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里,越来越近的飞机变得清晰起来。同样逐渐变得清晰的是飞机左侧的火球和拖在身后的浓渐。人们已能看清火苗来自原发动机的所在位置,现在那里只剩下半截机架。在明-范和其他目击者看来,整架飞机未被大火吞没完全是个奇迹。
弗农已将车内的收音机转到飞行波段上,从该波段可收听到机场控制塔与飞机员的对话。此时,控制塔付出一平静的声音,给飞行员发出警告:“你已稍离滑翔道请滑向中线的左侧好了,现已处于对准滑翔道正中的上空”
飞行员显然难以控制飞机的高度,也无法把握方向。飞机像螃蟹似地爬行着,受伤的右翼低于左翼。飞机机首时而偏向一侧。过后,大约经过驾驶舱里的一阵努力,机首重又朝向跑道。飞机上下颠簸着,忽而一阵急降,忽而稍稍回升。地面的人员都捏着一把汗。“飞机已经坚持飞了这么远,能顶到最后吗?”很多人心中问道。答案是个谜。
收音机里又传出了声响。“控制台,我们的起落架出了故障液压失灵。”停了一下后,又说:“我们想试着采用‘自由下落’放下起落架立即降落”
一位消防队长在他们车旁驻足听起广播来。帕特里奇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在大型客机上装有在液压失灵时放下起落架的应急系统。飞行员放掉所有的液压,这样,笨重的起落架因自重便会掉下来,并会锁上。但是一旦放下来,便无法重新收回,想收回也不行。”
消防队长说话那阵子,人们看到起落架已慢慢下垂。又过了一会,空中控制塔又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马斯克冈,我们看到起落架已经放下。请注意,火焰已接受右前起落架。”
显而易见,右前轮如果被火烧毁——看来十分可能——那末右起落架也许由于冲力会散掉,使飞机急速向右倾斜。
此时,明-范操纵着摇臂变焦镜头,让摄像机不停地工作着。他也注意到火焰此刻已经接受轮子。飞机摇晃着飞过机场边界距离慢慢缩短,离跑道仅半英里之遥了看来,飞机即将着落成功,可是机上火势越来越旺,显然是由于机的燃油在起作用。右边四个轮子中已有两个着火,橡胶正在溶化一只轮胎爆炸了,顿时闪出耀眼的火光。
眼下,着火的飞机已飞到跑道上空,其降落速度为每小时150英里。飞机驶过在一边待命的急救车之后,这些车便一辆接一辆拐上跑道,全速向前追去,轮胎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两辆黄色泡沫消防车跑在最前头,其余消防车也一一跟了上去。
飞机的起落架在跑道上与地面接触时,另一只右轮又炸了,接着又是一只。突然,右边的所有轮子都散了架只剩下了金属的轮辋。此时只听见尖厉的金属摩擦声。地面上发出无数火星,烟尘和水泥碎片纷纷飞向天空然而,飞行员终于奇迹般地将飞机稳住在跑道上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持续了好久好久。最后,飞机终于停住了。就在那一瞬间,从机上冲出一片火光。
还在飞奔的消防车很快赶到了,立刻开始喷洒泡沫灭火剂。飞舞的巨大泡沫圈漫天直落,一眨眼就堆起了一座刮脸膏似的小山。
飞机上,好几扇旅客舱门打开了,抛出应急滑梯。右边打开了前舱门,可那里的火势堵住了机身中间的出口处。左侧,打开了另一扇不靠火的前门和中间的门。一些旅客已经沿滑梯下来。
在机身后部,每一侧也有两扇应急门,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打开。
从打开的三个门洞里,浓烟向外直滚。一些旅客已经下到地面,那些刚刚钻出来的都在咳嗽,好多人还在呕吐,大家都张着嘴呼吸着新鲜空气。
至此,在大量泡沫剂的冲浇下,飞机外部的火势已趋熄灭。
从快速阻止火车上下来的消防队员穿着银白色防护服,戴着呼吸面具迅速冲了过去,将扶梯移到未打开的后机舱门。舱门从外面被砸了开来,滚滚烟雾夺门而出。消防队员纷纷冲入机舱,着手熄灭机舱里的火。另外一些消防员从前门冲入机内帮助乘客撤离,其中多名乘客已头晕目眩,虚弱不堪。
往外跑的乘客已明显减少。帕特里奇飞速作了估算,已有近200名乘客下机,但他得到的消息告诉他:包括机组人员在内,机上共有297人。消防队员开始抬出一些严重烧伤的乘客,其中两位是空中小姐。此时仍有烟雾从机窗飘出,但已不如先前浓烈。
明-范-坎仍继续拍摄发生在周围的一切。他完全从业务需要出发思考问题,脑子中没有任何别的念头。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是唯一在场的摄影记者。他的摄像机里装着宝贵而独一无二的资料。
救护车已应召来到现场指挥所,那里已停有十余辆救护车,还有一些正匆匆驶来。医务人员对伤员进行护理,将他们装上已编过号的背板上。几分钟后,伤员将被送往已接到有关通知的各医院。随着一架载有医生、护士的直升飞机的到来,设在客机近旁的现场指挥所便成了一个以治疗类选法为主导的临时战地医院。
