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旧历新年刚过,年轻人很腻顿集会,对此并不感兴趣。此后就是共同举办评论会,讨论油印的机关报孤岛。有个爱读书的年轻人朗诵了在随想最后所引用的保罗维拉列1的诗句成了众矢之的。这诗句是:
我的心的莫名悲伤
不知为什么从海底深处
兴冲冲地疯狂跃动
展翅翱翔
“什么叫兴冲冲啊?”
“兴冲冲就是兴冲冲呗。”
“恐怕是慌慌张张吧,念错了吧?”
“对啊,对啊。准是‘慌慌张张地疯狂’,这样的句子才通啊。”
“保罗维拉列是什么呀?”
“是法国著名诗人嘛。”
1保罗维拉列(1844-1896):法国象征派诗人。
“什么,谁认识他呀。这是不是从哪支流行歌里选出来的?”
每次例会,照例如此交锋一番就结束了。会长安夫匆匆回家去了,新治不明个中原因,便抓住一个伙伴询问。
“你还不知道吗?”伙伴说“他是应邀到宫田老大爷家参加宴会,祝贺女儿回村的呀。”
新治没有被邀请参加这个宴会。要是平时,他与伙伴有说有笑地走回家,现在一反常态,独自溜出来,沿着海滨向八代神社的石阶走去。从鳞次栉比的屋宇中,他找到了宫田家的灯光。那灯光与其他人家的一样,都是煤油灯的灯光。虽然看不见屋内的宴会进行的情形,但是毫无疑问,容易感触到的煤油灯的火焰,会将少女那清秀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摇摇曳曳地投映在她白脸庞上。
新治来到台阶的最底下一级,抬头望着落上了稀疏松影的二百级的白石阶。他开始拾级而止,本展发出咯咯声。神社四周渺无人影。神富家的灯火也早已熄灭了。
年轻人一口气登上了二百级台阶,毫不气喘。他站在神社前将结实的胸膛倾向前方,虔诚地施了个礼,然后将十元硬币投入了香资箱。接着又果断地将另一个十元硬币投了过去。在响彻庭院的拍手声中,新治心中祈祷:
“神啊!请保佑我出海平安,丰收归来。保佑渔村愈发繁荣!我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总有一天会当上堂堂的渔夫,请保佑我熟知任何事,精通任何事,诸如海的事、鱼的事、部的事、天气的事!保佑我的和蔼可亲的妈妈和年幼的弟弟!保佑妈妈在海女季节里潜水避免各种危险,平安无事!此外,还有一个或许是不合理的祈求,请保佑我有朝一日也能娶上一个性情温柔。长用标致的新娘吧!例如像回到宫田照吉家那样的姑娘”
一阵风吹拂过来,松树梢沙沙作响。这时候,直吹到神社黑暗深处的一阵风,发出了森严的响声。它让人感到佑怫海神俯允了年轻人的祈求。
新治仰望星空,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暗自想道:
“提出这种任性的祈求,神灵不会处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