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的不妥。
“吧,什么事。”她催了一句,跟着前面的车缓缓往前。
“你到我家来一下,我手断了,没饭吃,我快饿死了。”
张柏然嚷嚷着,叶帛凉吸了口气,小声道:“我让楚倩给你送过去吧。”
“你有没有良心啊?叶帛凉,我的手为谁断的啊?我的脸为了谁被揍得快毁容了的啊?你想让别的女人看我这张脸的样子,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活了啊?我告诉你,你不来我跟你绝交,吃你做一顿饭,你还叽叽歪歪,快过来。”张柏然啪地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毫不留情的。
叶帛凉欠他人情,别一顿饭,十顿饭也得给这重伤员做啊。她在前方的路口上转了弯,驶向张柏然的公寓。
张柏然在s市有个挺精致的窝,是他亲自设计的。实话,真的充满了浪漫主义气息,是一个大师风范的设计师的风格。
不过他从不来带女人回去过夜,叶帛凉还是第一个踏足他小窝的女人,不对,是年轻女人,他伟大的母亲时常来捉|奸,却从未捉到过。
叶帛凉和张柏然聊过他的母亲。
他的性格,也像极了他的母亲,非常随性,想爱就爱,不爱就走。所以张家那样的富贵人家,也没留住她母亲那样的美人,她跟着一个画家跑了,去追求爱情和浪漫。
张柏然现在渐渐开始明白母亲当时的选择,她和父亲的性格太相冲了,根本没有办法和平共处。频繁的争吵之后,都开始疲惫。他也不恨母亲了,在十多年后的今天,也能和她坐在一起吃顿饭,聊聊那个画家之后的、母亲的各个男朋友。
叶帛凉也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她什么都可以缺少,就是不能缺少爱情,就像鱼不能缺了水,人不能缺了空气。张柏然的母亲就是这种人,她必须要有足够的爱情才能活下去,才有安全感。不能她太滥情,她必须要有爱情这种特殊的养料才能存活。
不过,叶帛凉只需要一个人的爱情,慕清扬
她只能盼着雷诺能从瑞士带回好消息,或者他受伤了,就在哪家不知名的小医院里,或者失去了记忆,或者伤得很重不要紧的,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能回来,叶帛凉便要谢天谢地,谢谢满天神佛,把慕清扬还给了她。
在超市里买了菜,叶帛凉上了电梯。
她侧了身,从光亮的门上来看肚子,这肚子又顶出了一些,宝宝还没出生就跟着她担惊受怕,叶帛凉觉得挺对不起这孩子。
“宝宝,爸爸还活着呢。”她轻抚着肚子,盯着门上倒映的身影,轻轻地道。
像是能感应到,手掌下那肚皮轻轻地动了动,让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也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的感觉而已,才四个月,宝宝还不会踢她的,可这种母子连心相依为命的感觉,真的是她支撑下来的力量源泉。
摁了好半天门铃,张柏然都没来开门,反而手机上收到了短信,是门锁的密码。
“张柏然你只是手断了,连下床也不肯了?有你这样懒的吗!”
叶帛凉开门进去,扬着嗓子就骂了一句。
屋子里静悄悄的,桌上摆着一大束新鲜的野|菊|花,花瓣上还有水珠呢!她怔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菜兜,慢步走了过去。手指抚过娇|嫩的花瓣,眼眶又开始红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还有喜欢野|菊|花的女人吗?男人倒是喜欢野花多多的。
站了好几分钟,她才扭头,大声喊道:“张柏然,你还活着吗?哼一声听听。”
“还活着!”低沉的、梦幻般的、犹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独属于某个人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叶帛凉一怔,慢慢转身,只见小客厅的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她慢慢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人。
灰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头发短得贴着头皮,人也瘦,脸也瘦,深遂的双瞳像海一样,浩瀚地,泛着温柔的、激动的、热烈的、复杂的、各种情绪疯狂纠缠的波澜。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他站在张柏然家里?
叶帛凉猛地掩住了嘴,紧紧闭上了眼睛,幻觉了,一定是幻觉了,他怎么可能不回家,而在这里?肯定是刚刚看到了野|菊|花,她产生了幻觉!
她使劲了闭了几秒眼睛,用力甩了甩头,再睁开了,慢慢抬头看过去。
于是,她看到了,他还在那里!
就站在那里,距离她十步的距离,唇角弯着笑意,眼眶却是红的,还向她伸出了手,低低地、沙哑地、饱含央求地唤着她,
“叶帛凉,过来。”
“啊”叶帛凉就在此时大哭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慕清扬啊你活着呢真的活着呢”
叶帛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了这么句话,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只有他的脸定格了,一点点地放大,直至完全占据了她整个视野,整颗心,整个灵魂!
