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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从依萍进门开始,家里就越来越鸡飞狗跳,直闹得大家把今天的主角都给忘了。

    陆老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目光不善地看着仍旧倔强站在那里的陆依萍,陆老爷子强压下心里的怒意,对陆依萍生硬地说道:“你今天先回家去,和你妈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想去哪所学校!明天下午,再来这里告诉我确定的答案!”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儿你可以滚蛋了!

    陆依萍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挨打的准备,因为爸爸刚才的样子,就好像真的要把她打死在这里一样。

    直到现在,她的身体还忍不住因为那样凶狠的目光而不停颤抖。

    可是,爸爸竟然只是因为雪姨摔倒了,就要赶她走!

    当初他把妈妈打得半死的时候,也没见他对妈妈有半分怜惜。

    现在居然因为王雪琴摔倒就要赶她走?!

    陆依萍心里恨极了王雪琴。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钱袋,指甲几乎快要戳进手心。

    她第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陆家,根本没有一个人欢迎她,包括她的父亲!

    强忍下冲到眼眶的眼泪,陆依萍刚想挺直脊背离开,就又听陆老爷子说道:“回去以后,用这些钱,给你和你妈置备些衣物,不够的话,明天再来拿。免得以后在见到我的时候,又说只有你妈养你!”

    陆依萍狠狠咬住嘴唇,大步向门口走去。

    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阿兰,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雨伞和雨衣一股脑塞给陆依萍。

    陆依萍厌恶地看着它们,一想到这些是王雪琴施舍给她的,她简直想要尖叫着把它们撕得粉碎。

    但,家里买这些也需要钱。

    虽然加起来可能也要不了一块多钱,但想到总是省吃俭用的妈妈,陆依萍还是忍住几乎快要冲破心脏的屈辱感,抱着崭新的雨伞和雨衣,逃一样冲出陆家大门。

    陆依萍一走,陆家众人这才全体松了口气。

    王雪琴见天色不早了,也懒得搭理那个从来不会说软话的陆老爷子,毕竟今天她下来的任务还没完成,而且,刚刚尔豪叫她的那声mum也让她十分在意。

    沉着脸告诉张妈可以准备开饭,在饭菜都上桌后,陆家众人这才集体移步到饭厅。

    这顿饭的开场有些压抑。

    好在陆家还有陆如萍这朵解语花在。

    眼角瞄了眼正沉着脸的爸爸和妈妈,陆如萍忽然露出一个开朗柔和的笑容,对坐在身边的尔豪说道:“尔豪,你看,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让厨房烧了你最爱吃的菜。你这半年来都在外面,一定很久都没有吃到家里的菜了,快来尝尝味道有没有变化?”

    说完,立刻给尔豪夹了一筷子他最爱的锅包肉。

    陆尔豪也知道如萍的意思,虽然这菜是原来的陆尔豪最爱吃的,而并非他喜欢的,但看在这丫头这么费尽心力想缓和气氛的份儿上,他还是从善如流地露出了个破冰般微小的笑容,对陆如萍点了点头,而后低头把那块锅包肉咬进嘴里。

    陆老爷子的脸色这才好了很多,从依萍来之后就一直拧着的眉头,直到此刻才渐渐舒展开来,满意地对尔豪和如萍点了点头“没错,因为今天你回家来,雪琴才特意从房间里踏出来。你不在家,所以并不清楚,自从半个月前病倒后,今天可是你妈第一次踏出房门。”

    陆尔豪听到后,却微微拧起眉头,目光严肃地看向王雪琴,在咽下口中的食物后,神情凝重地问道:“妈,难道你真的病得很严重?”

    王雪琴听到后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撞进一双几乎熟悉到让她近乎毛骨悚然的桃花眼中。

    手上微微一抖,捏着的汤勺差点没摔进碗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从之前陆尔豪叫自己mum开始,她就像神经质了一样,越看越觉得陆尔豪的一举一动,和自己远在百年后的儿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明明他们的长相,并没有丝毫相同。

    虽然这两个人的皮相都十分俊朗,但气质却南辕北辙。

    陆尔豪一直是个处处留情,风流不羁的花花大少,样貌也糅合了陆老爷子的刚毅和王雪琴的柔和,一眼看着,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她远在现代的儿子,却是个严肃正经到连首席助理,都偷偷在背后直呼冰山总裁的冷峻男人,脸孔也几乎没有一丝像她的地方,刀削般棱角分明。

    虽然陆尔豪这次回来后,气质和半年前相比要冷了许多,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这小子被陆老爷子的鞭子给抽伤着了。

    要知道人在遭遇重大挫折后,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并非天方夜谭,毕竟自古就有浪子回头的典故。

    只是在那声只有她听到的mum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这小子的一举一动,都越来越像她那远在百年后的儿子!

