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原不可无此奇文。”龚定庵笑道“说它无用,有时又有点用处。”他接下来说了一个“真笑话”
虽是笑话,却是真事,名之为“真笑话”据说有兄弟反目,弟弟给哥哥写了一封“绝交书”道是:“姑念台端之令堂,原为鄙人之家母。”这种句法,便套自“元后即帝王之天子”只是一分为二,但却不能说它是废话,因为毕竟还念着同气连枝,绝而未绝,做哥哥的如果还想“复交”只需请出老母来作调人。这种暗示微妙曲折,于无可措词中别具机杼,岂非废话亦有用处?
达五听得他这段议论,大为佩服。不过龚定庵却是皮里阳秋,不屑再批评八股。但谈到科场,达五倒有一肚子的掌故;因为那彦成当总督时,有时要代替巡抚“暨临”主持乡试,达五随侍入闱,科场中的见闻甚广。
“今年壬午,我倒想起一个故事。”达五问道“龚大爷,你听说过没有,江南、广东两闱,头场四书文,论语、孟子、中庸都可以出题目,就不能出在大学上?”
“听说过。题目出在大学上,闱中必有火灾。”龚定庵说“我们杭州有位姓赵的前辈,乾隆末年有一科放了江西主考,四书题出的是大学上的‘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两句,怕像江南闱一样,触犯忌讳,闱中闹灾,居然作了一篇短文,祭告神灵,祈求保佑。这位赵先生号鹿泉,是世交,我小时候见过,当面听他谈过这个故事,只不知何以有此忌讳?”
“这就是崇祯十五年壬午科,江南乡试,四书题出在大学上的缘故,题目‘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结果是既不静,又不安,这一科以后,明朝就没有南闱了。”达五说道“这是无谓的忌讳,大清天下,安若磐石,莫非出了大学上的题目,就会跟崇祯十五年以后的情形一样?那是绝不会有的事。”
龚定庵点点头,沉思了一会,自语似的说:“吾知之矣!”
“喔,”达五问道“龚大爷有何高见?”
“这是故意造出来的谣言。四书题撇开大学,就成了‘三书’,他省考四书,江南广东只考三书,岂不比他省便宜得多?”
“啊,啊!龚大爷这话,真是洞见那班取巧的人的肺腑。佩服,佩服。”
“世上什么事都不是无因而至的。见果察因,自能破此辈伎俩。”龚定庵说“我将来如果放了江南或者广东的主考,‘下马’就要出告示,无四书题不出在大学上的忌讳。”
“那一来,”达五笑道“一定有麻烦。”
“什么麻烦?”龚定庵问“难道真会闹火灾?”
“是的。”
“我倒不信。”
“龚大爷,你不要不信。将来你放了江南或者广东的主考,我跟你打个赌,一定我赢。”达五又说“有人犯忌讳,就会有人纵火。正好把责任推在你头上。”
“闱中有人敢纵火?”龚定庵不信地问。
“莫说闱中,宫里要纵火就纵火,哪有不敢之说。”达五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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