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听蝉叫过了整整一个夏天。树阴有时浓郁有是淡然。孩子们奔跑追逐累了在马路边握着手里的硬币买可乐。
那天,晴,我像孩子一样开心。
我在某个寺庙的屋檐小躲过一场雨。很远很远的地方挂着一道彩虹。周围的青苔泛出潮湿的气息。它们湿漉漉地将心事酿成永远无人知道的古老。钟声在很高很高的天上回荡。像是年轻的众神悲怆的哀鸣。滚滚而过的天雷是沉闷的哽咽。只有周围的篙草透出蔓延的绿。埋下头默默破啼。
我在某个海边看到了最寂寞的雪。海面起伏。有海鸟在低低地贴着水面飞过去。我裹紧大衣面对如此寂寞的天地说不出话。雪落在脚边没有声音。谁都知道它们会在某一个清晨无声地化去。它们的一生繁华或潦草。没人知道。
生与死都是无声的渐变。没人可以讲述这是悲哀还是幸福。所以它们生生世世。没有停止。
part6
10岁那年雨水你站在树下看我被树划破了膝盖。繁茂的绿色是树庞大的安静,你知道。
13岁那年立夏我背对着你站在家乡的墙角死死地抓着书包没有说话。消失的童年是场没有知觉的电影。我知道。
18岁那年白露他低头看到凤凰花仓皇地落了一地。冗长的离别是逐日逐月改写的毕业纪念册。她知道。
20岁的冬至我在外滩喝外卖咖啡看对面的天一点一点亮起来。喧闹的城市是落幕是小丑的仓皇。谁知道。
part7
有些风景会突然从你心里整幅整幅的抽掉。如同某个人突然的离去。带着无法解释的仓促和难以掩盖的痕迹。像黑夜尽头最沉重的天光。
有些城市却可以一直一直活在记忆里面。任爱恨奔走东西摧城略地却墙瓦依然。
烽烟里飞扬着四国的幡。
听着溪水走过古老的桥。他们对我说总会看见新田地。
有些风雪吹寒了我的一生。有些落日点燃了我的四季。有些浮草指引了我的跋涉。有些扬花装点了我的旅程。
有些人爱我。有些人恨我。有些人爱过我。有些人恨过我。
更多的人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孤独的度日。他们的一生安静的没有声响。他们沉默着孤单着开心着过完了一个又一个无法重来的十年。
十年前父亲给我做了竹蜻蜓。十年后我想不起他被我遗忘在了哪一片翠绿的山冈。
在很多年以后,天使站在树上。他的翅膀羽毛一片一片掉落。化成了千树万树梨花。
开满了整个山冈。
part8
有时候想想,自己就这么孤独地活了二十年。并不是没有朋友。但是内心一直都是空洞而庞大的寂寞占山为王。无法草船借箭无法只欠东风。
二十年就是这么孤独的度过每一个冬天。看雪化了于是重新等待来年的大雪。我们的孤单甩在学校长满荒草的亲场边缘啪啪作响。它们翻过单杠跳过沙坑在煤渣跑道上一圈一圈彼此追逐。
七月的凤凰花灿烂地坠地。它们站在我们背后站在夕阳里无声的伫足凝望。我们手拉手无所谓地出了大门以为明天依然继续上课。我们肩并肩不在乎地说了再见以为明天依然继续见面。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多年过去了。
那些孤单依然站在没有人的亲场上凝望。有人把它们忘了。可它们没有忘记那个人。夕阳在亲场上把它们的影子刻得很深很深。
于是我们的青春就变得很薄很薄。
于是我们曾经单纯的年代就变得一戳即破经不起回忆。
part9
我喜欢坐在图书馆最右边的座位。因为下午四点会有阳光准时照耀。你喜欢抄记时皱着眉。问题多得让你烦恼。我喜欢在树阴的羽毛球场边上坐着喝可乐。你喜欢趴在楼道的栏杆上看天看云看风景。
黑板上总有人暧昧地写一些彼此才看能看懂的话。墙壁上总有人单纯而天真地写某某君我喜欢你。而人去楼空剩下建筑的躯壳在风里叮当作响。樱花开了可是没人再记得学院祭。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那里啊。幸运的是我。曾陪他们开放。
我们都是风里的花。曾经在夏天里手拉手唱过歌望过天做过游戏发过誓言。可是最后却散落在了一个又一个彼此隔绝的天涯。
谁都记得彼此年轻的脸。可谁都不知道彼此会在流浪的第几年仓促短暂地一个照面。
一瞬就是一季。一年就是一生。毕业纪念册翻开发黄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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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留满地凤凰花。
part10
又开始做梦。又梦见高中。香樟下的学院。会在夏日撑开浓郁的气味。梦里坐你坐过的滑梯。抄你抄过的笔记。唱你唱过的歌。算你算过的题。
我还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球网俯首。
你还是扎着简单的蓝发带坐在香樟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