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到中国的城市里,苏剪瞳在阔别了四年多的土地上张开双臂,呼吸着潮湿的新鲜空气,轻声:“中国,我回来了。”
安然是第一次回来,好奇地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探索的兴趣。街上人来人往和德国地广人稀安静静谧的气氛也不一样,他站在街头,眼睛都不够用了。
回到国内,因为方想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婚了,虽然方父留了别墅给方想,方想依然带着苏剪瞳住进了外公安排的别墅里面。外公公司里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他本来也没打算住进方家,让母亲想太多。
“欢迎入住!”方想伸展双臂抱了抱苏剪瞳,做了热烈欢迎的姿势“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外公还给我留着。来,我们一起去我房里看看。安然也来,我小时候的玩具都还珍藏着呢。”
安然跟在他身后,蹭一身跳到了他背上,两个人大笑着走进了方想的房间。
方想清俊帅气,他的房间布置得跟他的个人气质非常相符,简洁中不失高雅。安然观看着他小时候看过的漫画,摆满了整个书架都是,在其中发现了一套珍藏版的他一直想要收集都没有收集到的漫画,欣喜不已,快步跑到方想面前“方想方想,你好厉害,想不到你居然有这个!借我看两天好么?”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真的啊?真的啊?太好了,谢谢你!”
方想勾起了唇角“在这个屋子里,不要借这么客气。”
安然会意地笑道:“那倒也是,因为你的就是瞳瞳的,瞳瞳的就是我的,你是不是又要这么?”
“你呢?”方想问,却用眼睛看着苏剪瞳。
在一起的这几年,彼此间的感情是心照不宣的。方想的外公和母亲也很喜欢苏剪瞳,结婚,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这几年苏剪瞳想好好陪着外婆,一切重要的事情都要推迟往后,才耽搁了下来。
苏剪瞳抿唇笑道“给你了就给你了,一边去看,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方想笑道:“安然的是实话,总有一天我们要在一起,自己一家人,这些就是见外了。”
“我一个人不过你们两个人,你们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去院子里看花了,不理你们了啊。”苏剪瞳转身进了后院。
方想正要跟过去,一个女孩子敲门走进来,她巧笑嫣然地:“总裁,我是齐老先生派来配合你工作的吕岩,以后是您的秘书,请多多指教。”
齐先生齐浩天是方想的外公,他只有一子一女,儿子专心音乐事业,留在了汉诺威,现在已经是汉诺威音乐学院的实际掌权人之一,女儿早年嫁入方家,感情却并不太顺利,前些年离婚后也随着他移居到了德国。所以,他对未来的期望都寄托在外孙方想身上了。
方想前几年为了安慰情伤颇重的母亲,常年在中德两地之间往返,呆在德国的时间也比较多。所以才会在中国和苏剪瞳同校好几年,却几乎没怎么见过面。
方想点了点头“我还没有正式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打算先陪家人游玩几天,这几天的杂事就有劳你代为处理了。”
他为人温和客气,吕岩不由对未来的工作放下心来,连连承诺了几句一定努力的话。然后掏出一张请柬,笑道:“本来也不该在总裁才回国的时候来打扰的,但是齐老先生和齐小姐安排,沈家和齐家一向交好,沈家三少爷过几天的订婚宴,还请总裁务必要要代齐老先生和齐小姐出席。”
“好,放那吧。我一定会准时参加的。”方想在脑海里理了一下和沈家的关系。前些年他年纪小,很多场合并没有出现。这些年既然要渐渐涉及到这些事务里,很多事情必然都不得不以一种完全不同的眼光和态度来对待。他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很多责任,都应该承担起来。
他微微颌首,吕岩很懂察言观色,马上:“沈家婚宴的事情,请总裁不必担心,所有一切我都会准备好。到时候我也会提前来帮您和苏小姐安排,今天我就先离开了。”
“嗯。”方想礼貌地送走了她。
苏剪瞳看完花,回来见他在和人正事,等到吕岩走了她才出来“方想,这么快就要处理公司里的事情了啊?”
