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施的话像是录音倒带一样,回响在我的耳边,像是一句咒语一样,带着某种神秘而又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催促着我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隔着老远的距离,我就看见唐时正坐着铁轨旁的小路边。他穿着半旧的深色风衣,没有扣上扣子,衣角在风中扬得高高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的头也缓缓地转向这边。我飞快地跑向他,在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再次失控决堤。
像是知道我在哭似的,他只是轻轻地环住了我的肩膀,极富节奏地拍着我的背。
他并不说话,也不问我出了什么事,只是这样抱着我,并且任由我抱着他。
出站的火车轰隆隆地驶过我们的身边,我一边抽泣,一边想车上的那些人能不能看到我们?在他们眼中,我们这样的相拥是不是像热恋中的情人?他们一定不知道,其实,唐时心里并没有我。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种绞痛。我仰起头,看着他水仙一样洁净美好的脸庞,又难过又伤心。
“你该知道,如果你仍是不想放弃的话,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多的眼泪要流。而我不可能每次都能这么有空。”他的声音冷静得让我一阵颤抖,可是心里的想法却益加的坚定,我努力的吸了一口气:“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对不对?你说错了,既然你不肯走进我的世界,那么就把一切交给我来决定好了。”
我用力握紧了他的手:“你跟我来!”
“去哪里?”唐时皱着眉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拖着他往前走,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片。直到走进车站,过了检票口他才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再给我一点耐心,一点点就好!”我拉着他在人群中疯跑,直到找到我们的那列火车,那个通往芳草镇的小火车,我才停下脚步。
唐时的眼睛漆黑漆黑的,静静地审视我良久,我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上车,三分钟后,车子就要开动,三分钟后,我就可以开始我的新生活,进入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里。
我在初中时就在报纸中看过芳草镇的报道,那是个有些偏僻的小镇。但是空气清新,资源丰富,素有“小华梵”之称。我看见报纸上的芳草镇有很长很长的青石板路,如果我可以和唐时手挽着手,每天饭后一起在那样的路上散步的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唐时沉声问道,
“去芳草镇!”
“我们俩?”他皱眉,他总是这样皱着眉,可是我每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都会有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的冲动。
“是!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奇怪,可是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决心!”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幼稚!”
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不许走,我不会让你走的,还有两分钟车子就要开了。请你陪我,就算就算幼稚也好,你就当陪我去那里散心也好。拜托!”我强忍着眼泪,自尊心被自己狠狠地踩过。
邻座的一对夫妻转过头好奇地望向我们,我却只是仰着脸看着唐时,心像是被自己撕了个口子似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一天,需要这样低声下气地去求一个人。
他看着我,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缓缓地坐了下来。
我就这样拉着他,紧紧地拉着,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车子的开动。
他忽然动了动,然后又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我紧张地跳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眉间笼着重重的阴影:“我去洗手间!”
“你看,小情人就是小情人,如胶似漆的。你什么时候要是能这么黏我的话,我宁愿一个月不做生意!”邻座的中年男人小声地对妻子笑道。
我脸一红,缓缓地松开手,坐回到座位上。
唐时并没有马上离开,似乎还看了我几眼,然后叹了口气。
我听见有缓慢的脚步声,从我身边离开。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鼻子莫名其妙地发酸。
我没有回头,大概半分钟后,车子开动,车窗外熟悉的景致向后倒退,我捂着鼻子,强迫自己不去看手表上的时间。
轰隆,轰隆——
车厢里的人很少,芳草镇的的确确是个有些偏僻的地方,我静静的想。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终于按捺不住,冲向这节车厢的尽头,洗手间的挂牌上是空闲二字。
“唐时,唐时!”我疯了似的跑向前面的车厢,可惜,这辆只有七节,半客半货,又刚刚开动的火车太短,我只跑了三分钟就跑完了全程。
整个车厢里只有四十多个乘客,我努力地看着他们的脸,想找出一张我熟的面容。虽然心里知道那不可能。
十分钟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
“妈!”
“小歌?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呢?爸爸随便说你两句,你居然也跟他认真?老何和锦鹏现在都在外面找你,我差点跟你爸吵起来了
“我想回家,妈,我想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你在哪里?我让老何去接你!”
“我在火车上,去芳草镇的火车上!”
“你跑去坐火车?”妈妈在电话那端难以置信地惊呼着。
有两行冰冷的眼泪划过我的脸庞,我缓缓地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这种绝望的抽泣会扯痛心脏。
唐时,你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扔下我一个人。可是这次,你又能躲到哪里看我?我想,我想我是真的错了。我不该,不该这样不清醒。其实我早该知道,你不爱我,就像我不爱锦鹏是一样的。
“算罢啦,你都系扯啦!”(注:广东话意为算了,你还是走吧!)
火车上的小电视里,面容精致的女人劝着另一个女人,那个抽着烟的男人,远远地缩在角落里,只有手中星星微亮的红光,能证明他还站在那里。
算罢了,楚歌!这样的遗弃,你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了。
“什么?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在了火车上?”柯佳乐大叫着,冲上去揪住了唐时的衣领子。
唐时并不说话,视线毫无焦点地停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你说话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她会有多伤心啊?她现在一定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只是想向你证明她对你的心意不是普普通通的迷恋,而你呢?你居然骗她去上厕所,结果在火车开动前跳了下来。我的天哪!”柯佳乐松开手,在草坪上来回走着“我真是脑袋进水了,我真是他妈的中邪了。我居然会觉得你和楚歌很般配,我居然还弱智地当什么红娘,给你们俩搭线?我他妈的简直就是脑袋秀逗了。”
“我那么喜欢她,以前没跟她真的接触过时,还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结果我都做了什么?我居然送羊入虎口,把她推到你这个铁石心肠的老虎嘴里去,让你把她的心咬了个稀巴烂,我我我跟你拼了!”柯佳乐越说越生气,抬手就抄起树下一块小石头,用力向唐时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