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这就是热情!我现在被以前从未体会过的热情包围着。可是,一旦想起你来,我就又被罪恶感包围了,陷入痛苦之中,这种想法给我带来多大的悲伤,你肯定无法完全理解。”
“我知道静岚。”
“嗯?你知道?”
“是啊,我知道你的心。过去我是那样的,现在也不,我过去是那样的,但是现在我没有那么贪心了,我知道,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想独自霸占承宇的话,就太贪心了。是啊,爱情,这是活着的人的权利。你应该也知道,这是合情合理的,也是美好的。所以,静岚,一点儿都别担心我,以后就照你想的那样去爱他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艰难地生活的样子了。那让我感到心里难受,甚至产生罪责感。就这一点来说,你我二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美美姝呀!”
听到朋友这么热切的鼓励,平时喜怒不行于色的静岚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敞开心扉流下泪来。“谢谢!”静岚张开双臂,抱着被金黄草地覆盖着的美姝大声痛哭起来。
在哭声中,山也变得深沉,风也变得呜咽起来。
泪水干了吗?被风吹走了吗?爱情是疼痛的吗?感到心痛吗?活着的人心更痛还是死去的灵魂更痛呢?
松树为什么是绿的?天为什么是蓝的?冬天离开之后,为什么春天总会百花齐放?在成长的过程中,为什么心常常因为悲伤而几近崩溃?
为什么死去?你为什么要死呀?我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我要活着承受这些痛苦?一旦离开,一切都该被带走吧。既然身体死亡了,思念也该跟着死亡吧,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东西留在活着的人心中,为什么思念依然无所不在?
不知道,我不知道。朋友啊,我不知道人生是怎么回事,慢慢地我似乎更不了解自己的心了。人生一步步地走下来,思念和爱情为什么不随着身体衰老?思念这个东西,爱情这个东西,为什么给人带来这么多痛苦,为什么令人感到恐惧?
怀抱着美姝坟墓的静岚呜呜地哭出声来,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美姝用金黄的草叶温柔地抱住朋友的脸和胸膛。静岚感觉到了朋友的拥抱,突然明白了人死之后为什么要把坟墓修建成圆鼓鼓的样子,因为这是埋葬在其中的人的胸膛的模样,虽然人已经死去了,但胸膛还是通过这种美丽柔和的曲线永远地存在,如果活着的人无法忍受思念的煎熬来到这里的话,就可以在这个温暖的胸膛中得到安慰。
静岚激动的抽泣声慢慢平息下来,她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变得平静了。
西面的山上,春日的太阳染红了天边,晚霞仿佛血红的鲜花瀑布一样从天上直垂下来。
该回汉城去了,静岚整理好盛着鸡尾酒具和瓶子的箱子,关上箱子盖。提着手柄站起来之前,静岚似乎舍不得离开,用手轻抚着美姝被草覆盖的浑圆的坟墓,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上个月初,承宇收到一个从菲律宾寄来的小小的包裹,只有扑克牌盒子那么大,里面盛着一枚面值两比索的硬币。
那天,静岚下班之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路去承宇住的公寓看姝美了,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打开的短信和盛着一枚硬币的盒子。
短信上写着:
“承宇哥!是这枚硬币为我指明了该走的路!”下面的署名是“英恩”短信就写了这么一句话和一个署名。谁也猜不透这枚硬币的含义,包括淋浴之后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承宇也是一样。
关于这个叫徐英恩的女人,静岚也听美姝说过几次。
从15岁到26岁,11年间一片痴情地爱着承宇的女人,是韩国驻菲律宾大使的小女儿,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是马尼拉大学牙医学院毕业的才女。听说承宇和美姝在1994年结婚之后,第二年,英恩跟一位在马尼拉大学读博士的韩侨结婚了,婚后接连生了一儿一女,现在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市中心经营着一个牙科诊所,她丈夫也已成为马尼拉大学的教授了。6年间,她既没有写信来,也没有打过电话,现在却突然给承宇寄来了一枚菲律宾硬币。
当时,静岚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这件事却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不知是什么原因。
静岚向着美姝的坟墓微微抬起下巴:
“美姝呀,你知道吗?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个有必要特别放在心上吗?大概是一枚纪念币,或者是从修道者口袋里掏出来的幸运币吧。”
“真的是这样吗?”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心吧!虽然我不知道国外发生了什么事,但国内发生的事情我可是无所不知的。现在你自己的事还顾不过来呢,哈哈!哈哈!”
“臭丫头!你还是那样,自以为了不起。好吧,我走了。”
“走好!下次不要这么灰溜溜地一个人来,抱上姝美,跟承宇一起肩并肩地来见我吧。快快乐乐的,好像来郊游一样,再照上一张全家福。”
“什么!什么?”
“哦,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怎么回事听了你这话觉得害怕呢,要是我真的跟承宇一起生活的话,你呀,是不是打算每天晚上出现在我的梦里,折磨我呢?哎呀呀,我的心脏受不了了!”
