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龙!别昏了头!”他想要挣脱她的手,但是无济于事。“eyddreyre药nr(原注:清清你的耳朵)!”接着,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变成了一个聋子。他不再挣扎,朝四下里望了一眼,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火堆对面,利菲恩和纳里吵吵嚷嚷的正在和奥利克进行摔跤比赛。
阿丽娅在说话,但伊拉龙只看到她的嘴巴在动,接着,啪的一声,他又听得见声音了,但音乐声再也听不到。“怎么?”他一片惘然,便问。
“别碰我。”奥利克大叫一声。利菲恩和纳里举起双手,向后退去。
“对不起,奥利克先生。”利菲恩说。
阿丽娅凝视着希尔希林。“我把日子算错了,我不希望在圣日这一天靠近哪个城市。我们的纵情狂欢,我们的庆祝会,对于凡人来说是很危险的。我们以古语唱歌,歌词里编有引发激情和渴望的符咒,你们很难抵挡得住,连我们也是这样。”
纳里不停地扭动。“我们应当躲在树林里。”
“没错儿,”阿丽娅同意他的看法“不过,我们要尽到我们的责任,耐心等待。”
伊拉龙深为震撼,朝火堆走近一步,心里很想念蓝儿,她肯定能保护他的心灵不受音乐的影响。“圣日是什么意思?”他问。
(3)
阿丽娅交叉起两条长腿,坐到他的身边。“为的是让森林永远健康,永远肥沃。每年春天,我们为树林而歌唱,我们为花草而歌唱,我们为动物而歌唱。没有我们,杜维敦森林只会有现在的一半大小。”好像是为了说明她的话没错儿,鸟儿、鹿群、松鼠——有红色的,有灰色的——花獾、狐狸、野兔、狼群、青鞋、蛤蟆、乌龟以及附近的各种别的动物都从窝里出来,叫着吼着,发疯似地到处乱奔乱跑。“它们都在寻找配偶,”阿丽娅解释说“在整个杜维敦森林,在我们的每个城市,精灵们都在唱这首歌。参与的人越多,符咒的威力越大,今年杜维敦森林就会更加辽阔。”
伊拉龙看到有三只刺猬从他大腿旁边奔过,连忙缩起了手。整个森林里一片喧闹声。我走进了童话世界。他两手抱住胸口,心里转念。
奥利克从火堆那边走来,以压倒一切的声音说:“天哪,我的魔法快要控制不住我的意志。要是再发生这种事,阿丽娅,我敢发誓,我就回垡藤杜尔去,让你去对付愤怒的工匠部落。”
“让你经历圣日,也不是我的意愿,”阿丽娅说“我犯了个错误,我向你道歉。不过,虽然我在保护你不受这符咒的影响,但你躲不过杜维敦森林里的魔法,魔法可是无处不在。”
“只要不玷污我的心灵。”奥利克摇了摇头,舞弄着手里的斧子,一面望着火堆对面黑暗里来回走动的野兽。
那天夜里,谁也没有睡着。伊拉龙和奥利克一直醒着。喧哗声响个不停,野兽噼噼啪啪地不断从他们帐篷边上走过,精灵们一直在听那首歌。利菲恩和纳里喜欢一圈又一圈地不停踱步,而阿丽娅以渴望的目光凝视着希尔希林,脸颊上也瘦了许多。
当载歌载舞的喧闹声进入第四个小时的时候,蓝儿从天而降,目光古怪,眼睛闪闪发亮。她抖个不停,弓着脖子,张大嘴巴直喘气。她说,森林充满了活力。我也充满了活力。我的热血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奔流。热血就像你想念阿丽娅的时候那样沸腾。我现在理解了!
伊拉龙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觉得她浑身在发抖。她一面随着音乐哼起来,一面不停地晃动身子。她用骨质爪子牢牢抓住地面,拼命缩紧肌肉,想要保持一动不动。她的尾巴尖不停地抽动,仿佛就要一跃而起。
阿丽娅站到蓝儿对面的伊拉龙身边。那个精灵也把一只手搭在蓝儿的肩上。他们仨都面对黑暗,联结成了一条活链子。
天亮了。伊拉龙首先注意到的是,现在所有的树枝上都吐出鲜绿色的叶芽。他弯下腰,仔细看着脚边的雪果,发现每一棵——无论大小——都在这天夜里长出了新枝。森林里生气勃勃,色彩鲜艳。万物都茂密清醒,干干净净。空气闻上去有一股刚下过雨的清爽。
蓝儿在伊拉龙身边抖了抖身子。她说,热度已经退去,我又是我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仿佛世界正在获得新生,我用我四肢里的火焰帮忙创造了它。
你觉得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搞明白我的经历。
音乐已经停止,阿丽娅解除了伊拉龙和奥利克身上的符咒。她说:“利菲恩,纳里,快去希尔希林,给我们五个弄几匹马来。我们可不能从这儿一直走到埃勒斯梅拉。提醒达米萨上尉,塞理斯需要增援。”
纳里鞠了个躬。“要是她问起来我们干吗离开自己的岗位,我们该怎么说?”
