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气,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轻松,他心里暗暗想,最好她走到天涯海角去离家出走,可千万别来烦我。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他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似乎与自己学校里的其他学生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穿透了他灵魂的眼睛,那目光好似夜色里的鬼火,死死地烧在他脸上。
“谁,谁让你进来的!”高校长忍不住叫了出来,声线提高了八度。
那少年依旧死死的盯住了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三个字:“林老师。”
这三个字一出口,高校长的身上出了一层白毛汗,他喉咙里咕噜的咽了一口口水,故作镇定地往后坐了一下:“什么林老师?哪年哪班的啊?”
少年轻轻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白牙齿:“你第二个孩子的母亲,林晓燕。”
“你在胡说什么!滚出去!”高校长大吼一声,他甚至没有注意自己在吼的时候周身瑟瑟发抖。
少年一动不动地继续说着:“你骗她相信你,你骗她怀了你的孩子,”少年顿了一下“你骗得她好苦。”
高校长大声地叫着:“滚出去!滚出去!”然后他拿起了内线电话想要叫保安进来。
那少年却忽然拿出一张符丢了过去,右手轻轻点出,正好把那张符压在高校长的额头上,那符瞬间化为了一团青烟。
在那一瞬间,高校长的眼睛越过青烟,看到在少年身后,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婴儿望着自己。
接着,从前的种种过往纷纷涌进高校长的脑海,女子经历的欢喜,委屈,希望和失落一波一波地侵袭着他的脑海,其实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高校长却分明觉得度过了好久好久。
他心里涌上种种往日的温情和美好,不自禁的,泪水流了下来。
高校长呆呆地望着那对母子,颤抖着说:“晓,晓燕,我,我,错了,你来,快,快过来”
可他越是这么叫,那对母子却别过了脸去,往远处走了。
高校长站起来,叫着:“你,你过来啊,你过来”
少年的声音却忽然传进了他的耳朵:“他们过不来了。”
高校长愣了一下,少年的下半句继续传来。
“他们,死了。”
那对母子猛地转过了身,母亲的脸上满是血污,脖子被勒得变了形状,角度诡异地弯曲着,紫色的舌头长长的探了出来,孩子干瘪得好似一具皮囊,肚子上一根血糊糊地脐带耷在地面上。
这对母子一下子冲到高校长的面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啊!”高校长大叫了一声,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而这之后,他面前全都恢复了原状:一张办公桌,一个少年,如此而已。
那少年轻轻站起了身子,在高校长肩头拍了拍,转身往外走了。
高校长在那少年即将打开门的时候,颤抖着声线问:“你,你,你是谁”
那少年头也不回地说:“我是红领巾。”
少年关上了门,走了。
而高校长此刻觉得自己裤裆里凉凉的,他才发现,他尿了裤子了。
升旗仪式上,老师们都觉得本来颇有风采的高校长今天不知为何面色发青,他弓着腰走上讲台,掏了几次稿子都掏不出来。
终于他要讲话了,那麦克风里忽然传出了尖锐的金属杂音,在杂音之后,近千名老师和学生们惊讶地看到,他们的校长忽然目光呆滞地对着麦克风大声嘶吼了起来。
“我害了林晓燕!我害了她!我害了她!我害了她!”
高校长越喊越狂,近乎疯癫,手中的讲话稿被晨风一吹飞得满cāo场都是。
而在校长的肩膀后,一张小小的符咒正闪着白光。
与之呼应的是,人群里,一个少年双手掐着法诀,嘴巴悄悄动着,那口型恰好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与台上的校长一摸一样。
一周之后,汉罗市的教育界爆发出了一则惊天丑闻,汉罗市的一名小学校长被查出与一名失踪的实习教师有不正当关系。
奇怪的是,这名校长是近乎哀求地求警察把他关起来。
这名校长很快被警方带走,警方不久之后又在匿名举报人的举报下,在学校不远的树林里发现了失踪的实习老师和孩子的遗体。
夜风微凉,有一老一小在汉罗市郊外的一座山顶打坐吐纳。
那老者嗯了一声,说道:“不错嘛,小子,这么快就能结算这一单了。”
那少年轻轻张开眼睛,眼睛里却射出两道与他年纪不符的光芒。
“还不是师父您教得好。”
那老头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少年也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后,少年说:“师父,那婴儿不是自然死亡。”
老头儿点了点头:“嗯。因为孩子已经出生,不明白自己是生是死,怨气不大,阴德很少。”
“所以有人把婴儿丢在野外,害死了他。”
“嗯。”那少年双目里忽然射出精光:“我能给孩子报仇么?”
那老头儿摇了摇头:“你的修为还差得太远了。”
少年声音决绝地说道:“早晚会再遇到的。”
那老头儿又嗯了一声:“早晚。”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轻轻丢了出去,那符咒在风中上下飞舞,忽地自行燃烧起来,一团白光从火焰中淡淡化出,白光里朦朦胧胧是个女人轮廓,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对少年点了点头,自她的身上绽放出颗颗光粒,不一会儿就滴滴点点地融入了少年身体里。
少年闭上双眼吐纳练气,他身上的光粒时而炽盛时而黯淡,交替而生,越变越快,接着那些光粒簌地融入了少年的体内。
少年只觉得耳目为之一清,他张开双眼,周围的景色即便在夜色里也是那样的清晰,他知道,他已经达到了练气初期。
女人看着少年的目光中满是温情,转身走入了夜空,终于越来越模糊,与那点点星光融在一处了。
少年想起了一年之前,在一堂数学课上,正在睡觉的他被一个美丽的实习女老师叫了起来。
“田小勇!上课又睡觉!来!到黑板前来,给我把这道题算出来!”
台下的学生们开始哄笑。
“老师,他数学从没及格过!”
“老师!等他算出来我们都要放学啦!”
“放学了也算不出来啊!”那少年脸上发烧,红红的,不肯上台。
女老师忽然柔和的笑了笑:“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这题是小学四年级的题目!你还算不出来吗!给我边看书边学!这么聪明的脑袋白长啦!”
那少年这才迟疑地走上讲台,他往台上走的时候,底下的学生们都在偷笑。
这少年在女老师的鼓励目光里,认认真真地读起了书,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就在大家不耐烦的时候,他拿起了粉笔,开始演算起来,那些台下的学生们一开始先是开热闹,接着,他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因为,这少年居然把这道题算出来了。
女老师带头鼓起了掌来,那些先前嘲笑他的同学也不自禁的跟着鼓掌。
“小勇,你的脑袋瓜要是放在学习上,至少考前十。”
“老师,你别忽悠我,不考咱班倒数前十我就很高兴了。”
“我说的不是你考咱班前十,是全市。”
少年不相信的看了看女老师:“只是算出了一道四年级的题,我现在都六年级了啊,老师。”
女老师笑了起来,那笑容比冬日的暖阳还让人心安,她轻轻把写着那道题目的那本书翻了过来。
少年看到,书本上的标题是: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精选题集
风儿吹过少年的面庞。
“师父,咱们再开始练功吧!”
“你这小子,想累死我吗!”
“我的修为还差得太远了。”
“嗯,你的修为还差得太远了。”
夜空下,城市的灯火与天际的星光一同璀璨了起来,也不知道哪个更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