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朴树在婉雅地轻唱: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我是这遥远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不知道,自己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已经在歌声里在媛媛心中崩溃,并随着时间的淤积,铸成今生无可挽回的遗憾。
也许那时候,在我对媛媛说要守护你一生一世的时候,那几句“我是这遥远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歌词的出现,就预言了那个叫易燃的男子终会穿越风尘灼伤我的自尊,显露我的愚蠢。
11∶36洛木发现我搭在他后肩的手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奇怪地望着我。
当我知道有个叫易燃的男子潜伏在一个叫常德的城市窥视我的幸福时,我看见无数落叶被火焚烧的样子,那些落叶都化成火凤凰四处飞散,在强颜欢笑中挣扎徘徊,最后堕为灰烬。
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媛媛会爱上一个只在网上聊了一周的男子,并会甘愿坐几个小时的车跑去另一个城市与他幽会。
那一夜她关掉了手机。剩下我在雨夜里四处找寻。
赶到常德时已到凌晨四点,找遍了所有的宾馆也没见她的踪影,寒冷的雨夜在我身上留下憔悴的痕迹与嘶哑的声音。
早上七点十三分,媛媛开机,扬声器里刮出刺骨的寒意。
我站在车站,看见那个叫易燃的男子给媛媛温暖地围上围巾,媛媛亲他时我突然感到自己脸上曾被她吻过的地方如冰冻般疼痛。
我说媛媛,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
我的泪在那时流了下来——我顾不得那个男子轻蔑的微笑,就像个小孩,明知他们做了什么事情,却急着欺骗自己。
车窗里的媛媛挥手与那个男子道别,那一刻她显得那么遥远,而我望着自己小时候的新娘,发出惨烈的大笑。
那些小时候土匪啊伴郎啊欢呼啊的记忆开始混乱。我抬头仰视心中女神的虔诚的样子,媛媛搂住我的腰说喜欢我——的名字时调皮的样子,都随着窗外景物的飞速倒流开始浮现。
媛媛,你就真的那么渴望成为一个女人吗?
11∶47洛木眼里有点点泪光
我自始至终也只见过易燃一面,那个用一周时间轻易勾走媛媛的男子,他那头火红的头发让我想起出生时血色的河面,是那么准确地灼伤我的要害。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做像他那样的男人。
11∶47洛木表情呆滞,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错了,你不止一次见到易燃。
是的,我就是易燃。
你所谓的我这种男人,不值得羡慕。
我想男人一般都会不止一根肋骨。譬如我的左肋坚硬得让我心碎,她叫张静宁。右肋是软肋:may。
may就是媛媛,她的网名。
在遇上may之前,我与张静宁已经分手。但我就像一个背负了十世罪孽的受难者,对以前那些温馨的日子的记忆如同前世附加在我身上的罪恶般越堕越深。
我忘不了那个折磨了我近五年最终却破碎的梦想:我要左手拥着我的恋人,右手拥着我的兄弟,在那处我的父亲与母亲年轻时时常约会的地方临风而歌。
我是个离异家庭的孩子,我对现在的继母有着本能的厌恶,我渴望有天母亲能回到身边,而她年轻时与父亲约会的地方是我惟一的寄托。
我最好的朋友明浩“替”我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梦想:他一手搂着张静宁一手拥住我,在那处山崖上对着夕阳西下肆无忌惮地歌唱。
而我在歌声里,看着自己梦想的碎片飘逝在那片血色的云彩里。
一个男人的嫉恨也由此而生。当天晚上我与明浩激烈地争吵,最后以我搬起那台15英寸的电脑显示屏砸在他头上的愤怒结束。
医院里看望明浩的张静宁对我冷若冰霜,那一天我彻夜上网,第二天我戴隐形眼镜去上课时出了个那么令我伤感的麻烦:我忘了自己不会戴隐形眼镜,以前的日子里都是张静宁一边轻轻地吹我眼睛一边哄着戴上的,而现在
我吼了句:她妈的就不信没有你张静宁老子不行!
