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怜卿。
怜卿琉璃般的眼眸紧盯着洛青心疑虑的双眼,红润微启,怜卿不紧不慢的将她所知晓的事情皆是完完整整的给洛青心说了一遍。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待得怜卿将所有事情说了一个遍,洛青心本就苍白的小脸在此时更是比白纸还要苍白上一分,小嘴呢喃间,洛青心摇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这一切都是真的,当日你前往国师府找我,我之所以未曾答应帮你报仇,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此时和圣上有关联。”
一直未曾说话的司懿轩在此时不由出声肯定了适才怜卿说的那番话,将洛青心本还抱有的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慌乱中,洛青心不由转脸看向了身侧的秋绍闲,追问道:“师傅,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告诉我,我全家都是被丞相夙沙焕杀的吗?为何你从来未曾和是说过,你们一直都在做通敌叛国的事情?”
“我我为师早就说过了,他们他们不过是一些骗子罢了,他们的话你又怎么能够相信呢?”
在洛青心注视下,秋绍闲不由言语间有些断断续续的辩解道。
贝齿紧咬红唇,唇角处流下的鲜红血液和洛青心苍白的脸颊在火光的照射下有一种诡异的凄美,直直的盯着秋绍闲看了许久,洛青心不怒,反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了许久,洛青心这才慢慢地回神过来,伤痛的说道:“原来我一直都是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的,世间,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大傻瓜啊!”语落,洛青心玉手间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瘦弱的身子仿若秋风中飘落的一片树叶般,转身,缓步对着昌隆山庄外走了过去。
报仇吗?
要找谁报仇呢?
望月王朝的皇帝?还是一手培养她长大的师傅?
更何况,父亲通敌叛国,就算是皇上杀了他,也是情理之中吧?至少这样还可以为父亲保留一个好的名声吧!
眼见洛青心失落伤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昌隆山庄门口,怜卿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红润小嘴压低了声音,怜卿用只有她和白斩月等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动手吧!”
冰刃相接的清脆响声夹杂着人受重击时的惨叫声持续不断的回荡在昌隆山庄上空,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没有了洛青心,怜卿等人没有费多大的功夫便是将沛离和夙沙宁从昌隆山庄当中救了出来,原本还给人危险重重感觉的昌隆山庄在怜卿等人走出来时,早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本以为出了山庄还是会有一场更加痛苦的车轮战在等着他们的,可等到怜卿等人从昌隆山庄出来时,原本密布在昌隆山庄周测的眼线却已是十分整齐的躺在了长长的街道上,没有了任何气息。
“月?”
一阵讶异后,怜卿不由转脸看向了身侧的白斩月,简单的一个音节却是隐含了无数个意思。
“”未有过多言语,白斩月身上白色锦袍微动,长臂一伸,只是给了怜卿一个温暖的怀抱算是回应了她。
见白斩月不愿多说什么,怜卿也是未曾再继续追问什么。
此时,怜卿等人不知,在他们从皇都城中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夙沙焕也是未曾有片刻闲着的时间。
以往有夜剡冥和司懿轩在皇都内,他有什么行动都是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同时从皇都内离去。夙沙焕在夜剡冥和司懿轩从皇都离开之后便是立马来到了李大人府上,将事情商议通后,夙沙焕又是紧锣密鼓的将儿子夙沙泰找到了丞相府中,安排他将五千死士穿上常人的衣服偷偷的运送进皇都城内。
当夙沙焕将一切准备妥当时,天色已是彻底的黑沉下来。
未掌灯,黑暗中,夙沙焕斜斜的倚在了红木椅子上,不知在低头沉吟着什么一般。
“呵呵呵,丞相大人倒是动作利落,不过是几日的时间,丞相大人已是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呢!”
不知何时,在书房正堂红木椅上,一身黑色劲装的孤光慵懒的坐于其上,背对着夙沙焕嬉笑般的说道。
听闻书房突然之间响起的声音,夙沙焕不由惊吓的猛然间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枯瘦的身子绷紧透过黑暗看向红木椅上那大致的轮廓。
“护法大人?”
说话间,夙沙焕不由对着正堂处紧走了几步,来到了孤光的面前。看清孤光面容后,夙沙焕不由弯了弯腰,恭敬地说道:“护法大人,您不是回去了吗?怎么?”
言语到了这里停顿下来,夙沙焕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该问的,应该他知道的事情孤光自然会告知给他。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是不好了。
“呵呵,我早就说过了,丞相大人你在我面前没有必要这般小心翼翼的,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双腿自然的交叠在了一起,孤光斜眯了一眼夙沙焕不仅是淡淡的说道。
“没有,在下只是好奇,为何护法大人刚刚从皇都离开,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回到了皇都来了呢?”