“你就告诉她,她过去盼望而又担心的事已经发生,虫子咬了自己的尾巴。她会懂的。”
小船里的货物卸完以后,那两个精灵出发去希尔希林。三个小时以后,伊拉龙听见的的笃笃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他们神气活现地骑着白马穿越森林回来了,还带来了另外四匹类似的马。骏马在林中悄无声息地飞驰,马鬃在翠绿色的暮色中闪闪烁烁。哪匹马也没有上鞍,也没有缰绳。
“blthr,blthr(原注:停下,停下)。”利菲恩轻轻地喝道。他的马停了下来,乌黑的蹄子踢着地面。
“你们的马是不是都这么漂亮?”伊拉龙问。他小心翼翼地朝一匹马走去,深为它的美丽感到惊讶。这些马只比人类的小马高几英寸,因此在密密的树丛里驰骋比较方便。它们似乎不怕伊拉龙。
“不全是,”纳里把银色的头发一扬,笑着说“但大多数是的。我们已饲养它们几个世纪。”
“我该怎么骑?”
阿丽娅说:“精灵的马很听以古语发出的命令,你对它说,你想出发了,它就把你驮起来。不过,你不能用拳头或粗话虐待它们,它们不是我们的奴隶,而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伙伴。只有在它们答应驮你的情况下,它们才会驮你。能骑这样的匹马是个了不起的特权。我之所以能从杜尔查手里救出蓝儿的蛋,就是因为我们的马觉察到情况不大对劲,连忙停止前进,我们才没有闯进他的埋伏圈。你不会从马上跌落,除非自己故意摔下来。这种马能在复杂的地形中熟练地选择最安全、最快捷的路线。这和矮人族的霜胡十分相像。”
“没错儿,”奥利克咕哝着说“霜胡在悬崖上奔上跑下,不会受一点伤。可是,没有鞍子怎么装运粮食等东西呢?我背了一大包行李可是不会骑马的。”
(4)
利菲恩把一大堆皮袋子抛在奥利克脚边,指了指第六匹马。“你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把货物装进袋子,放到了那匹马的背上。然后,纳里教给伊拉龙和奥利克驾驭那几匹马要说的几句话:“前进就说gángafram,停止就说blthr,要奔驰就说hlaupa,往回走就说gángaaptr。你古语懂得越多,发出的指令就越精确。”他把伊拉龙领到一匹马的跟前说“它的名字叫福尔克维尔。伸出你的手。”
伊拉龙照办了,那马喷了喷鼻息,张了张鼻孔。福尔克维尔嗅嗅伊拉龙的手心,又用嘴碰了碰,允许伊拉龙抚摸它粗粗的脖子。“好了。”纳里显得很满意,说道。纳里又把奥利克带到旁边的一匹马那里,也照这个办法做了。
伊拉龙骑上了福尔克维尔。蓝儿走过来。他抬起头朝她望了一眼,注意到她昨晚的不安情绪似乎尚未完全消除。还有一天。他说。
伊拉龙她停顿片刻,我在精灵们的符咒的影响之下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我一直认为是无关紧要的事,但我现在心里越来越觉得它是一座可怕的大山。每种动物,无论是善良的还是凶恶的,都有同类的配偶。可是我却没有。她打了个寒噤,闭上了眼睛。在这方面,我是孤苦伶仃的。
伊拉龙听了这一席话,想起她还不过八个多月大。在大多数情况下,她的青春期的特点没有显露出来——由于受到她遗传的本能和记忆的影响——但在这个方面,她甚至比他更没有经验。他自己倒在卡沃荷和崇吉海姆蠢蠢欲动,对爱情有过几次尝试。怜悯之情在伊拉龙心里油然而生。但是,他克制住了,要不然这种感情会通过意念的纽带渗漏过去。蓝儿只会蔑视这种感情:它既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也不能使她心情好一些。于是,他便说:加巴多里克斯还有两个龙蛋。在我们第一次觐见罗特加的时候,你提到你愿意搭救它们。要是我们能——
蓝儿痛苦地喷了喷鼻息。那要等好多年哩。即使我们真的救出那两个龙蛋,我们既不能保证它们能孵化成龙,也不能保证它们会是雄性的,也不能保证它们能适合做我的配偶。我的民族已经命中注定要灭绝。她绝望地甩了甩尾巴,把一根树枝敲成两段。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能说些什么呢?他深为她的悲伤感到不安,便问自己,你不要放弃希望。你仍有机会找到配偶,但是你不得不要有耐心。即使加巴多里克斯手里的龙蛋不能解决问题,世界上别的地方还可能有龙,就像人类、精灵和巨人一样。我们一完成任务,我就帮你去找他们,好吗?
好吧,她喷了喷鼻息。她昂起头,喷出一阵白烟。烟雾在头顶的树枝里慢慢散去。我应当变得更聪明一些,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胡说。只有石头做的才不会有这种感情。这完全是正常现象。不过,你要向我保证,没有人陪你的时候,你不会老去想这件事。
她那巨大的蓝眼睛盯着他。我不会的。他心里暖烘烘的,觉得她很感激他的安慰和陪伴。他从马上俯过身去,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粗糙的脸颊,摸了片刻。往前走吧,小家伙,她低声说,一会儿见。
伊拉龙真不愿意看到她这副样子离去。他很不情愿地与奥利克和精灵们进入森林,向西朝着杜维敦森林的中央驰骋。他对蓝儿的困境考虑了一个小时,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阿丽娅。
阿丽娅微微皱起眉头。“这是加巴多里克斯犯下的最大罪行之一。我不知道有没有解决办法,但是我们可以抱着这种希望。我们必须抱着这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