“是,叶帛凉,来,过来!”慕清扬又低唤了一句,眼泪也忍不住跌了下来。
叶帛凉拔腿就冲了过去,狠狠地撞向了他,撞进了他的怀里,撞得他痛得惨呼了一声,用力把她紧紧地揉在怀里,下巴狠劲地抵在了她的发间。
“你去哪里了啊?”她在怀里嚎啕着,手在他的背上用力锤打着,一下又一下,锤得他灵魂快痛出了窍。
“不要打了,不要打!”他连忙拉下她的手,低头就吻住了她的眼睛“宝贝,别哭,别哭了。”
他一面吻,一面自己也忍不住落泪。
一次生死离别,一次死里逃生,一次重生重逢饶他是个大男人,面对这样的她,也忍不住这泪水的落下。她已经哭得软了,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狠劲地搂着,只怕这是梦,一醒了,人又不见了。
窗外是大雨。
这里的泪雨也不小,像涨起的潮,想要把小夫妻淹没。不知站了多久,他忍着腿上的痛,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手掌轻抚住了她的肚子,隔着衣料把脸贴上去,轻轻地摩挲着。过了一会儿,他又把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亲吻着她鼓起小腹,亲吻着他们的乖宝贝。
“儿子,爸爸回来了!”他低低地了句,两颗滚烫的泪从上而下,滴在他的额头上。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家?”她颤抖着抬起了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哽咽着问他。
“我受了点伤,一直在国外治疗。”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她,拉住了她的手指,放到了唇边亲吻着。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以她的坚强撑起了那个家,宝宝、母亲,敏敏,她做得这样好,让他心痛又心酸,只能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可你可以通知我们啊!你不知道我会伤心吗?”她拉着他的手覆在肚子上,抽泣声又大了,哆哆嗦嗦的,几乎站不稳“难道你都不想我们吗,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给我们?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我想”
慕清扬才了两个字,张柏然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另一个房间里传了出来,鼻青脸肿的,嘴还歪着,纱布吊着他右边胳膊,靠着墙,左手指着慕清扬道:
“小爷我要检举揭发,慕清扬在骗你,他就是大卫,他占你的便宜,他折磨我们所有的人,叶帛凉,你给我好好揍他,让他装死,让他装公爵,让他装好汉”
“张柏然,你答应过我的!”
慕清扬连忙截住他的话,可是晚了,叶帛凉已经想通了,她哇的一声,哭声更大了,一面哭,一面挥拳往他的肩上打。
“真的是你,你怎么有脸,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啊?”
“对不起、对不起”慕清扬咬牙,忍着痛站了起来,可还没站稳,叶帛凉就猛地一推,推得他重重地撞到了墙上。断骨处又剧痛起来,他的眼睛涨得更红了,咬牙切齿的样子,脸都有些扭曲,有些狰狞。
“你还对我凶?”叶帛凉误解了他这时的表情,哭得越加委屈了。
“叶帛凉你不知道,他在外面又找了一个,所以舍不得回来。”张柏然唯恐天下不乱,又加了一句。
“什么?”叶帛凉尖叫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晕了过去。
“张柏然,我求你好不好?”慕清扬扭头就吼,张柏然看叶帛凉脸色变得这样苍白难看,也不敢再乱话,耸耸肩,挪回了房间。
反正,报复一下下就好了。
这种到手的美人又飞走的感觉,被兄弟蒙在鼓里的感觉,也真不好受呢!
