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她:“我在香春馆,敌人知道吗?”我听着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好像就是香春馆的那个老板娘,我感到震惊!
老p接着说:“以前敌人知道老j在那儿,还有人去骚扰过。”
老d说:“敌人知道的是老j,不知道你。”
老p问:“老j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d说:“已回了,他在张罗幽幽山庄开业的事,管不了你那边了。”
车子开到鼓楼街附近后,老d宣布散会,然后他们几个人像约好似的,为自己炽热的信念所驱使,围成一圈,伸出双手,虔诚地叠在一起,齐声高喊:“中华民族万岁!共产党万岁!”我的手虽然也被林婴婴强行拉过去,但口号我当然没有喊。
胆大妄为啊,竟然敢把一个军统特务公然叫来参加共产党的地下会议,而且会议的主题还是“反军统破坏”!她真的不怕我出卖她吗?我当时并没有被她发展过去啊!开会的人,都是他们各小组的领导,她这不是在拿整个组织的安危做赌博吗?我觉得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然而,这就是林婴婴,冒险是她的作风!
不,敢冒险只不过是她的一半,她的冒险不是鲁莽,冒险的背后是她非凡的胆识。从当时情况看,她有足够的证据相信,我绝对不会出卖他们,从逻辑上说,我要出卖早该出卖她了。此外,这天晚上林婴婴手头还捏着一张底牌,足以保证她“胜券在握”老d宣布散会后,人都陆续下车,最后车上除了司机,只剩下我和林婴婴,还有老p。我们最后都在香春馆下了车,下车前老p摘了口罩,我认出她就是香春馆的老板娘!
夜已经很深,街上人车稀少,黑咕隆咚,但香春馆照旧闪耀着艳俗的霓虹灯光。车子从香春馆后面开进去后即熄灭车灯,顿时我们四周漆黑一团。这里连一盏照明灯都没有,只有靠前方屋顶灯箱招牌散发过来的余光,依稀照见院内情形。这儿有个小院子,一排平房兼为围墙。我们下了车,老p带我和林婴婴进了其中一间屋,司机则去了另一间。直到这时,我从司机的背影和走路姿势中,发现他好像就是林婴婴的那个司机——如果确实是的话,他一定专门乔装过,眼镜、发型、胡子、穿着,都和我以前见过的样子截然不同。我觉得这个夜晚对我过于奇特了,奇特得完全出乎我想象,因而不免让我有些心虚,好像随时要踩到陷阱似的。
进了屋,老p对我一五一十讲了发生在前天晚上的那场枪击案始末。不论是形体,还是长相,还是说话的声音、腔调、手势,老p都十足像一个我们观念印象中的老鸨,她首先坚决否认了革老在这里“有内线”的说法:“做梦,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有他的腿子?如果他有狗养在这,我的命早不在地上了,而在地下了。”不用说,这里是共产党的秘密据点。老p对林婴婴说:“因为他在这里碰到过老j,所以他怀疑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所以才几次三番派人来滋事。我认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掌握什么有用的情况。来滋事既是为了探听虚实,也是想通过滋事促使当局来封掉这里。封掉了,不管是不是我们的地盘,对他总是有利无害的。”
林婴婴说:“这儿已成了是非之地,你做好走的准备。”
老p问:“我去哪里?”
林婴婴说:“幽幽山庄。”
在老p的讲述中,前天晚上这里根本没有来什么大汉奸,来的是一个持双枪的杀手,五十来岁,罗圈腿,三角眼,下巴上有一条血红的刀疤。他第一次来是十点多钟,在前台付了一笔钱,要了一个房间,带走了钥匙。一个小时后,一个女的(该是刘小颖)来了,上楼直接去了房间,然后一个男的来了,也是直接去了房间。过了不多久,刀疤佬又出现了,他直接去了那房间,进门就开枪打死了那男的(秦淮河),女的还击一枪,趁机逃出房间,冲到对门的房间,想跳楼逃跑,却没有逃成:就在她跳窗之际,被追上去的刀疤佬击中一枪,撂倒在楼板上。刀疤佬上去又对她补了一枪,然后跳窗逃走。
照这么说,这是一次谋杀,刀疤佬是革老派去要他们两人命的屠夫。
这是真的吗?我心如刀绞,乱成一团。说实话,我也在怀疑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担心这是一场阴谋,但我还是不相信。我思忖,革老不至于下如此毒手,刘小颖和秦淮河毕竟是跟他这么长时间的手足。甚至,我想到,即使他心存杀念,以我对革老的了解和时局的判断,他会找到更高明的杀法,就是:派他们去执行一项必死无疑的任务,正如我开始担心的一样。
眼下,剿共行动已经拉开大幕,革老会这么蠢吗?我对老p的说法半信半疑。况且,老p这么说也有离间我的嫌疑,让我彻底反戈,尽快加入他们的组织。这么想着,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心静,对林婴婴和老p表现了应有的老练和持重,我对她们说:“如果你们能让我找到那个刀疤佬就好了。”林婴婴没想到我会这么冥顽,大声呵斥我:“你什么意思,还不相信?”我说:“口说无凭,我更相信你们说的这些是别有用心的。”林婴婴久久地瞪着我,最后憋出一句:“好,你等着吧,我会给你这一天的,让你信!那时候你别气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