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青山绿水如画。脚下山体悬空,但仍然不失舒漫,不重叠,不叠嶂,一如我旧时笔。我等始劳作。大家都动,唯小儿顽皮,在山坡上翻滚自如,潮弄不已。忽见其不觉至边沿。急。令其抓住土坑边沿,方无事。有惊无险。
作罢。复梯行而下,唯英雄寂寞,风吹草曳,始如终年。至另一平坦处,逃虏尸棺置其上。周围披麻戴孝者众。皆痛嗷不已,潮起潮落。我等见之,也不禁心伤,泪如泉涌。葬之,人群不散,痛情不减。我等军人,也伤于怀。想起战场逃虏,何以至此。问之一曰,素待人不薄,不浅,情同手足。听毕,回首英雄墓,依然落于新寂中。复问之一又曰,性情寡淡,古怪,岂是英雄若何。想,也然。渐清醒,方知是梦。想一想,自笑自言,怪梦不怪
。是作记。
四
“老”字可能是世界上用意最多的字了。
一是说生命的枯萎。头发白了,皮肤皱了,生命的质量严重打上了折扣。一是说人走进了人生成熟的深巷。老练、成熟、生命的内容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充实,就像那种让丰收迷了眼的秋天。一是说很到位,很高超,很雄健,很老道。老也是一种否定。还是一处惶惑,一种寂寞的视野,一种秋风飒飒的清晨的歌声。中国人最常见的说法,老是宝。我说,老是一块人生的试金石。
说到三峡石,我认为是佛。
它打坐千年,丝毫没有浮躁之色。它始终是一幅亘古不变的模样。它的心地坚韧,任人影晃动,浮光掠影,永远不为石以外的任何俗念所动。石头们也是千奇百怪、形状各异的。以一种稳定的本色终极一生,直到新一轮地质运动把它的灵魂及其身体碾成碎片为止。
石头的肌肤如文,纹理有致,有的圆润纤纤,有的姿意汪洋,有的拘谨执著以自己一如继往的本色面壁一生。
石头佛心博大无边。每个石头都包容了一部自然的、地质的、人文的历史。人们每抵足一次石板,就是抵足一次历史。石头是人类文明的起始。那些旧的、新的石器,永远是人类记忆里最深刻的东西。它就是用佛心点拨着人的心灵,令人类对它的体味和思考,比任何东西都久远。
石头即佛。
五
某男人到市上买辣椒。进市,从市头问价,都说,四角,渐到市尾,见一妇人门前,一摊鲜椒,便问,多少钱一斤。
妇人说“母狗子撒尿。”
男人说“公狗子撒尿,行不行?”
妇人说“公狗子撒尿一起走。”
男人说“好,公狗子撒尿一起走。”
遂买了辣椒走了。
有路人见了,茫然,只道此乃地道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