客厅又只属于慕清扬和叶帛凉两个人了,大风大雨摇晃着窗子,窗外的世界一片模糊。
慕清扬不知从何处起,只能先扶她坐下,低声哄着她。
“别听他胡,我只是受了很重的伤,被人救下了,我当时伤得迷糊了,只记得你的号码,可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一直到一个月之后我才清醒过来,可是手脚都摔断了,动不了我”
叶帛凉听着听着,哭得更大声了,吓得慕清扬连忙收住了话,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看看你的伤。”
叶帛凉拉了拉他坐下,侧过身来,慢慢解开了他的衣扣,西装、衬衣光着膀子坐在她的眼前的男人,顿时让她心痛得心如裂开,这缝合的二十几道长长短短的伤口,就像可恶的丑陋的蜈蚣,占据着她爱人的身体。
“痛吧?”她的手指慢慢抚上了他胸前的伤口,用柔软冰凉的指肚子轻轻地揉着那暗红的疤痕。
“不痛了。”慕清扬低哑地回了一句。
“叶帛凉你再揍他几拳试试,看他痛不痛,逞英雄呢。”张柏然的声音又传出来了,阴阳怪气的,充满了嘲讽。
“张柏然,我求你好吗?”这小子耳朵倒挺尖,隔这么远都听清了。慕清扬无奈地了一句,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叶帛凉吸了吸鼻子,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
“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就好了慕清扬,这辈子吓我这一次就行了,不可以绝不可以有下一次”
慕清扬揽紧了她,亲吻着她的发,她的泪在他的胸膛上乱淌着,濡湿了空气,更濡湿了他激动的心。
“对不起,宝贝不会了”
“宝什么宝?你们两个别在小爷的房子里这么肉麻,哭哭啼啼,真不吉利,小爷我还没讨老婆的!喂,叶帛凉,小爷饿了,要吃饭。”张柏然又开始捣乱了,踢踢踏踏从房间里出来,一脸黑线地冲着他们两个人嚷。
“张柏然求求你,让我们待会儿,你不要话好不好。”叶帛凉扭过头来,哽哽咽咽地了一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图什么呢我?我真蠢!一对没良心的货!活该你慕清扬被撞断骨头!”张柏然气呼呼地去了厨房,似乎忘自己也是断了骨头的人。不一会儿,里面摔得当当响的,他像要把怒气全发到锅碗瓢盆上去。
可是,他啥也不会做,摔了会儿东西,又挪出来了,瞪着他们二人看着。
外面这两个人只当听不到看不到,静静地抱着。
这个世界再吵闹,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偎。他不时会捧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吻一下,舌尖上全是她的眼泪,涩进他的心里。**她的唇瓣时,她的唇瓣这样凉,这样的软,酥酥麻麻的,麻得他整个人都为她融化了。
他越吻越深,舌尖一直一直往她的嘴里探,仔细的、温柔地探索着她嘴里的每一点娇|柔,她的泪水被这吻带进了嘴里,融在两个人的舌尖,分明咸涩,渐渐又变得甜了起来。
是,叶帛凉一点也不想怨他、怪他,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激动足胜一切!她只想紧紧地拥住这个男人,再也不要失去至爱的他。
大雨终于小了,天色也暗了。
张柏然也饿得快断气了,一脸幽怨地坐在沙发另一边,死死盯着这两个旁若无人拥抱亲吻的小夫妻。
“我,你们两个当我是幽灵呢?哦,你慕清扬要在我家里约会,我连出都不能出去,我活该看你们表演活|春|宫啊?”
他终于忍不住了,揪着垫子就丢了过去。
“你也饿了吧?我做饭。”叶帛凉终于从慕清扬的怀里坐起来,抹了抹脸,这一脸的泪水,从看到他那一秒起就没停过,仿佛这一生的眼泪,要在这一次都流光了才甘心。
“慕清扬,你别动,咱们还有帐要算!”张柏然又指着慕清扬开口了。
“宝宝,我帮你。”慕清扬连忙撑着沙发起身,跟着叶帛凉往厨房里走。
“你休息就好了。”叶帛凉心疼他一身伤,不让他跟进去。
“没事,已经好了。”慕清扬拉着她的小手,嘴角弯起来。再痛,也不能在她面前痛啊。他捏了捏她的小手,两个人就掌心相扣着进了厨房。
看着他们恩爱的背影,张柏然好憋气啊,好委屈啊,好绝望啊他脑子里突然就窜出了无数个念头,老鼠药、老鼠夹子,老鼠笼子,怎么才能整死慕清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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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妈,我今晚不回来,有事,你放心好了,我在苏晴这里,很好的,没事,让敏敏早点睡觉。”
挂断电话,叶帛凉抬头看向了慕清扬。她没精神做一大桌子菜,就下了三碗面,打了几个鸡蛋在里面。
张柏然用左手挑着筷子,艰难地卷了面条往嘴里送“叶帛凉,你存心的吧,做面条?”
“不是,只有面条好做啊。”叶帛凉解释了一句,给慕清扬的碗里夹鸡蛋。
“为什么他有三个鸡蛋?我只有两个?”张柏然迅速抬头,盯住了慕清扬的碗,一脸不快活的表情。
“那,那再给你一个。”叶帛凉连忙又给了他一个。其实是一人两个鸡蛋,不过她把自己的一个给了慕清扬而已。
“他吃两个够了,你自己吃。”慕清扬伸过筷子,就把鸡蛋叉回了叶帛凉的碗里。
“我受够了,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张柏然把筷子一拍,怒气赶人。
“好了,乖,你吃面,我喂你,快张嘴。”慕清扬扭过头来,拿起了张柏然的筷子,果然挑了一筷子面给他往嘴里送。
张柏然瞪着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没断的那只手也跟着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