目用眼神请示那个负责看管他们的警察,警察挥挥手,表示可以,鼠目就递给张大美一支烟,然后帮她点着了。
2
市长钱向阳家,钱向阳跟陶仁贤背靠背缩在被子里熟睡,陶仁贤的脸上仍然贴着面膜纸,小狗趴在他们脚下的地毯上蜷缩成一团,耳朵贴着地面酣睡。屋子里回响着男人女人和狗各自发出却又搅成一团的鼾声。猛然间小狗醒了过来,窜到窗前跳上窗台朝外面张望,大声狂吠起来。
钱向阳被吵醒,喃喃抱怨:“真他妈的倒霉,回到家里连个安生觉都睡不成,好好的家养那么个破玩意,别叫了,再叫明天把你送到火锅店去。”
小狗根本不听市长的指示跟恐吓,仍然对着外面狂吠不止,陶仁贤也醒了,爬起来下床:“好宝宝,怎么了?半夜三更把爸爸吵得睡不成觉,小心哪天他趁我不在家报复你,好乖乖,来跟妈妈睡觉去。”来到窗前,顺着窗户朝外头张望一眼,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老钱,老钱,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你看外面怎么了?”
钱向阳不耐烦地嘟囔:“你们这狗娘俩到底要干什么?折腾人啊?再闹我明天真的把你的狗儿子送到火锅店里去。”
陶仁贤:“你敢把我的小宝宝送到火锅店去,我就把你送到屠宰厂去,你快起来看看,到底怎么了,孙国强家怎么来了那么多警车?”
钱向阳一下清醒了:“什么?警车?怎么回事儿?”
说着爬起来来到窗前,看到外面的情景不由愣住了:“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陶仁贤却已经三把两脚地穿好了内衣裤,又套上了厚厚的棉睡衣,踢哩嗵咙地朝楼下跑去。钱向阳急忙喊她:“你干吗?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陶仁贤:“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回来好向你汇报。”
钱向阳喊她:“陶仁贤,陶仁贤,你给我回来!”
陶仁贤却已经拉开家门跑了出去,楼下传来了关门的响声。钱向阳无奈地骂道:“真是手扶拖拉机,到处乱窜,啥事都怕把她给落下。”接着拿起电话拨了起来:“林局长吗?你们大批警察开到我们院里干吗来了?出什么事了?好好,你尽快弄清楚给我回个电话。”
3
守在外面的警察突然看到一个裹着厚厚睡衣,脑袋上缠满卷发器,脸上贴着面膜纸的怪物冲了过来,吓了一跳,差点把枪拔出来,压低声音严肃地呵斥陶仁贤:“干什么的?站住?”
陶仁贤根本不理会警察的警告,冲到跟前首先自报家门:“我是钱市长的夫人,出啥事了?怎么回事?”
警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位市长夫人,只好让她冲进了警戒线。陶仁贤一转眼看到了鼠目跟张大美,就凑过去追问:“李寸光,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不是张大美么?半夜三更的警察到你家干吗?是不是家里进去小偷了?唉,现在社会治安越来越不行了,连常委大院都进来贼了,说出去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李寸光,这一次我可事先警告你,你要是把这件事情登出去,对咱们海阳市的影响就太坏了,不准你胡写乱登。”
鼠目看着陶仁贤哭笑不得:“你真是陶大姐吗?你怎么这副样子就出来了?也不怕吓着别人!?”
陶仁贤这才想到自己脸上还敷着面膜纸,连忙揭下来,露出了那张相貌端正、精心保养却,仍然难掩岁月沧桑的中年妇女的脸。她又转过去追问张大美:“大美妹子,丢什么了?你们家可是有钱人家,小偷进你们家可是没找错门,肯定大有收获,你怎么还敢报案?人家不是说,现在当官的家里丢了东西都不敢报案吗?”
张大美对她置之不理,警察这时候回过神来,连忙拦在她跟张大美中间:“对不起,请你离开,不准跟犯罪嫌疑人说话。”
陶仁贤愣了:“什么?犯罪嫌疑人?谁是犯罪嫌疑人?我是钱市长的老婆,她认识的,不信你问她。”忽然又想起了鼠目:“对了,他也认识我,他是赵书记的小舅子,叫李寸光,报社记者。寸光,你告诉他我是谁。”
鼠目啼笑皆非:“陶大姐,你省省吧,回家睡觉去,半夜三更把钱市长一个人扔家里算怎么回事儿?快回去吧,别影响人家警察同志办案。”
警察再次出面干预:“请你离开,再不然我要追究你妨碍公务的责任了。”
陶仁贤:“唉吆吆,好我的警察同志,我是钱市长的老婆,怎么能妨碍你们执行公务?我这是在帮你们哪,你们需要什么我帮忙的吗?我是这里的老住户了,情况熟悉,需要我帮忙你们尽管说。你刚才说谁是犯罪嫌疑人?”
