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金屋已经有了,把燕红深藏于密,暂不说破;到你春闱有了捷报,再禀明堂上,作为新娶。”
“这倒可以考虑。不过——”龚定庵作了一个决定“我一定得先禀明家母。”
“那在你了。”顾千里又说“事情要快。”
龚定庵沉吟多时,要快即时就可定局,因为心有把握,慈母顶多说一句从小他就听惯了的慈爱而无奈的责备:“你啊!教我说你什么好?”但这样做,总觉于心不安,已经欺父,何复欺母?
“好吧,我一到上海就先禀明家母,马上有信给你。”龚定庵急转直下地说“能不能陪我山塘一走?”
“稍安毋躁。”顾千里说“我跟你谈谈杨二的情形。”
原来顾千里与杨二虽是素识,但因气味不投,平时不适吊问,只知他素行不端;最近由于受龚定庵之托,方始留意其人。哪知略略一打听,才知道这杨二是个极其卑鄙奸诈的小人;他在燕红身上,当然是花了些钱的,只为所谋甚远,不亟于作入幕之宾。哪知正当燕红左支右绌,穷于应付,迫不得已要让杨二真个销魂时,半路里杀出程咬金,来了个龚定庵,不但坏了他的好事,更打断了他的久长之计,自是恨之入骨。
“说实话,燕红对你一见倾心,固然不错;但初会便论嫁,你不能不谢谢杨二反面激成之惠。因此,”顾千里加重了语气说“定庵,如果好事不谐,你简直对不起自己。”
“也辜负了燕红跟老兄。”龚定庵接口“千里,如果办不成这件事,我在想,你也会觉得可惜,心里好一阵子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的,还不在此。”顾千里说“今天的局面是非杨即墨,不归你就一定落入彼獠之手,仇快则亲痛,这才是我最不甘心的一件事。”
“良朋爱我,匪言可喻。”龚定庵想了一下说“千里,我今天跟燕红要好好儿谈一谈;你请放心,绝不会有亲痛仇快之事。”
“好吧!”顾千里问道“山塘之行,是不是还要奉陪?”
“不但请你相陪,还要拜烦向导。”
“喔,你还不认识路。好,走吧。”
两人是坐了马车去的,一路上顾千里为龚定庵形容燕红的新居:进门假山,绕过山去,豁然开朗,但正厅已经虚有其表,不能住人,需要大修;不过厅后曲池小桥,另一面竹林掩映中有一排曲尺形的平房,却还完好,燕红的香巢,便在“曲尺”转折之处。
“能把那座楠木厅修好了,作个宴客谈艺之处,那是太好了。”顾千里说“不过,你要享这份清福还早得很。”
这使得龚定庵的功名之心,越发热了,因为早入仕便可早归隐。他心里在想,今年会试中了进士,仍归本班——捐纳的内阁中书,变成正途出身的内阁中书,不但升迁比较快,最大的好处是,两榜出身可应考差,各部司官及内阁中书经考差录取,得充乡试副考官,运气好派到富庶或文风盛的大省,一笔门生的赞敬收下来,买山之资就有着落了。
“如果,”他说“我今年三十一,预计五十岁隐居,这二十年之中,能够稍有成就,到那时开阁延宾,交遍天下佳士,方称平生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