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齐愕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被指责至此的事。
苏亚姿指了指屋内,从方思齐身边进入客厅,方思齐关上门,转身面对她。
“我做了什么?”
“你不该打电话给我,那个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苏亚姿双手盘胸,紧绷的坐在沙发上,控诉的眼神哪里是投给情人的目光,简直像盘问嫌疑犯的刑警。
“难道你接了我的电话!以致分心发生车祸?”方思齐趋前,紧张的双眼迅速扫过她全身,想找出衣服上有没有血迹。
“放你一百二十个心,那个时候我刚好下车,什么事也没有。”
“那你啊,又丢了钥匙?”
“我可不想重蹈覆辙。”她拍拍大衣口袋,续道:“我本来想听玉黎的话,从此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却破坏了我的决心。”
听到不再出现几字,方思齐低下头,肩膀也无力的下垂,原先英挺高大的身躯看起来仿佛被哀伤吞噬了去。
苏亚姿调转视线,不想看到自己的言语所造成的杀伤力。
天知道她已经够难过的了,温玉黎后来又赠了她一大篇以责任与道义为主轴的金玉良言,她愈听愈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玩弄感情的骗子。
方思齐对她总是那么温柔、体贴,和他在一起很自在,但他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人,他提供给她的感情不是她追求的爱情。
她要的是能让她忘却自我、深刻动人的恋爱,就像她父母一般历经惊涛骇浪的试炼,才能成就此生不渝的爱。
方思齐对她好,她怎会不知道?
然而她要的,他却提供不了啊!
“这个玉黎是你时常提起的好朋友吧?你怎么突然改变心意,没有照她的话去做?”方思齐问道,目光滞留在地面上。
“因为你的电话。”
“我记得我只说了晚安。”方思齐不解的抬头,对上苏亚姿的视线。“还有什么其它的吗?”
“没有。”
“那么?”
别说得好像你不知道!苏亚姿不平地想。
被温玉黎训了一个多小时,逼得她不得不提早回家,而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她才刚在路边找到车位,本以为是好友不死心的想追加几句道德劝说,她才想开个玩笑,结果却是方思齐打来的!
这家伙为什么不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要死缠烂打地追问她的行踪?她又有什么义务要让他掌握自己二十四小时的行动?
最令苏亚姿不悦的是,自己竟后悔起在电话里对他的冷淡,该死的双腿不进家门,反而折回车上,最后以危险的高速飙到他家!
“听好!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话说清楚。”
苏亚姿将目光固定在方思齐胸口。既然看到他的脸会令她动摇,她就不看;如果听到他的声音会让她心软,那就别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只要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就挥挥衣袖,大方的离开!
“不要打断我,冷静的听我说。你是个很棒的男性,我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但是我们不合适,即使勉强凑在一块儿也不会幸福,所以我们分手吧!”
很好,就是这样。
苏亚姿偷偷为自己打气。她没处理过分手的场面,连续剧却看了不少,脑中过滤着一篇比一篇漂亮的场面话。
“亚姿,我”
“让我说完!你值得更好的人,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不过是一声呼唤,她不会被这点小事影响,继续继续!
“我知道应该早点告诉你,让你明白我的理想与你能提供的相差太远,我只是一时心情不好才会答应你的追求,我后悔了这种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出口的!当你追着要见我、每天打电话给我时,你以为我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高兴!但我说不出口。”
“亚姿——”
“不要喊我的名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在我身上造成的影响,我一到你身边,整个人就变得奇怪了起来。玉黎念了我一个晚上,说我只是在利用你的温柔、享受你提供的陪伴,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对这段感情并不认真,只是拿你当填补空白的工具”
方思齐开口,尚未挤出一个完整的字,苏亚姿突然用力甩头,双手捣住耳朵,头埋在双膝间,大喊:
“别动摇我!”
沉默笼罩在他们之间。
苏亚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控制,只知道随着方思齐的呼唤,她的思绪愈来愈混乱,许多不该说的话统统冒了出来。
从来没有人喊她的名字比方思齐喊的更温柔、更动听。
没有,从来没有。
“你看,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对你大吼大叫,还不许你插嘴。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你从未真正看清过我,所以才会对我那么好”她站起来,走向大门。“别再打电话,也别来找我。”
苏亚姿走出门,正在等电梯时,发现有人默默的站在她后面,她知道是他。苏亚姿没有回头,不敢冒险看他,却不得不问。
“你要出去?”很少人会在午夜出门。
“时间很晚,我必须确定你平安上车。”平静的声调听不出任何怒气。
苏亚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栋大楼有几户的出入分子相当复杂,她曾在地下停车场撞见几个外表像是流氓的粗壮男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电梯,脚步声回荡于死寂的停车场,苏亚姿始终没有回头看方思齐,但她感觉得出他的存在,守护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驶离停车场前,苏亚姿习惯性的瞄了后照镜一眼,这一瞄,她立刻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即使回到家,她马上疲惫地上床准备入睡,那目送她的寂寥身影依然挥之不去。
隔天,苏亚姿在苏母的讶声中惊醒。
“亚姿你在家?”
“妈,现在才”苏亚姿抬起酸涩的双眼,瞧了瞧闹钟。“十点。今天是星期天,让我多睡一会儿吧!”
“你昨晚不是去男朋友家吗?哎哟,何必赶着回来呢?我都给你外宿许可了。”苏母失望地说,忽然间语气一转:“这次这个人怎么样?比那个浑帐会计师要好很多吧?你不带回家给我们瞧瞧,又不准我问,我憋得很难过耶!”