“啊呀,你还是那么胆小哇!我决不会那么做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真心希望你找到幸福。”
静岚悲伤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点了点头。
“我跟你开玩笑呢。谢谢那,我走了。”
静岚的心情比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朋友美姝安慰了她,鼓励了她。她向着停车的路边走了几步之后,回头看着慢慢被薄暮笼罩起来的美姝的墓地,眼神错综复杂。
“别送得太远了,我很快会再来的。”
她一步一挪,脚步沉重地走到车边,上了车,打开尾灯,稍微倒了一下之后沿着来时的路调转了车头。
美姝会孤独的,会害怕的,还会有些冷把朋友留在这个荒凉的山坡上离开,总是令她放心不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静岚驱车缓行,山下牡丹美术馆的户外展示场和荷塘边的路灯已经亮了,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朦朦胧胧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静岚通过隧道之后掉了一个头,她的白色轿车滑向汉城方向的京春高速路。
她神色复杂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微笑,因为想起了承宇。
这就是爱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对于静岚来说,这都是初次体验到的深切爱情,虽然这初恋的新芽是在美姝留下的位置上萌生的,因而多了些遗憾和于心不安。静岚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承宇之外的男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走进她的心里,她自己对此也束手无策。
“唉,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虽然已经37岁了,但面对爱情,她还完全是个小学生。初恋这种事,似乎跟年龄没有任何关系,静岚只要一想起承宇,就仿佛少女一般,光是在心里想一想承宇的样子,马上就感到眩晕和心潮起伏。
明天约他见个面怎么样?
要不下周还是下个月第一天正式一点儿?
不,不!依静岚的心,恨不得今天就见面,回到汉城之后马上去见他,虽然还没有自信把话说出口,但非常希望能替他煮一杯咖啡,看看他的样子,跟漂亮的姝美一起面对面地坐在铺着地毯的客厅地上,拍着手喊:“啪啪啪!蓝蓝的天空银河水”跟承宇一起看电视或听音乐。
静岚的眼里噙着泪水,嘴角含着微笑。多么幸福呀!可也伴随着同样程度的心痛。心像做梦一样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却又因为现实的沉重而摔落在地上。这种天壤之别都是瞬间完成的。
这份初恋来临的时候,静岚已经不年轻了,因此伴随着爱情所产生的心理痛苦是很深的,全靠她的自制力才很少形之于外,但这份感情如此热烈,以至于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她的整个生活。
能够理解她的人,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只有美姝一个人。刚去见了她,刚刚离开,静岚的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赶忙打开警示灯,把车停在路边。
为什么心这么痛?
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把额头也顶在上面,静岚好像呻吟一样低声嘟囔着。
美姝呀我会好好爱承宇的,也会让姝美无忧无虑、漂漂亮亮地长大的,而且我也答应你,很多年以后,承宇和我都去你所在的地方时,我会把承宇还给你的。
所以呀,你,一定要帮助我。有时候我真的心好痛,非常非常害怕爱情这个东西。不是我故意这么说的,虽然我已经不小了,我自己还是个医生,可是,对我来说,爱情就好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可怕得要死。有时候真的很惊讶,人们怎么能把这么可怕的爱情深藏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呢?
美姝呀等姝美长大以后,我一定会告诉她,生下她的妈妈是多么英勇地爱着女儿的。还有,我也答应,很多年以后我也会把妹美还给你的。我发誓,光是作为姝美在人世间的妈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美姝呀,你一定要帮助我,让承宇爱上我,让他能爱上我。你不是能自由进出承宇的梦境吗,在梦里告诉他,说我爱着他,因此,让他也爱我。你一定要让承宇爱上我呀!
清风似乎在敲着车窗。
“你这孩子!怎么才走到这里呀?在这儿干什么呢?”
是美姝。
“嗯?你,是你吗?”
“你到底在这儿干什么呀?怎么在这儿哭了?简直不像是你了。你真的是清高自傲、不苟言笑的我的朋友静岚吗?”
“干吗跟我到这里?”
“你这么停在这里,很容易出事的。快走吧!我会把你的心意告诉承宇的,别担心了。”
“真真的吗?”
“我不是说了嘛,你就安心地走吧,开车要小心点儿。”
“谢谢!”
“臭丫头,又让我重复一遍自己说过的话。要说感谢,是我该感谢你呀!因为不是我自己,而是承宇的心,我也不能打保票,可是,我会竭尽全力的。我能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给谁呢?除了你没有别人了。”
“谢谢!我真的不好意思。”
“唉,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可是,一旦陷入爱河,你一直用一股傲气支撑着的自尊心就会溃不成军了。”
“啊,你全郎知道啊!”“我是你的朋友呀。”
“是啊是啊”静岚放下手帕,打亮了左转弯灯,然后重新启动了车。
会好的,会好的
静岚把朋友温暖的理解和鼓励深藏到心里,驱车向着灯红酒绿的汉城出发了。
她走了
她走了,
走出了我的生活。
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太假。
没有了她的爱,
叫我怎么活?
我的生活出现空白,
我的梦想全部失落。
爱人呀,
原谅我吧!
原谅我对你所做的一切!
她走了,
走出了我的生活。
我感觉难以存活,
无比怀念的我爱的女孩,
回到我的怀抱吧!
我是如此孤寂、失落,
我愿在你面前跪下,
请求你的原谅。
原谅我吧,
我的爱!
——she’sgone
steelheart的歌,承宇在午夜流行世界中作为点播歌曲播放时泪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