这时候赵吉乐跑了出来,脸色非常难看:“快,广林子让把她带进去。”
警察朝鼠目扬扬下巴问:“他呢?”
赵吉乐想了一下:“连他一起带进来。”
警察带着张大美和鼠目进入别墅。陶仁贤也想跟着进去,却被警察拦住了。
4
赵宽家,李寸心从电脑桌前起身,前后左右扭了几下腰身,活动活动胳膊腿,正要准备朝卧室走,这时候也听到了外面的异响,透过窗户朝外面看,接着喊赵宽:“老赵,你睡了吗?”
赵宽:“躺下了还没睡着,怎么了?”
“你快起来看看,外面怎么停了这么多警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宽套上睡衣过来朝外面看:“那是孙国强家,会不会他们家失窃了?”
李寸心:“不太像,要是失窃不会来那么多警车,哎,那是什么东西?”
赵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半晌失声笑道:“啥叫什么东西,那是钱市长的老婆,嘿,钱市长的老婆可真是个人物,整天弄只狗追着把钱市长叫爸爸,气得钱市长鼻青脸肿却又无可奈何简直都快崩溃了。这个女人,哪有点事都漏不了她,真是个手扶拖拉机。”
李寸心:“什么手扶拖拉机?”
“是那帮秘书给她起的绰号,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说她就像农民的手扶拖拉机,没头没脑到处乱窜,窜到哪哪就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别人求她办什么事她都痛快得很,其实啥事也办不成,这就叫‘破车好揽载’。”
李寸心:“你们那帮秘书真坏,就这么编排你们市长的夫人,想不想混了?”
赵宽嘿嘿一笑:“钱市长自己也知道,摊上那么个老婆,他能怎么着?唉,我看那个人像吉乐么,他怎么也来了?他不是刑警队的吗?好像还有你弟弟,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我打电话问问。”
李寸心扒着他的肩膀仔细看:“就是他们,好像孙国强的爱人也在场,他们都进去了。”
赵宽拨打着电话:“喂,林局长吗?我赵宽啊,还没休息吗?你们刑警队的车怎么停了我们一院子?出什么事了吗?就在孙副市长家外面,好好好,我等你的电话。”放下电话对李寸心说:“公安局林局长也不太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他问清楚了给我回电话,你休息去吧。”
李寸心:“你也休息吧,这个大院里还能出什么事,即便出了什么事你市委书记也不会破案,睡吧。”
赵宽:“好好好,你睡我也睡,天塌不下来。”
5
孙国强家客厅,广林子脸色非常难看,问张大美:“你说你把你丈夫孙国强杀了?”
张大美站在广林子对面,点点头:“是啊。”
广林子:“在什么地方杀的?”
“就在家里,楼上卧室。”
赵吉乐插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张大美:“我家呀,这我还不知道?!”
广林子接着问:“你说你在家里把你丈夫孙国强杀害了?”
张大美有些不耐烦了:“你问了多少遍了?对对对,就是我杀了他。”
广林子:“那么,尸体呢?”
张大美:“就在楼上啊,血淋淋的,到处都是血。”
广林子:“那好,你跟我们上来看看。”
张大美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往后退缩:“我不去。”
广林子显然非常生气,对赵吉乐几个警察下命令:“把她弄上来。”
几个警察便挟持着张大美上楼,鼠目试探着也想跟上去看看,广林子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他就跟在后面上了楼。楼上非常整洁,根本没有任何杀人的痕迹,鼠目愣了。
广林子对张大美说:“你给我们指一下,尸体在什么地方,你说的血淋淋的血又在什么地方?”
张大美显然也有些懵,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对呀,我是杀了他。”
广林子:“尸体呢?”
“就在这儿,卧室里。”
广林子:“这就是卧室吗?”
“是啊。”
“那尸体呢?”
“就在这儿,卧室里,你还让我给你说几遍?”
广林子忍不住骂了一声:“神经病。”
赵吉乐:“队长,我看她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这时候队长广林子的手机响了,广林子对赵吉乐说:“我就说么,表面上看家家平静,实际上每个窗户后面都有人在盯着我们,这阵局长的电话肯定都快被领导们打爆了,这不,局长追我了。”
接通电话广林子开始汇报:“林局长,是,是这么回事,我们刑警队接到报案,说是孙国强副市长被杀,而且杀害孙国强的就是他的爱人,犯罪嫌疑人我们已经控制了,她自己也供认不讳,我们正在现场。尸体啊,尸体跟凶器都还没有找到,我们正在突击审问,好好好,我们等你。”
放下电话,对赵吉乐:“林局长马上就到,”转脸又问张大美:“你用什么手段杀的人?”