帕特里奇思忖着:眼前这一切发生速度之快说明机场急救计划的完善。他偶然听到消防队报告说,约有190名乘客活着下了飞机,这意味着尚有近百名人员的命运未卜。
一位消防员除下呼吸器,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只听他说:“噢,天哪!飞机尾部全是尸体。估计烟雾全聚集在那里。”这就是为何刚才机尾的四扇安全门都没有从里面打开的原因。
按惯例,飞机出事后,应将死者留在原处不动,待联邦交通安全部门的官员(据说他们已上路)办妥身份验证手续之后才可搬动。
飞行人员从飞机里出来了,他们断然谢绝人们的搀扶。那位头发灰白的海军上校级机长环视四周伤员,他因已获悉机上有很多人丧生,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明-范琢磨着,尽管有伤亡,但飞行员会因为将飞机成功降落在机场而受到人们的褒扬。于是,他对着机长那张无限悲痛的脸摄了一个特写镜头。这是明-范当天拍摄的最后一个镜头,因为他听见了喊叫声:“哈里!明!肯!快停下!快!带上你们已经取到的材料快跟我来,我们马上通过卫星转播车发回纽约去。”
这是丽塔-艾布拉姆斯的声音。她搭上公共问讯处的接送车赶来了。这时可以看到卫星转播车在不远处停着。车上的抛物面天线在车子开行时像扇子一般折合在一起,此刻正在徐徐展开,向空中伸去。
他们坐上弗农开的工作车前往卫星转播车。帕特里奇在途中着手起草他即将报导的讲稿。丽塔对他说“请将你的报导保持在1分45秒之内。你准备好后就录制声带,录一个近景现场报导。与此同时,我将*发回纽约去。”
帕特里奇领会地点了点头。丽塔瞥了一下手表:5点43分,纽约时间为6时43分。全国晚间新闻首播时间剩下不到15分了。
帕特里奇继续撰稿,一边默念着,一边作些修改。明-范将拍摄好的两盘宝贵的录像带交给丽塔,又将一盒新带装入摄像机,准备拍摄帕特里奇录制声带和录近景现场报导。
弗农很快让他们在卫星转播车旁下了车。
卫星转播车平台上的宽度为15英尺的抛物面天线已经完全打开并竖起,一台20千瓦的发动机也已发动。转播车上,丽塔正在技术人员身旁熟练地将明-范拍摄的录像带通过一架供编辑用的录像机将照片显示在一台电视屏幕上。她暗暗赞叹这些图像的高质量,心中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在通常情况下,还需要另一名编辑合作,由他和制作人共同挑选录像内容,把选上的所有片断剪接为完整的报导,再配上记者的口头述评,这便是一则准备就绪的新闻。但这样做至少需要45分钟,今天不行。于是,丽塔敏捷作出决定,选了几个最扣人心弦的场景,由技术人员进行转播,用电视界的行话讲,这就是*。
帕特里奇坐在转播车外的金属台阶上完成了文字稿。他与明-范-坎以及音响员稍加商量之后便录制了一段音带。
帕特里奇留出一段音带供节目主持人介绍这则消息时使用。这段介绍性文字将由纽约方面撰写。帕特里奇的报导如下: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战争中,飞行员把这说成是靠一个机翼和一声祈祷返回了地面。当时一首歌就以此为名。然而,谁都不会就今天之事写一首歌。
“马斯克冈大型客机离开达拉斯—福特沃斯机场还有60英里机上几乎座无虚席,乘客是从芝加哥登机的突然发生了空中撞机事件”
帕特里奇像通常一样,撰写稿子时经常稍稍“离开了画面”这是训练有素的记者撰写电视新闻稿的一手绝招,一种难以模仿的专门艺术,一些在电视界干了多年的记者始终没有学会这样做。即使在专业撰稿人中,这种才能也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因为文字稿是为配画面而写的,离开画面读起来会兴味索然。
哈里-帕特里奇以及像他那样的记者都知道,诀窍在于不要直接描写画面。电视观众可以看到屏幕上正在发生的一切,无须给予文字解释。但是记者的讲述又不能偏离画面太远,否则会分散观众的注意力。这是一种文字修养的平衡术,多半是天然生成。
帕特里奇最后以近镜头站立着说话作结束——画面上出现他的头部和双肩,他面对观众作报导。在他身后,人们仍在严重损坏的飞机四周忙个不停。
“有关消息将进一步补充包括悲剧的详情和死伤的人数等等。不过有一个情况已经十分肯定:由于空中交通繁忙,空中撞机的危险正迅速增加哈里-帕特里奇,cba新闻。达拉斯—福特沃斯。”
这盘录有叙述和现场报导镜头的像带递进转播车,交给了丽塔。她对帕特里奇十分了解和信任,因而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进行复查,便下令传发给纽约。技术人员将录像发给纽约时,她一边看一边听,心中油然涌起一阵钦佩之情。
车子外面,帕特里奇正在履记者的另一职责——根据笔记防要即兴组织词句,录制一条口头报导,以供cba的电台新闻节目之用。电视新闻传播结束后,他的电台新闻稿也将通过卫星转发给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