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阳光依旧,大门依旧,卫兵依旧,就连那蓊郁的梧桐树林,也同样伸展着千万只绿色的巴掌,在微微吹送的嘉陵江暖风中,傲慢地摇曳着。所不同的是人的心情。当车子重新又停在美国大使馆门前,杜先生带着秘书,踏着高高的石阶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他知道他提包里装着的东西的分量,那不仅是一个美国人为日本国充当间谍的证据,还装着他的政府的尊严、他的组织的尊严、他的团队的尊严。所以,今天杜先生的步子迈得特别的沉稳、有力、充满信心。他仰起头,细心地打量着这座巴洛克风格的高大建筑,心中竟然没了那种惯有的压抑感、刺痛感。他显得非常轻松,非常庄重,甚至还有一丝不容觉察的自得和自负。人就是这么奇怪,四两重的心有着改变一切的神奇魔力。
会见照例安排在二楼的接待室里,密特先生迎接的态度较前次明显温和了许多,言语间也透出几分轻松、诙谐。
“坐,请坐。怎么不坐?难道你准备丢了东西就走人?还是为了表示对我的敬意,客随主便,等我先入座?”
“都是,也都不是,这要看主人需要什么,如果您希望我丢下东西走人,我不会多留半刻。”
“你觉得受到冷遇了吗?”
“没有。”
“那就入座吧.你就是给我带来的是毒药,我们也得在必要的礼节中交接嘛。”
这个开场白不错,双方都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既在互相示好,又在互相保持尊严,冷热有度,软中带硬。
可密特先生打开杜先生递交给他的文件夹,粗粗看了里面破译的电报后,却突然仰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能说明什么?”
杜先生偏偏不按他的思路走,答非所问地说另外的事,其实也是想趁机刺他一下,但话说得相当恭敬礼貌,足见杜先生在外交上的老到:“首先,我非常感谢阁下高度重视我们的要求,虽然心有疑虑:但依然在会见我之后的当日及时跟萨根做了严正的交涉。所以,今天我要专门向阁下鞠个躬,表示感谢。”
杜先生起身恭敬地向密特鞠躬。
密特先生并不领情,因为他感到了来者不善。他想,我和萨根的谈话他怎么知道?莫非他在我身边安了线人?这么想着,声色不觉地变严肃了:“鞠躬就不必了,但话有必要说清楚,你从哪里得到消息,我跟萨根交涉了?”
杜先生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电文,递给密特看,一边不慌不忙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那天晚上八点十分,萨根给日军南京特务总部去电汇报——今上司找我谈话,足见我身份已被其怀疑,恐有麻烦至今大使先生外出未归,他的上司自然就是阁下您了。’
密特先生一惊,但又不愿甘拜下风,依然假作怒颜,极力地狡辩道:“‘我’是谁?‘上司’又是谁?你无证无据做出这种推断,‘我’就是萨根,‘上司’就是我,难道这就是杜先生的工作方法?如果你是这样工作的,对不起我无法配合你,这样的话你也许真的可以丢下东西走人了。”
杜先生稳稳地坐着,笑道:“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语: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来了,当然要把想说的话、该说的话都说了才行。”
密特先生气咻咻地说:“可我没有时间陪你!”话虽这样说,却又没有起身逐客的意思。这给杜先生一个信号,其实密特先生是想谈的,只是不愿谈得这般没面子,他的脸面不仅代表他个人的尊严,也代表美国政府。于是,杜先生不再跟他玩机锋,双手抱拳,向对方示敬,开诚布公地说:“密特先生,我们不妨还是坦诚一点吧,从这些电文上虽然看不出‘我’是谁,但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我’就是萨根。阁下您瞧,该电文落款s,想必阎下心知肚明,s就是萨根替日本人干活的工作代号,所以”
“没有所以!”密特先生失礼地打断杜先生的话,提高声音说“你说的足够证据只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在我这里你代...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