“我谈恋爱不是为了满足你们的好奇,放我一马吧!”苏亚姿把枕头压在头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昨晚到家时已经超过一点,身体虽然累得要命,脑袋却愈来愈清醒,与他的分手场面在脑中不断重复播放,害苏亚姿愈来愈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不但是笨蛋,而且是个莫名其妙、无药可救的笨蛋。
这感觉在苏母大谈昨晚过得多愉快时更加深刻。
“去年你爸爸送给我九十九朵玫瑰当圣诞礼物,我心疼他花了那么多钱,跟他讲那是情人节才送的,叫他今年不要破费,由我在家里准备烛光晚餐。你知道他送我什么礼物吗?”
这时苏母已坐在床边,滔滔不绝地说了十几分钟。你睡你的,我说我的,自得其乐。
苏亚姿认命的移开枕头。“什么?”
“一个信封。”苏母神秘的笑了。
“情书?”
听说她父亲是位情书高手,他的“作品”是当年同学间争相传颂、模仿的对象,可惜苏亚姿无缘拜读。
“去巴黎的双人机票及一个月的欧洲旅游券!”
“爸爸要请假一个月?这很难得哪!他以前请假最多不超过三天。”
“所以我才会这么高兴啊!一整个月可以二十四小时和他在一起,这么幸福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恭喜。也让我作个梦吧!我天亮才合眼,想睡得很。”
苏亚姿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双亲恒古不移的浓情蜜意,此刻只能算是刺激苏亚姿的剧毒,侵蚀了她缺乏充足睡眠的脑神经,害她头疼了起来。而只有安静不受人打扰,才是她最需要的镇痛剂。
“你天亮才回来?”
苏亚姿听出母亲语气中的兴奋。
“我昨晚就回来了,只是睡不着而已。抱歉,没有发生你想象中的事。”
“这么好的时机,可惜呀!”
“难道我这么讨人嫌,妈巴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
“别生气,我不吵你就是。”苏母带上房门。
苏亚姿翻来覆去一段时间,昨晚的片段又陆陆续续地冒了出来,仿佛有人把昨夜的事录成vcd,在她脑中擅自播放。每一句话、每个动作、每一秒钟都是那么清晰,令苏亚姿不由自主地不停反思。
最后,苏亚姿再也受不了。
拿起电话,她拨出好友的号码。
“留下你的名字,等我清醒了再跟你算帐!”温玉黎假日固定睡到下午,在那之前吵她,得到的绝对是类似的火爆应对。
“是我我昨晚和他分手了。”
“给我一分钟。”
“我等你。”
一段空档后,温玉黎的声音变得温和、清醒许多。
“事情说清楚就好。这是你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很不好受吧?”
“嗯。我几乎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最后和他谈话的画面,好不容易睡着,妈又跑进来宣读爸对她的爱有多深,他们要去欧洲旅行一个月。”
“这时候听到这些话,的确蛮讨厌的。”
“虽然我早习惯了,偶尔还是希望他们会像一般夫妇,把对孩子的关爱放在配偶之上,尤其是这种时候。我妈就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还笑嘻嘻的追问我昨晚过得怎么样。”
“孩子迟早要离家自立,留在身边的到头来只有老伴,不对彼此好一点行吗?他们的观念没什么不对——这是你自己说的。”
“谢谢你的提醒。”苏亚姿叹息。
“方思齐的反应怎样?有没有说什么重话?”
“老实讲,我不清楚。”
“这么快就忘了吗?忘了也好,别勉强去想。”
“不是。昨晚我不让他说话,我说完了就走,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或是想说什么话。”苏亚姿想了几分钟。“起码没有恨我恨到想拿刀杀我,因为他还愿意送我到停车场。”
“你说了些什么?”
“昨晚你说的那些。”
“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苏亚姿唯唯诺诺地听着温玉黎的训话,怎么也弄不懂哪里做错了,值得好友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温玉黎不等苏亚姿回答,续道:“因为你做的事和我男朋友简直一模一样。记不记得我大学时同居的男人?”
“当然记得。你和他分手的那天,红着眼跑来问我用菜刀杀人痛?绳索绞杀痛?还是把人从三十层大楼楼顶推下来痛?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劝得住你。”那是苏亚姿第一次见到向来镇静的好友如此失控。
“他不许我开口,自己决定了一切,告诉我他的新女朋友才是他的最爱,我只不过是场错误,说完拿了东西就走,连一句抱歉都没有”温玉黎激动了起来。“如果他肯让我骂他、打他,发泄我的痛苦,我会接受他的决定。但他只是片面宣布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绝尘而去,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不是和我同居两年的恋人。”
“但是但你和他同居了两年,我和他只交往三个月”
“爱情和时间没有关系,他对你用情愈深,受的伤愈重。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记取这次教训,要甩其他男朋友的时候,多体贴别人一下。”
“我只有被人甩,哪有甩人的分?”苏亚姿自嘲地说。
“你昨晚不就甩了一个?”
甩了别人?她?
苏亚姿完全没想到这点,一心只想早点跳出这团混乱。与温玉黎谈过后,原本单纯的心烦心乱突然化为一滩罪大恶极的泥沼,让她更是急着往外跳,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昨晚生平头一遭甩了恋人。
然而苏亚姿却觉得好像是自己被甩了似的。
十分钟后,母亲喊她吃午饭,苏亚姿只吃了两口,就把自己锁进房里,任苏母怎么喊都不出来。
苏亚姿整个星期日郁郁不乐,时间也不知不觉地到了星期一。
她所属的管理部一共有六名职员,全部是女性,苏亚姿置身其中,没有异性的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苏亚姿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气氛有些异样。
她生性不喜嚼舌根,视而不见地来到座位,进行一天的例行工作。
到了午休时间,她和两个女同事出去吃饭,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亚姿你知道吗?王子和女朋友分手了!”
王子是营业部主任的昵称,单身、英俊、有钱,各项条件加起来使女同事们纷纷忽略他的真实姓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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