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再打扰你了。”
也许是有心打破这种有点沉闷的气氛,彭赛赛说:“别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你要是不好好照顾你的胃,说不定我们又要在医院再见。”
火星蟑螂苦笑:“别咒我,我可不想老进医院。赛赛,我还有一句心里话要对你说,你听了可别生气,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里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希望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
彭赛赛愣了好半天才说“我要回去了。你注意身体。”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火星蟑螂没有握彭赛赛的手,而是张开双臂把她抱在了怀里。他没有吻她,只是把头紧紧地垂在她的肩上,强劲的心跳透过胸壁传递着无言的惜别和难言的爱。
这一刻,所有的心智都被搅得模糊,赛赛突然想哭,突然又觉得很幸福,是的,她已经变成了一粒大米,一粒幸福的大米。
之后,火星蟑螂松开彭赛赛,骑上摩托车走了,走得有点仓皇,没有回头。
彭赛赛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关自云了,这段日子,关自云正忙着走桃花运,可惜又都是有缘无份,来去匆匆。直到给最后一个故事划上句号,才腾出了时间,来看彭赛赛。
彭赛赛把那天和火星蟑螂约会的事情告诉了关自云,甚至连做幸福大米的感受也没有隐瞒。
关自云先是意外地一笑,随即欣慰地点点头说:“这是好事,至少能让你增加一点自信,本来么!你的确还是魅力依旧!”
彭赛赛红了脸说:“你说什么呀?其实我真的很内疚。”
“何必呢,爱了就是爱了。我倒觉得这只蟑螂还挺纯情的。嗯,作情人吧。这年头,想找个纯情的男人比选一支有前途的股票还难,机不可失呀。”
“我承认我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可我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说到底,你还是怕丢了你的方登月。”
“其实我更怕伤害火星蟑螂,我知道他动了真感情,可我没想过离婚,所以我不能给他完整的幸福。既然这样,又何必让他痛苦呢?再说,我”
关自云知道彭赛赛又要说手术的事,赶忙打断她说:“算了,有缘无份,不再说了。只可惜挺好的故事刚开了个头,就完了。没劲,没劲!”
“还是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发誓,这辈子不嫁外科医生!”关自云说。
彭赛赛笑了起来“整天不嫁这个,不嫁那个,为什么?”
“不宜细说,一句话,他们看你的眼神总是医生的眼神,好像总想找出哪儿有溃疡,哪儿有肿物,哪儿有结石,所以他们一伸手我就心里发冷,不知道他们是想切肠子还是想切胆囊。”
“太夸张了吧?我们医院那么多外科医生,没一个像你说的这么恐怖。”彭赛赛为医生们争辩。
“感觉不一样是因为角度不同,你们是站着看他们,而我是躺着。”
关自云的话,把彭赛赛逗得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故事比较温情。那位美籍华人乔治昊,是关自云在五一书市上认识的。两人说起文学,说起中西文化对比,说起地域文化与人文,越说越投机。
后来,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当天晚上,乔治昊就把关自云领回下榻的宾馆,去见他的姐姐乔圣慈。
关自云对那个女人最初的印象不是太好,那女人四十五六,人瘦瘦的,不化妆,面无表情,穿一身宽大的黑衣,没戴任何首饰,围了一条长长的白纱巾,活托一个修女,让人望而生畏。
开始的谈话照常是相互了解一下彼此的情况,很平淡,接下来话题却不知不觉地广泛起来,谈到了全世界的资源保护,谈到了伊拉克战争中的受苦受难的妇女儿童,谈到了联合国不扩散核武器公约,谈到了爱滋病全球蔓延趋势,谈到了妇女问题的核心在于女人要学会用第三只眼睛看婚姻、看爱情。
谈到后来,乔圣慈已经不知不觉和关自云坐到了一起,还拉着她一只手,谈话间偶然还会笑起来,虽然笑得很端庄,却笑得极有活力。
关自云更是忘情的滔滔不绝,把十年恋爱中的辛酸苦辣和所有的人生困惑合盘托出。
乔圣慈听完关自云的话对弟弟说:“说真的,我非常喜欢她,但是她不适合你,无论你给她准备多大的房子,多好的条件,都还是委屈了她,她应该有一个更大的空间,把她让给我吧。”
关自云被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听怎么有点同性恋的味道。
乔圣慈看出了关自云的紧张,微笑着说出了她的本意。