鼠目:“是用刀子捅的,捅了十几刀呢。”
广林子:“我没问你,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旁边的警察立刻把鼠目推了出去,广林子又问:“你是怎么杀害孙副市长的?”
张大美:“用刀子,我捅了他十几刀,到处是血,把我吓坏了。”
广林子:“在什么地方捅的?”
张大美:“楼上卧室。”
广林子:“这不就是楼上卧室吗?”
张大美:“对呀,这就是楼上卧室。”
“那尸体跟刀子呢?”
张大美:“对呀,尸体跟刀子呢?”
广林子:“我问你呢?”
“我知道你是问我呢!”
广林子显然已经被这样的对话方式折磨得无可奈何神经疲惫,对赵吉乐摆摆手,让他接着问。
赵吉乐:“你是说你杀了孙国强副市长?”
张大美:“对呀,我杀了他。”
“时间地点。”
“今天下午,就在我家楼上的卧室里。”
“用什么手段杀害的?”
“用刀子,我捅了他十几刀,到处都是血,黑色的血,真吓人。”
“那尸体跟刀子呢?”
“就在楼上卧室里。”
“这不就是楼上卧室吗?”
“对呀,这就是楼上卧室。”
“那尸体跟凶器呢?”
“就在楼上卧室里。”
“这不就是楼上卧室吗?”
“对呀”
广林子在一旁捂住了耳朵。
6
紫苑路3号大院,公安局林局长慌慌忙忙从车上下来,广林子带着赵吉乐等人在台阶前迎接。
林局长一下车先问:“怎么回事?谁报的案?”
广林子抢上一步回答:“今天晚上小赵值班,接到报社记者李寸光的电话”
林局长打断了他,问赵吉乐:“你说,怎么回事?”
赵吉乐:“我接到电话,对了,那个报社记者是我舅舅,电话里说孙国强副市长被杀了,我还以为他喝多了跟我开玩笑,他说没开玩笑,杀孙国强的是他的爱人,就在他身边,委托他投案自首。接到电话后我就向队长汇报了。我们赶到红月亮咖啡厅的时候,果然他们都在那里,我们现场询问了情况之后,跟我舅舅说的情况完全一致,然后我们就赶到了这里。”
这时候陶仁贤凑了过来:“谋害亲夫,在旧社会可是要骑木驴的。”
林局长正要训斥她,注目一看是陶仁贤,连忙换了一副面孔:“噢,陶大姐啊,实在对不起,打扰你们休息了。”
陶仁贤:“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也是工作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
林局长:“暂时还没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们一定请您,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陶仁贤:“没事,我不困,我们家老钱也没睡,他躲在窗户后面看着呢,”说着用手指他们家的窗户:“你看,那一扇窗户后面,窗帘半拉开的。”
林局长哭笑不得,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林局长接听,眼睛看着陶仁贤忍俊不已,连声答应:“是,是!好,好!”陶仁贤:“谁来的电话?是不是我们家老钱?”
林局长:“对,钱市长来电话让你马上回家,说你要是不回家就让我派人把你拖上去。”
陶仁贤:“不会吧?他敢,你也不敢。”
林局长强忍着笑对赵吉乐:“小赵,把陶大姐送回家去,这是命令。”
赵吉了过来半拖半劝地拖着陶仁贤回家去了。广林子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手扶拖拉机,从一开始就在这儿凑热闹,真没辙。”
林局长:“犯罪现场确定就在这吗?”
广林子为难地说:“据犯罪嫌疑人说就在这儿,可是一没凶器,二没尸体,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好说。”
林局长:“走,上去看看。”
7
赵宽家,赵宽对李寸心说:“这怎么可能,刚才林局长来电话说,孙国强她爱人投案自首,说是她把孙国强给杀了,不可能啊,孙国强前天就到山区慰问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怎么可能让她给杀了呢?”
李寸心:“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可能搞错了吧。”
赵宽:“到底怎么回事由公安局调查,咱们说这些都是瞎猜。不过我可听说你那个宝贝弟弟又给卷进去了。”
李寸心大惊:“什么?他也参与谋杀案了?”
赵宽:“不是,是他报的案,他说人家孙国强老婆找他自首,他替人家打电话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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