仍是低垂着头颅,夙沙焕言语间带着些许恭敬的对着孤光说道。
在夙沙焕话音落下后,整个房间在此时不由陷入到了沉默当中,就在夙沙焕以为孤光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一直处于沉默中的孤光不仅是微抬了抬手,说道:“本来是要回去,可半道上刚刚好接到了尊上的命令,这不就又回来了吗?”
今日孤光的心情似乎不错,说话时皆是十分轻松淡然。
听闻孤光话语,夙沙焕却是未曾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站立当场等待着孤光继续说。
“那蓝妙音想丞相大人也是弄回到丞相府来了吧?不瞒丞相大人说,此次我这一次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要亲自‘护送’蓝妙音回智曜国的。”
未有任何隐瞒,孤光不由将此行目的和丞相夙沙焕如实的说了出来。
以后的时间里,恐怕他孤光和夙沙焕之间的合作会越来越多,所以,孤光也是不想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搞的过于僵硬了。
将那蓝妙音送回到智曜国之后,孤光又是要回来协助丞相夙沙焕反叛了。
“这点小事怎还好劳烦护法大人您亲自跑一趟呢?这几日的时间我已是差不多将皇都城内兵马布置妥当,明日我就要差人将那蓝妙音送过去了呢!”
此刻,夙沙焕在听了孤光话语后,心间不由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可唇间却仍是讨好孤光一般恭维的说道。
虽说将蓝妙音送回到智曜国去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可关键是这三皇子上官青玄要的可是活生生的蓝妙音。
像是这般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夙沙焕可是不愿做的,现下终于有孤光来代劳了,他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罢了,时间也是不早了,今晚你先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就先将那蓝妙音送回智曜国,而后差不多也是到了兵围皇都的时候了。”
孤光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负手站于夙沙焕前侧淡淡的说道。
语落,孤光也是未曾在书房内有过多停留,脚下黑色锦靴微动,黑色身影已是鬼魅般消失在了书房,消失在了夙沙焕的眼前。
虽蓝妙音心间有着千万个不愿意,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够抵抗得了几个大男人的钳制,再加上夙沙焕拿着怜卿一阵威胁,最后,蓝妙音只得是乖乖的跟着孤光上路,对着皇都外走了过去。
这么长时间,孤光是第一次在阳光下,在众多人的注视中活动,为了避免什么麻烦产生,孤光勉为其难的将罩在面容上的黑色面罩拿了下来,换成了一个四周带着长长黑色长纱布的大斗笠。
万事做的小心翼翼,可孤光和夙沙焕都未曾想到,在他们刚刚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已是被怜卿派去的暗卫发现了去。
可没有怜卿的命令,暗卫根本就未曾立马动手,而是选择了兵分两路,一路去给报信,另外一路人则是尾随在了孤光等人的身后,时刻监视着他们。
虽隔千里,母女连心!
怜卿将沛离和夙沙宁从昌隆山庄救出来之后根本未曾在昌隆山庄周测有任何停留,连夜快马加鞭对着皇都的方向赶了过来。
不知为何,怜卿心间总是隐隐约约感觉会出现什么事情一般,身体所有的细胞皆是在催促着她赶紧回到皇都去。
“卿卿,你累不累?不然休息一下吧?”
皇都已是在不远处,夜剡冥转脸看着怜卿有些苍白的小脸,不仅是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不累,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娇小身子轻倚在白斩月怀中,怜卿琉璃般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前侧,头也未回的对着夜剡冥说道。
眼见怜卿这般干净利落的拒绝开来,夜剡冥心间虽是心疼担忧怜卿,却也是没有说什么。
此时天不过是刚刚亮,城门处还没有多少人进进出出,怜卿等人离着皇都城门还有着一段距离,却已是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群人正是从皇都城门处走了出来,尤其是那领头之人,头罩黑纱斗笠,极为的显眼。
怜卿等人和孤光等人走的越发近了,怜卿却仍是没有想到该用何种理由将面前这群人给拦截下来。
她虽是蓝妙音的女儿,可此时的怜卿已非原本的夙沙怜卿了,即便是让她和生母擦肩而过,怜卿也是不会将其认出来的。
在距离孤光等人有一丈多远距离的时候,怜卿等人已是勒马停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孤光等人。
“咦!”
就在孤光要从怜卿身侧走过的时候,孤光黑色锦靴却是猛然之间停顿了下来,四周围着黑色纱布的大斗笠微抬,孤光透过黑纱看向了怜卿的方向,一声惊咦声不由从孤光口中传了过来。
像!