乔圣慈一家都是天主教徒,两年前,丈夫去世,给她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乔圣慈打算把这笔钱和她自己的余生全都奉献给慈善事业,但她不想把这笔钱捐给某个部门,因为她不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家伙。如果让这笔用来救苦救难的钱落入那些官饱私囊的蠹虫之手,就不啻于犯罪。因此她一直希望能在国内搞一个无偿救助妇女儿童的慈善机构,却苦于没有一个熟悉国内情况、有爱心,有能力、有见识的帮手,如今,上帝把关自云领来了。
乔圣慈的眼睛里流动着一泓清水,她用双手在胸前划着十字:“主啊!谢谢你在我最迷茫、最失望的时候,把她领来帮助我。我知道只要我们秉着一颗和你一样的爱心,你将永远和我们同在。”
那一夜,她们彻夜长谈。乔圣慈说了句最令关自云震动的话是:“爱情是上帝赐给人类的鲜果,但上帝的笑容不光在这儿。”
翌日,乔圣慈和她弟弟乔治昊返回美国,临行前,两人都和关自云约定,说他们很快还会来中国,但两人的期望不同,姐姐希望关自云考虑能和她一起为上帝工作,弟弟却希望关自云能嫁给他和他一起去美国。
于是,关自云面前就有两种选择,一是投身慈善事业,把上帝的博爱和天堂的福音广布人间,二是投身爱情,到美国这个人间的天堂尽情享受生活。
“到此结束,他们回美国快一个月了,没有消息。”
彭赛赛听了,有点遗憾。
方登月被生理问题困扰着,一向生龙活虎的男人,顿失了光彩。尽管一天到晚心事忡忡,但公司的事情却一点不敢怠慢。
方登月知道“守卫成功最好的办法是取得更大的成功。”为了不让自己十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方登月必须拿出全部的精力,鞠躬尽瘁。
自上次联谊会之后,张雪一足有两个多星期没理方登月。方登月也不管,顺水推舟地僵持了下来。
和张雪一越过朋友和商业伙伴这条界线成了情人之后,方登月并没像那些糊涂男人一样,对这个“完全奉献”的女人百分百信任。这女人漂亮、聪明、热情、固执、张扬、霸道、贪婪、多疑、嫉妒,每种特质不管是好是坏,都表现得无以附加,这让方登月从心底里对这个女人有点害怕。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和这个女人谁是猎手,谁是猎物。所以适当又适时地保持一点距离,应该说是十分必要又十分明智的。
沉寂了一段日子,张雪一突然又给方登月打来电话,从声音和语气看,好像早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全忘了。
张雪一约方登月一块去打保龄球,方登月以公司太忙做托词,不想去。
听方登月借故推辞,张雪一笑了两声说:“真的那么忙吗?哎呀,人到中年,得多活动活动才对。好些这个岁数的人,官儿没升上去,职称没升上去,薪水没升上去,结果血压高了,血脂高了,血糖高了。方总,身体是本钱,我劝你还得多做一点健康投资。”
“呵呵,这点倒不必多虑,爹妈没给我别的,就给了一个好身体。”
“另外,你们公司又要有大的人事变动了,你听说了吗?”
“”方登月开车来到幻影阿波罗保龄球馆,张雪一早就到了。两人换好了运动装,开始热身。方登月懒洋洋地晃着胳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张雪一说:“方总,我最近可没给你增加额外负担,你怎么会累成了这个样?”
方登月:“不是累,是心情不好。”
张雪一已经挑了一个十二磅的球,握在手里,助跑、摆臂,非常专业地扔出一个勾球,而且打了个全中。然后得意地看了方登月一眼问:“你现在家和外顺,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方登月狡黠地笑笑说:“人家虽然没下最后通碟,可也跟绝交差不多了,我的心情怎么好得了?”
张雪一瞪了他一眼说:“算了吧,这种话还是留着回家骗你老婆吧,她会信,我不信。”
方登月起身,接过张雪一递过来的球,在手里掂了掂说:“我不用这个,这个太轻,是女人用的。”说着拿起一个十四磅的重球,一出手,才倒了五瓶。
方登月泄气地说:“保龄球根本不算运动,跟足球篮球没法比。我上大学的时候是校篮球队的中锋。”
张雪一拿起球,又打了一个全中。笑着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来,咱们计分吧,谁输了谁请客,去香港美食城吃海鲜。”
一局下来,张雪一以悬殊的比分胜了方登月,想接着再开一局,方登月却说:“算了,我真的提不起兴趣,我们还是去吃饭吧,我输了,我请你。”
那一晚,在香港美食城的小包间里,方登月的表现仍然差强人意,酒也不喝,菜也不吃,一个劲地打着哈欠。
“你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然不会这样。”张雪一这次倒真是挺关切地问。
“哦,老家来电话,说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有点担心,睡不好觉。”方登月顺口扯了个谎。
张雪一点头说:“看不出,方总还是位大孝子!”