强行将那片晶莹的小镜片向眼里抵,当镜片触到视网膜时,我的眼泪泉涌而出。
那天我没去上课,蒙着血红的眼睛,发了狂地找网上的人乱侃。当那个名字叫may的女子头像开始闪着光出现在我的qq上时,我不知道故事会这样发展下去。
11∶53惊诧的颜色开始从洛木的瞳孔里流逝,平静的面容开始显示出一个男人应有的理性。
如果我不知道明浩背着张静宁妄图与may进行暗箱操作,我不会采取那样激进的手段。
当may与我谈话间都透着明浩的影子,我就知道了明浩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猎艳。
我没有告诉张静宁。
这是新的一场战争,我将以一个男人的最后尊严捍卫起码的颜面,同样的事情,我绝不会让它第二次发生!
在吊尽may的胃口后,她终于忍不住从另一个城市跑来见我。说实话,may的漂亮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午夜时宾馆房间的气氛变得暧昧不清,暗紫投影里的may又如此妩媚。我感受到面前这个稚嫩的女子散出的饥渴气息,欲拒还迎。
我是在听见may手机里明浩的声音时爆发的,那一刻我鼓着眼睛凶悍得像头野兽。手机被我啪的一声狠狠关上,明浩声音的嘎然而止让我感到快意。
我反锁房门开始尽情撕扯天边的云彩,may的反抗激起我更大的欲望。
那一天当我高高在上地俯视一脸迷蒙的may,心里暗暗说明浩这次你输了时;当may不停摆动着她纷乱的头发沉溺在她自己充实的快意里大声地叫喊时;我们谁也不知道窗外的雨夜里,有个叫洛木的男子在苦苦地寻找他丢失的恋人。
后来may总喜欢说为什么会碰上我这么个冤家,她的男朋友等了那么多年也没得到她,可我一见面就把她占有了。
我轻轻拨弄着她耳边的头发,说:你的男朋友太纯了,太纯的男子不叫男人,叫男生。而我们的相遇早已注定,因为在亿万年前,这一幕就已发生,我们现在是一种折射,重演另外一个星球或空间里曾发生的故事。
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喜欢开始扯淡了。
may似懂非懂地望着我,说也许吧。
此时窗外酒吧里又传来朴树婉转回折的轻吟:
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有一种女婴熟睡时发出的梦呓般的纯柔,让人感觉夜色里微微荡漾着温馨灯光的平静水面。
may问我:为什么这是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我突然想起张静宁那张永远让我心疼的脸,说:因为你不能停留太久在我的世界。你应该回到你男朋友身边,他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may略显惊讶地看着我,并无太大意外: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她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路街: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一个让我依恋的人会站在面前让我感到咫尺天涯。易燃,你知道么,我一直等着你说这句话。
我一时羞愧难当,并且无所适从。
may倚窗回望:
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爱我,我也曾告诫自己不要尝试去拥有你,但是我欺骗不了自己,有时我想,就让我爱着你吧,爱到哪天你开始厌倦了,我们就分手,没有谁对谁错。
我开始不安,may的言语让我悸动起来,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而她却继续:
我会记得,你让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次变得充实,而我的男朋友虽然爱我,但他始终只能作为一个不解风情的孩子,在温暖的时候笑得那样甜蜜,在失去的时候哭得那样纯真。
我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抱住她,低头望着这个依偎在我怀里的女人,一种叫感动的东西喷薄在我视线里变得水气蒙空。我说may:
如果我没有遇见张静宁,你将是我此生的惟一。
may紧紧抱了我一下,然后推开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门关上的余音回响,我呆在这个孤独的空间里,在重归寂寞的刹那,看见地板上有两颗闪光的泪珠。
12∶00钟塔响起,2004年带着满腔愤怒从我们身边开走,洛木木然:原来她一直把我当个孩子。
我拍拍他的肩指着震动的钟塔说:你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洛木,2004年是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2005年也不过是个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