    就像现在。

    陆尔豪看着她的目光,简直和她曾经生病时,儿子看着她的目光一模一样。

    那种多年来因为只有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所以格外怕失去对方,即使只是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也会让对方焦虑到完全失了平日方寸的慌乱和不安,实在是太过相象了。

    像到,让她觉得害怕。

    “雪琴?”见王雪琴半天不说话,陆老爷子诧异地唤了她一声。

    王雪琴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借着垂头假装擦嘴角的功夫,迅速用手帕拂去几乎下一秒就要从眼中滑落的液体,心底颤抖得几乎像是要发病的心脏病病人,面上却仍旧扬起一个假笑,对陆老爷子和陆尔豪说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再调养一阵子,就又会和以前一样了。”

    陆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也没怎么关心王雪琴刚才片刻的失神,转而看向陆尔豪,声音平和地问他“尔豪,关于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老爷子说的,自然是之前让尔豪回家来住的事情。

    如果是刚进陆家大门的时候,陆尔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现在,目光在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的王雪琴身上一扫而过,陆尔豪垂眸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态度恭敬地对陆老爷子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爸,之前是我不对,是我不该惹您生气。您既然已经原谅了我,还让我回家来,我又怎么可能会辜负您的一番好意呢?”

    、陆家儿女

    陆尔豪这话说得诚恳,陆老爷子见他终于跟自己服了软,一时间龙心大悦,直呼着让张妈温上一壶小酒送上来,让他们爷俩好好喝一杯。

    王雪琴一路只顾着扒饭吃菜,颇有些神思无主。

    陆老爷子却并不打算让她闲着,转过头来,又给她找了件事儿。

    而且竟然还是之前关于陆依萍上学的问题。

    只听陆老爷子道:“雪琴,尔豪已经决定回家来 ,你这提了半年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吧。”

    这半年来,王雪琴虽然面上仍旧和从前一样每日温柔小意地伺候着他,但陆老爷子又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心里对于他打了尔豪这件事,仍旧留有怨怼。

    现在尔豪回来了,这笔旧账就该一笔勾销了。

    沉吟了一下,见王雪琴脸上微微放松了些,陆老爷子才继续说道:“之前问你依萍上学的事情,是因为你对几个孩子的事情,确实比较上心。而且前一阵子,不是才派人查过许多资料,了解得也应该不少。依萍”

    想到片刻前依萍临走时那近乎落荒而逃的仓惶背影,陆老爷子虽然恨她的倔强,心下却也有些复杂“依萍不管怎么说,也是我陆家的女儿。她那个妈你是知道的,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对于外面这些事,却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在你看来,依萍究竟适合去哪所学校念书?”

    梦萍一听老爷子提起这个,又噘起嘴想要说话,结果被对面的如萍使了个眼色,只好怏怏地继续低头吃饭,耳朵却和桌上的所有人一样竖了起来,时刻关注王雪琴会说什么。

    只听王雪琴诧异地笑了一声,她看着陆老爷子,颇有些糊涂地道:“老爷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参详,而是你难道忘了,我们梦萍要上的可是高中,依萍要上的却是大学。我确实查了不少学校的资料,不过那里面,可没有一所是适合依萍那么大的姑娘的。”

    陆老爷子的面色有些不豫,王雪琴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掏出手帕擦了擦唇角,继续慢条斯理道:“不过老爷子你说得对,虽然我也是个整天围着儿女转的孩子妈,但总归偶尔还是会和姐妹们出去打打牌,逛逛街的,说起大学来,还是知道那么几所的。”

    “哦?”陆老爷子倒是也不介意她卖关子,总算稍微提起点兴致来“那你倒是说说,那里面有没有适合依萍的?”

    王雪琴嗔怪地看了眼陆老爷子“上学这么大的事儿,光我们做父母的说了有什么用。你没见如萍么?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圣约翰,想去那里,才偷偷报了名,努力考到那里去的。所以我觉得,老爷子你还是要问问依萍,看她到底想去哪里才是。”

    如萍上圣约翰这件事,确实是先斩后奏,自己先偷偷把名报了,也交了考试的费用后,才告诉给了家人。

    陆老爷子点了点头,他对这几个儿女的了解不多,还真不知道依萍到底有什么打算。

    那孩子也是,明明每个月都会来这边一趟,却从来也没和自己这个父亲聊过天,所以自己至今甚至连她对什么感兴趣都不知道。

    哪像她的姐姐心萍,平日里没事就吵着让陆老爷子给她买这买那,所以就连那丫头的手绢上喜欢什么样的花色,陆老爷子过了这么多年,都一清二楚。

    不过提起心萍,他倒是想起来了。依萍当年和心萍一样,都一起学过钢琴和唱歌。

    想到这里,也就跟王雪琴提了一嘴“依萍很喜欢钢琴。”

    王雪琴一听他提起这茬,心底就是一笑,等着就是老爷子这句话呢。

    确切地说,就算老爷子不提,她也会不着痕迹地让老爷子想起来。

    学着原主一样瞪圆了眼睛,王雪琴假装没看到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她的陆尔豪的目光,颇有些“诧异”地看着陆老爷子“老爷子,你提起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还想送依萍去音乐学院不成?!”

    眼睛一转,她颇有些讽刺地笑了下“想不到她们母女都离开四年了,你竟然还记得依萍学过钢琴。我们梦萍也喜欢钢琴,老爷子你知道这件事吗?”