方登月敷衍地点点头。
“嗯,我那年去济南的时候,听说了一副对联,说给你听听?”
方登月点点头。
“上联是,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穷人无孝子。”
“都什么年月了,还整这些老古董?”
“嘿!这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懂吗?”
“接着说。”
“下联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
“听不懂。”方登月故意装蒜。
“哎,这个都不懂?这对联的意思是说,是否孝敬父母主要看你有没有孝心,是否乱爱却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方登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原来如此。那就按实际行动给你自己定个位吧。”
方登月故意将了张雪一一军,张雪一却不以为然,下巴一扬说:“我从来没把自己算进好人堆里,女魔头,母夜叉、大浪女,算什么都成。我这么说你总该满意了吧?”
方登月笑了起来说:“当之无愧,当之无愧,来来来,干一杯。”
从这一刻起,席间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从饭店里出来,两人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张雪一终于说出了那条捂了一晚上的新闻:维华公司那个整天在外头捞钱的正经理汪正义已被泉州公安局拘留,罪证是非法走私电脑原件。
张雪一的话一出口,方登月如同一眼看见了外星人,瞪大两眼,随即惊喜地追问:“是真的吗?这消息可靠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消息当然可靠,但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实话告诉你,这些天到总公司开后门走关系的人数不胜数。花落谁家,难说得很哪!”
方登月面无表情,这样的情况不用张雪一说,他也想得出来,但心里却立刻紧张起来。
维华总经理的这把交椅,是方登月心上一块最难言的痛。天天看,就是坐不上去。眼下虽然身居副职,可公司的事都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可要是汪正义下了台,上边再派一个新的一把手来,方登月可就彻底完了,不但大权旁落,还得乖乖地穿上双小鞋儿,成天价鞍前马后,和打杂的秘书李晴差不了多少,也许比她还难受。
看方登月直点擦额头上的汗,张雪一说:“你最近的身体真是太虚了,应该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看,千万别有什么大毛病。”说着话递给方登月一块纸巾,又带着点安慰的口气说:“总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力替你活动活动。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但希望还是满大的。”
方登月有点尴尬地说:“真不知该怎么谢你。老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张雪一故意撅起了嘴,嗔怪地说:“直到现在才知道我对你好呀?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老是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一句话说得不对,马上跟我翻脸。”
“你一向以大男人自居?怎么老是在我面前耍小心眼?”方登月有点讨好地说。
张雪一笑了,叹了口气说:“算了,遇上你算我倒霉,有时候恨你恨得咬牙根,可一见面,又像看见了金元宝!我是上辈子欠你的,上辈子你是秦香莲,我是陈世美。”
恋爱中的机器猫,更加喜气洋洋。工作不忙的时候,嘴里总是哼着歌,被护士长骂了多少次,就是改不了,按她自己的话说:“不是成心违反工作纪律呀,实在是憋不住呀。”
机器猫那些半说半唱的歌,听起来又乖张,又滑稽,但细听歌词,却也有让人感动的地方。什么我们的昨天已经老啦,我们的明天还没发芽,什么我们的日子还在手上,我们的爱情还在疯长
有人说当今社会五年一个代沟,有点夸张,不过彭赛赛只比机器猫大七八岁,却真的一点都看不懂这个女孩儿。
听说图书大厦有个大歌星签名发售新唱碟,这女孩儿竟然疯了似的,丢下工作,旷工一天,被大会点名批评扣了一个月的奖金。平时总嚷工资低、奖金少,不够买饭票,可这会儿为了一张碟一下子损失了好几百,机器猫却摇晃着脑袋不以为然,算啦,奖金不过毛毛雨啦,名星签名的机会不说千载难逢也差不多啦,嘻嘻。
