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你的。人生只有一次,青春也只有一次,而且非常短暂。任何一个人都是优点和缺点的综合体,并不是只有那一个人可爱,别人的身上也有很多值得爱的美好的东西,别犹豫了,跟别的男人交往吧!
在跟别的男人交往之前,你先得敞开心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悲伤到了极点却憋在心里,这是引起身体和心理异常的捷径。身体是心的温度计,精神医学认为身体和心是一体的,如果心里充满愤怒,把火气发泄出来才是健康的;心里悲伤的时候,尽情哭泣才是健康的新陈代谢。为什么痛哭一场后心里会变得轻松呢?哭泣就是倒空心灵、倒空一个人的第一步。大声痛哭之后,对那个人的担忧和自责就会一点一点被泪水冲走,正像“为了你我才这么放声大哭的”所说的那样,哭泣是取得死者认可——实际上是希望自己原谅自己的感情独白。我们祖先的巫术不就是那样的吗?虽然名义上摆上鸡鸭鱼肉敲锣打鼓跳舞高歌是为了抚慰死去的冤魂,但实际上,其目的在于消除生者的悲哀,跳着舞唱着歌吃着糕喝着酒,说着那个人的事,把那个人从自己的心里送走。所以,像巫术一样的祭祀仪式不是为死者举行的,而是为生者举行的,尽管是眼泪盛宴,但目的是为了在日后的生活中更大声地笑。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眼泪就像松树树皮受伤时分泌出来的松胶一样,只要是生命体,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在按照同样的原理和机制运作——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用心里分泌出来的泪水治愈心里的创伤,这样,造成强烈悲伤的那个人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从心中消失,被意识忘却。
既然说到了巫术,就接着说下去吧,你的症状跟所谓的“神病”有相似的地方。好好的人,突然有一天觉得全身到处都疼得难以忍受,于是去医院看病,照了x光片也看不出任何毛病,可是那个人还是疼得死去活来。但是,得了那种“神病”的人一旦当上巫师,全身的剧痛一下子就消失了,简直让人怀疑自己以前在说谎。这不只让人觉得神奇,简直是不解之谜。人这个生命体的精神领域内,有很多现代医学解不开的谜。当然,你跟刚才的事例是有区别的“神病”跟别人的手碰不碰自己没关系,一直疼得死去活来;而你则是他人,而且是男人的手触碰的部位感到疼痛。你的这种症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愈的,需要时间,所谓“岁月是医治创伤的良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听你的叙述,你一次都没有哭过,也没有对别人说过,这非常不好。以后不要这样,要坦率地告诉朋友或父母,或者在喝酒的时候大声喊叫,说出那个人的事,哪怕耍酒疯或破口大骂也没关系。打开心扉掏出一些东西来,这对人体产生的心理效果非常大,其本身意义就很大。所以,以后尽管随心所欲地做吧!与其被动地紧抱着自己缩成一团,不如狠命摇晃自己,唤醒自己更好。
看得出,你不只漂亮,也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相信,我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你自己就能作出明智的判断。请尽快把那个人送出你的心吧!那样的话,跟别的男人接触时那种剧痛一定会像被水洗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敢保证。
茵宁看着低头翻书的医生,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也就能说到那个程度吧?不,或许他还会给我开一些神经镇静类的药,叫我至少三个月内每个星期到医院来检查两次。呵呵,我要是吃了这里的药,可能会像小鸡一样一天到晚打瞌睡,不管是在课堂上还是在长椅上、公共汽车上,他是想把睡眠的时间当作橡皮,擦掉奇朔留给我的那些回忆吧?这个医生顶多顶多也就能做到那一步而已。
医生发现女病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就抬头看了看挂钟。
“看来您还没做好谈话的准备,请您准备好了再来吧!”
茵宁似乎早就等着他这么说,立刻站了起来。
“好的。”
“一定要再来,尽快!”
“嗯?”
“就您刚才说的情况来看,这种症状并不容易治疗。如果您不把它当一回事,听之任之,情况可能会越来越糟糕。请一定要在这周内再来一次!”
“哦知道了。”
看到茵宁出来,接待室的护士就开始敲电脑键盘,接着,通过半圆形窗口递出了收费单。
“3万元1。”
3万元?自己说了5分钟,医生说了1分钟,20分钟只是坐在那里,居然要收3万元的治疗费?难道他给自己治疗了吗?这简直就是按秒计费呀。那样的话,那个穿白大褂的人用威胁的口气叫我再来,是不是还想这么白收钱啊?真是的。
茵宁苦笑着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掏出钱包。
“哼!这种地方看我还再来!”茵宁带着一丝怒意走出医院,嘴里嘟囔着。等她穿过街道以后就开始微笑了,自己刚才差点儿做错事,但幸好没有失去最珍贵的东西,真是万幸。
那个医生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没有把奇朔和自己的事说给他听,没有透露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她感觉这真是万幸。如果刚才把一切都告诉了那个医生,岂不是玷污了自己对奇朔的所有感觉,让自己心里的他遭到了侮辱。如果真的那样了,自己心中一定会充满歉疚和追悔莫及的感情,一定会陷入心理恐慌之中,无法原谅自己的。
如果心里的他对我的行为和想法感到失望,离我而去,那我就会变成一个空壳,就像海螺壳一样空空如也。无论我怎么找他,多么希望他回来,他都再也不会进入我心里了。
干得好,韩茵宁!
干得太好了。如果这种疼痛是他带来的,那我就不应当闪避,而应接受,应该忍受,因为这是他活生生地存在于我心中的证据。我曾经想过跟着他去死,但奇朔告诉我不要那么做,还说他会抚摸我的心,叫我不要流泪,好好上学,跟朋友一起快乐地交往。我绝不是在进行危险的自我诊断,对我来说,把奇朔和我的爱原原本本地告诉别人,真的不如忍耐着等待这种症状消失更好。
茵宁的表情开朗了很多,她的脚步也轻松起来。
是啊,再也别害怕了!我还能在这生活中失去什么?还有什么样的悲伤和痛苦能超过现在的?会好的,因为除了奇朔离开这个世界进入了我心里之外,一切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会再变好的,会有一个答案的,这个答案任何医生都不知道,只有我心中的他才知道。我只需要等待,没必要惊慌失措,没必要着急,至少在他退伍回到我身边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可以不急不躁地等他,同时做好我要做的事。
她快活地大声笑起来。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走在路上的背影看上去似乎处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