实在是太像了!
虽说他来到这世已是有了数年,可那一张脸颊却仍是那么清晰的印在孤光的脑海当中。
孤光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这张脸,他以为她会在他的生命中彻彻底底的消失,可他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在这里相遇了。
面对对面黑纱背后人的惊咦,怜卿却并未给与任何回应,可当怜卿离着这群人越来越近,尤其是站在黑纱男人对面的时候,怜卿整颗心几乎是窒息开来,前世冰凉手术室上失心的痛楚猛然间再一次冲上了怜卿身子。
娇小身子一僵,怜卿看向孤光的眼眸不由猛然间睁大开来。
“主人,怜卿姑娘,他们把人给带走了,截住他们。”
就在怜卿等人和孤光等人对峙的时候,皇都大门处传来了一声暗卫的大喊声。
未等怜卿有何话语说出,白斩月、夜剡冥和司懿轩三人已是一齐出手,对着对面的孤光等人攻击了过去。
孤光未曾想到事情会突然之间出现这么一个叉子,当白斩月等人齐齐攻来的时候,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来的孤光有些狼狈的一个翻飞,险险的躲过了白斩月等人的攻击。
一招,孤光就已是看出自己根本就不是白斩月、夜剡冥和司懿轩的对手,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险险躲过三人攻击后,孤光直接施展轻功,对着远处逃窜而去。
孤光一走,身后跟着的那些小人物立马来了个树倒猴孙散,放下蓝妙音仓皇的对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眼见白斩月、夜剡冥和司懿轩三人要追,怜卿不仅是玉手对着三人挥了挥,红润的小嘴间急切地说道:“先不要追了。”
四下逃窜的不过是一些连爪牙都算不上的小人物,就算是追回来了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只要是想要的留下了,那便就好了。
白色残影闪现,瞬息间,白斩月来到了怜卿的身侧,将怜卿从高头大马上柔柔的抱了下来,放到了地面上。
淡紫色小靴子迈动间,珍珠串绣相撞间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怜卿对着蓝妙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又是有些纠结的停下了脚步,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怔怔的看向那一身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
对于怜卿来说,这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此时怜卿的心却是不由自主的兴奋着,呐喊着,沉吟在那久别重逢的喜悦当中。
怜卿知晓,这是她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毕竟,夙沙怜卿和眼前的这位中年妇人是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的。
有血缘关系,那也是这具身体,是夙沙怜卿和这中年妇人的关系,那她怜卿上前又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怜卿。”
相对于怜卿的迟疑,蓝妙音在从适才的状况中反应过来之后,直接对着怜卿站立的方向奔跑了过去,一把将怜卿抱在了怀中,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的孩子啊,我苦命的孩子啊!是娘不对,是娘对不起你啊”说话间,蓝妙音再也难以压制这么多年来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泪水仿若那决堤的洪水般泛滥开来,打湿了怜卿淡紫色的衣衫,也打湿了怜卿的心。
不知为何,当被面前中年妇人抱住的时候,怜卿眼间竟也是微微酸涩开来,颗颗晶莹的泪珠仿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怜卿精致绝美的脸颊滑落下来。
或许,在怜卿内心的深处,她还是渴望能够有一份亲情将她包裹的吧?
“现在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不哭了!”
许久,怜卿方才是从蓝妙音的怀抱间站直了身子,玉手轻拢淡紫色衣袖十分自然的为蓝妙音擦拭着脸颊处的泪水,轻声的安慰道。
或许,这就是母女之间血脉的感应之力吧!
此时的蓝妙音可谓是面容全毁,即便是在阳光下,那一张脸仍旧是让人看了不由有几分害怕。可怜卿却未有半分嫌弃蓝妙音的意思,反而是那般轻柔的帮她擦拭着脸颊上面的泪水,整理着蓝妙音有些凌乱的花白头发。
情绪稍稍稳定后,蓝妙音仿若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有些粗糙的手一把抓上了怜卿的玉手,蓝妙音有些紧张担心的说道:“怜卿啊,你还是让为娘和他们一起走吧,在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那夙沙焕就说过了,如果我活着到不了智曜国,那他就会找你的麻烦的,我不想再给你带来什么苦难了,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
说话间,蓝妙音粗糙的手不仅是不停的推着怜卿,催促着怜卿赶紧回到皇都里面去,让怜卿赶紧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在听了蓝妙音这些话之后,怜卿稍稍有所止住的泪水又再一次不停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就是母爱吗?
这就是来自于母亲的关心和爱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