“嗯。外公和妈妈身体都不太好,有些事情,必须要我来承担。何况,比起每天枯燥的练琴,我其实还蛮喜欢这些事情的。总的来,我没你那么喜欢弹琴,我比较喜欢换点事情做一做,也当是调节。”方想着,拿了请柬递给她“过几天有一个合作伙伴的订婚宴,我想邀你和我一起出席。”
“好啊。是哪家啊?我需不需要订新裙子啊?”苏剪瞳接过请柬,有点担心“既然是合作伙伴的话,我要不要做一些特别的准备?”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方想又把请柬拿回去了放在原处,他:“吕秘书会帮我们安排的,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对了,我预定了一家餐厅,请外婆、你和安然吃饭,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我都很馋很馋这些吃的了,德国的吃的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国内,我晚上一定要大吃一顿。你到时候付账的时候可别心疼哦。”
“尽管来,我做好了心里准备。”
方想预约的那家餐厅,正是当时景杨要请苏剪瞳吃饭,苏剪瞳和沈怀瑜却被钱丽带走的那家。站在门口,物是人非的感觉深深的缠绕着苏剪瞳,她开怀一笑,不再为那些不开心的往事萦怀,一手挽着外婆,一手牵着安然,走了进去。
优雅的包间里放着熟悉的歌,熟悉到陌生,苏剪瞳凝神细听,才发现那是她自己唱的一首歌。是她走之间录制的那盒专辑,她走的时候,还并没有发行和推广,她也以为永远不会发现了,没有想到回来时,在饭店就能听到。
服务生见她专注,轻声问:“小姐,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为您换一首的。”
“不用不用,我很喜欢。还有这个歌手其他的歌吗?”苏剪瞳摇头。
“如果您喜欢,我可以为您循环播放整张专辑。不过可惜了,这个歌手就这么一盒专辑,虽然歌曲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大红大紫,但是传唱度很高,后来的销量也很稳定。这个年头,很少有这样的歌手了。”服务生不由多了几句,看了苏剪瞳几眼。
苏剪瞳当时出演古道惊风也是红过一阵的,尤其在网络上,名气一直不减,引起了很多的热议。只是可惜她后来就没在任何地方出现,趁热发了一张专辑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很多广告商和片商发函到沈源找她合作的事情,都没有得到相应的消息。网络上的粉丝还掀起过寻找她的一场势头。有人传言她被绑架失踪了,有人她嫁入豪门相夫教子了,也有人她看破红尘,出家修行,反正传得神乎其神。
古道惊风那个片子一到暑假就会再播一遍,播了好几年,她好歹在观众中也有点眼缘了。
只是那片子中她总是神态俨然、表情严肃的样子,又是古装,和她本人未语先笑的个性、甜美的打扮差了好远好远,再加上她也没有私底下的照片流传出来,她才没至于走到哪都被认出来。
方想也听出来了那是她自己的声音“瞳瞳,只知道你拍过一部片子,从来没有听过你出了专辑啊?”
“专辑是临时拍的,在拍电视剧的间隙拍出来的,都不好意思提。那个时候啊,只要你拍电视红了,管你会不会唱歌,都拉你去发行一张专辑。因为有了专辑,歌手演员都可以上晚会,靠演唱到处挣钱。不要提了,提起来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我连歌词都记不全了。”苏剪瞳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低头喝起来。
安然顺着那节拍轻轻敲击着桌子“瞳瞳,这个旋律很好哦,难怪刚才服务生传唱度高,销量也稳定。”
“是吗?好在哪里了?”安然身上的艺术细胞常常多得让苏剪瞳吃惊不已,又发现一样,她忍不住问起来。
“单我们刚刚听的那两首,转音平和,旋律简洁,没有动不动就出现的电音,也没有唬人的那些长得吓人的过门,自然中透着高雅。曲调最大限度给了唱歌的人自由和发挥的余地,非常能够凸显歌手的本质嗓音。”安然像模像样地点评了一番“不过要传唱度高倒也罢了,这歌听着普通,其实非常有难度,光是中间部分的g4-c5的几个音调,不唱跑调就很难,还别副歌部分那个小高 潮了。”
“哈?”他的专业术语唬得苏剪瞳一愣一愣的,四岁哎,小提琴学得像模像样,钢琴也弹得好,还会这么多她都懵里懵懂的点评?要不是他是她亲自看着从自己肚子里生下来的,苏剪瞳一定以为他是一个小妖怪。
方想笑得要跌倒,不停地笑着指着安然。苏剪瞳不明所以看过去,才发现安然正拿着一本书照着念呢。她豁然站起来“苏安然,敢骗你妈咪了啊!”就嘛,这孩子真是,字都认不全,哪里那么多天才做法和想法。
“这个叫沈天白的乐评人这一段得很中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啊。”安然不依地白了方想一眼“我心里这么觉得,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这个乐评人和我想的很像,写的也很好,我念给你们听呢。我也没是我的啊。”
他跑到苏剪瞳面前“妈咪,我给你捶背,不要生气了啊。依我,歌曲写得再好,也不如唱得好。要不是有我妈咪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籁之音,他就是写成一朵花儿,那也没人爱听。我得对不对啊,妈咪?你看,方爸爸也是这么想的啊,他都点头了。”
也只有要讨好苏剪瞳不生气的时候,苏安然才会叫苏剪瞳“妈咪”叫方想“方爸爸”他的小模样非常乖巧,苏剪瞳哪里舍得责备他啊,爱他还来不及。他的话将苏剪瞳心里逗得开心不已。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我听着晚饭都要吃不下了。”苏剪瞳吐着舌头,做了个要呕吐的表情。
“你吃不下,我帮你吃啊。”安然还在卖萌。