整天嚷着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呀,却爱上一个既没钱又没成就,连个固定住处都没有的小“北漂”有人问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机器猫推推眼镜说:“干嘛想得那么远哪?也许不过是场游戏啦!”就为这句话,无论如何不会有人把机器猫划进“爱情至上”的一类女孩儿。
没想到,游戏结束了,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女孩儿,不说了,不笑了,不唱了,变得像个哑吧。
北漂爱上了剧组的女二号,女二号为了爱情帮北漂争取了一个能在戏里说三句话的角色。然后北漂随剧组去了横淀。临走时和机器猫告别,机器猫说:“好好干呀,我等你。”北漂说:“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机器猫!如果我真的成了名,第一个得到签名照片的就是你。”
北漂走后,机器猫失魂落魄,每天给北漂打电话,但每次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好容易接通了一次,就听旁边有个女人厉声问:“谁呀?打电话也不挑个时候?”接着就听北漂说:“一个影迷,哎,真烦人。”
再后来,北漂干脆把话挑明了,他说在他最困难的日子里,机器猫给了他爱给了他关怀,给了他无数苦中作乐的日子,他一辈子都感谢机器猫,一辈子都忘不了机器猫。可如今,大家天各一方,机器猫什么都给不了他,更不会帮他一点一点地朝明星的颠峰往上升。如今机器猫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浪费他的电话费。北漂还在电话里唱起了机器猫最喜欢的那首歌:我们的昨天,已经死了
看着机器猫整天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彭赛赛心里直点害怕,她没想到机器猫这么开朗的女孩儿、这么不把爱情当回事的女孩,一旦失恋,也会一夜之间憔悴成了林妹妹。
彭赛赛劝机器猫想开点。机器猫不说话。
彭赛赛又劝她说像北漂这样的男孩儿人不值得爱。机器猫还是不说话。
彭赛赛说:“你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会闷出病来。”
机器猫赌气说:“我干吗哭?我才不哭呢!”
彭赛赛又说:“算了,比北漂强的男演员多了,咱们再找一个印小天,好不好?”
一听这话,机器猫突然乐了:“印小天名气太大了,找个能在戏里说六句话的就行,就能气死他!”
机器猫的危机刚过,护士长的危机又来了,护士长的危机才是真正的危机——老爱人突然心梗,住进了医院抢救。
还算走运,经过抢救,做了冠状动脉支架手术,总算创过了生死攸关的一线间。
那老头儿一睁眼,就拉住了护士长的手说:“馨兰哪,要是没有你,我早上马克思那儿去啦。”说着话老泪纵横。
护士长故意调侃他:“你呀,还是感谢那些人贩子吧,他们要是真把我拐跑了,我看谁来管你呀。”说着,竟也潸然泪下。
为了照顾病人,护士长向医院申请提前八个月退休。医院准了。
护士长临走之前,向医院推荐:“我们病区的护士里,数彭赛赛专业水平高,操作技术也好,又踏实肯干,而且人缘也好,能和大伙打成一片。我走之后,这个护士长的职务,非她莫属。”
医院的领导很重视护士长的意见,答应把这事放在院委会上讨论通过一下,就公布。
护士长私下把这事对彭赛赛说了。
“我成吗?”彭赛赛有点不自信。
“怎么不成?一块同事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当护士长的料。”
“可是”
“别担心,从明天起,你就把工作接下来,我会等你熟悉了,得心应手之后再走。这也是扶上马,再送一程嘛。”
事情好像就这么定了,没想到第二天上午,病房楼道里就贴出了小字报,是电脑打印的,写着两句话:“让一个作风有问题的人当护士长,我们不服。”
虽然小字报很快就被护士长揭了下来,可事情已经不胫而走,早就传遍了整个医院。
事情还不算完。与此同时,一封匿名的电子邮件,也发到了方登月的邮箱里。
那天,秘书李晴不在,方登月一个人在办公室,没什么事做,就打开电脑,查看邮件。
其实给他发邮件的人并不多,除了张雪一和另外几个同学和朋友,还有几个网上认识的家伙,醉眠芍药、流星雨、家住南天门、萨特的外套之流。
邮箱里只有两封信,一封是网友螃蟹侠发来的:“呵呵,老兄久不上网,忙什么?最近海王星航班正在招生培训,我是校长,老兄如果参加,学费可以减半。还有一个能透过水泥墙的扫描仪转让,性能强大,偷窥无阻,开价五亿美元,很便宜呃,就要公开拍卖了,请留意日期。”
方登月笑了起来。和这些网友交流的最大好处就是让人时常总有好心情。
另一封邮件上没有发信人姓名,邮件的标题是:“知道吗?你是天底下最可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