“原来这就是你的诡计,故意让我吃不下,你就趁机多吃!苏安然,你失算了,我今晚可以吃掉三人分量的,不够的,就吃你的!”苏剪瞳站起来岔起了腰。要原本的性子,她也没变多少,艺术上的修养并没影响她本质上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
尤其和安然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妈咪,只会觉得她是姐姐而已。方想在一旁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和安然,早前和她同校几年,大家相互之间都没有交集,没有想到命运会将她从中国送到德国,送到他身边,他一直都很珍惜。他很温柔,却不是话多的男人,常常用了最大的包容接受她,也接受了那个不属于自己却是从来都在自己身上长大的孩子。
外婆神智模糊,现在言语都变少了,只是对着他们一起笑,看着苏剪瞳,她心里就很欣慰。这也是苏剪瞳坚持想带她回来的原因,想让外婆和以往认识的老人多多接触一下,而不是呆在德国,言语不通,自己常常闷着,多几个话的人都没有。
晚上吃的菜,都是地地道道的当地菜,麻辣鲜香,五味俱全。苏剪瞳有时候梦中都想着流口水,难以想象外婆要是没去德国,她的日子会多么难过。好久没有吃得这么满足,结果回去的时候就牙疼。
半夜疼得睡不着,自己偷偷摸摸起来找冰块含。蹑手蹑脚走近厨房,找了一块碎冰,含在口里冻得一个激灵,在厨房的椅子上坐着,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自己那几首歌的旋律,不由轻哼了起来。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到方想穿着睡袍进来,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起来看看安然,换了新地方,我怕他睡得不好。结果他像只小猪一样的,睡得呼呼的。倒是见你房门开着,看到这里亮着灯,所以下来看看。”
方想走近她身边,将她的手包住呵了口气“晚饭没吃饱吗?”
“吃得太多,牙都疼了。”苏剪瞳张开口给他看。
方想干脆揽住她的腰,低下头来,碰着她的额头,亲了亲她的唇,才看了一下“牙龈都红肿了。我去给你泡金银花茶。”
熟练的找到茶包,放茶,倒水。以前苏剪瞳也见过他泡茶,据是他父亲喜欢茶道,他母亲不喜欢,父母离婚后,方想也就很少碰触这些了。
苏剪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什么叫投泡法啊?”
“每一类茶叶的冲泡方式和所需水温都不一样,投泡法就是先放水,后放茶。分得细一点的话,还有上投和中投之分。”方想把茶端过来,递给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以前在什么地方听过一耳朵,当时不明白意思,现在忽然想起了,所以问问呢。”
方想笑着:“快把你的金银花茶喝了吧,脑子里每天都想些有的没的。”
苏剪瞳喝了一大口“好香哦。你加了什么在里面?”
“我顺手加了几片大枣和山楂。怕你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你晚上也吃了很多哦,是不是也要喝一点啊?”
“好啊。”方想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拍着她的脑袋“走吧,上去睡觉了。这么冷的天,小心在这里坐着感冒了。”
苏剪瞳的牙疼,最初大家都只是以为上火。连着疼了几天,喝了几天金银花茶,方想见她牙齿都肿起来了,不顾她的反对,强行带她去看牙科。
去了医院检查才发现是门牙旁边新长了一颗虎牙,已经顶出来了。虎牙横隔,导致挤占了其他牙齿的位置,才会这么疼。
“二十多岁了还长牙齿,奇怪。”苏剪瞳捧着肿起来的脸,嘟囔着。
“三十多的人长牙齿都不奇怪。”医生笑道“人的恒牙有三十二颗,很多人的后座牙要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能长起来,就是人们通常的智齿。二十多岁长横隔虎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若过不疼就算了。要是牙齿疼痛,就需要处理。”
苏剪瞳点点头“牙痛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还真是的啊。最近疼得我吃什么都不香。”
医生建议她拔掉新的那颗无用牙齿。
她嘟着唇,只好答应了这个提议。
拔牙那天,苏剪瞳在牙科遇见了刘文杰和林雪兰,原来林雪兰接了新片子,来洗牙。苏剪瞳知道大多数演员都有定期洗牙的习惯,以保持上镜的时候好看,更有甚者,干脆做了满口的烤瓷牙。
她牙齿疼得厉害,捂着唇,刘文杰倒没认出她来,和林雪兰手拉手的离开了。
苏剪瞳和景杨他们联系虽然很少,但也大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最初刘文杰和老刘婶坚决不同意景杨离婚的事情,老刘叔去给景杨送伞出车祸的事情后,他们才不得不同意。老刘叔去世后,景杨和刘文杰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但是彼此之间牵扯了很多事情,老刘婶出现,要求景杨赔偿老刘叔,要她对老刘叔的死付全部责任。像是专门不让她好过一样,老刘婶想了很多的花样,赔偿、新房子的分割、家庭财产的分割(虽然真没多少财产)、孩子的抚养权,能膈应景杨的事情都拿出来膈应她了,一样也没少。
老刘婶是家庭主妇,多的是时间来耗,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坏人,也不是恶人,而是不讲道理的老刘婶这样的又缠又闲话又多的老年妇女,满脑子的被**妄想症,从来都分不清现实和自己的臆想,她揪着你缠着你,你又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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