    陆梦萍赶紧委屈地点了点头。

    “而且,”目光一转,王雪琴笑了笑“这四年来,想必依萍一次也没摸到过钢琴吧?老爷子你确定真的要每学期花上好几百块大洋,送那个从来不给你好脸的祖宗去学钢琴?”

    这一番挤兑下来,陆老爷子简直都快要气得笑出来“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依萍喜欢钢琴,你怎么就冒出来这么多话?!我什么时候说要送她去学琴了?我不过就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顺口说出来罢了。”

    王雪琴这才哼了一声,心底却默默给自己这番和原主所差无几的表演悄悄点了个赞。

    你以为她今天真是看到陆依萍来了,猛地圣母体质发作,觉得陆依萍在电视剧里太过可怜,连学都没得上,才提起这件事的?

    王雪琴怎么可能这么图样图森破?!

    这件事,可是从她刚来这边没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默默琢磨开了。

    在电视剧里,王雪琴之所以东窗事发,被陆依萍卯上,甚至被揭破她和魏光雄的奸情,除了陆依萍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撞到她和魏光雄在一起的事情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关键人物——大上海的老板,娱乐大亨秦五爷。

    按理说,像陆依萍这样背景干净,心底还有着强烈是非观的女孩,是不会接触到秦五爷这样的人物的。

    毕竟连何书桓和杜飞这样的申报记者,在电视剧里为了采访到秦五爷,都花费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见到本尊。

    但偏偏,陆依萍就是一路像走了狗屎运一样,因缘际会跑到了大上海去卖唱,甚至后来还得到了秦五爷的保驾护航,最后一路像开了挂一样,让秦五爷这样跺一跺脚,上海娱乐圈都会抖三抖的人物,近乎有求必应。

    这么像天方夜谭一样不科学的事情,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区区一个陆依萍,现在的王雪琴根本不足为虑,但如果真的让陆依萍和秦五爷搭上线,以陆依萍对她的“关注程度”估计早晚会出现纰漏。

    王雪琴不能冒这样的险,所以索性,干脆由她来开这个口,让陆依萍走回正常的轨道,老老实实地上学去,不给她丝毫能够接触到秦五爷的可能。

    当然,只这样还是不行的,她得彻底断了陆依萍能接触到上流社会的可能,因为陆依萍接触到的人层次越高,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原剧中陆依萍想去的音乐学院,自然也是不行的,毕竟那里可是个标准的富二代聚集地。

    别说王雪琴算计一个小姑娘,在初来乍到的现在,她要是不趁着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把事情强扭到有利于她的轨道上的话,没准儿原剧里王雪琴的结局,就是明天她自己的下场。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陆依萍这姑娘本身也真挺能作的。

    经过今天那么一出,估计陆老爷子基本没什么可能,会给她拿钱,让她去念音乐学院了。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让她给那姑娘来指条明路吧。

    这种时候,王雪琴不禁格外感谢原主的行事作风,因为这让她能够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地在老爷子面前光明正大地给陆依萍穿小鞋“老爷子,我之前听一起打牌的姐妹们说起过,她们亲戚家有个孩子,似乎是去考了师范学院。听说这师范学院,不止学费全免,而且毕业出来后,做教书先生,社会地位也高,工资也很是让人羡慕,一个月拿一百多块大洋,比尔豪这个复旦毕业的还有能耐。”

    终于也躺枪了的陆尔豪:

    听到王雪琴说师范学院不要学费,陆老爷子心底难免有些不豫。

    虽然他并不想拿那么多钱给依萍去念音乐学院,但他们陆家也还没有到连孩子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不过,雪琴提到的教书先生社会地位高,工资也不少的事情,倒是确有其事。

    见陆老爷子明显听进去了她的话,王雪琴又跟着加了把火“而且我看依萍之前的意思,好像如果不是为了她妈,根本就不屑来这边跟咱们伸手要钱一样。当老师工资那么高,想来等她毕业后,足够她用来养活她和她妈了。只是到时候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登咱们陆家的门,毕竟那个时候,她应该也不会再缺钱了。”

    王雪琴这话,恰好戳到了陆老爷子的痛处。

    因为看依萍之前的态度,连他都十分怀疑,如果不是为了拿钱,这个女儿是不是真的就再也不会踏进陆家一步!

    这么一想,原本那点因为师范学院不需要学费而引发的犹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件事我先考虑一下,等依萍明天来了,我再问问她。”虽然心底已经有了想法,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陆老爷子还是把话题就此打住了。

    毕竟,今天的主角是尔豪,而不是乱入的依萍。

    恰巧张妈这时把温好的酒送上来了,陆老爷子干脆拉着尔豪,爷俩一起小酌起来。

    饭后,陆老爷子和陆尔豪还在喝酒谈心,陆如萍和陆梦萍则一路陪着王雪琴回了房间。

    一进王雪琴的屋子,陆梦萍憋了一晚上的话就再也忍不住了“妈,今天依萍骂你的时候,你干嘛不让我骂回去?”

    梦萍小姑娘傲娇了。

    王雪琴笑着回到床上坐好,拿着茶盅喝了一口茶,这才特浅显直白地回了一句“难不成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陆梦萍“噗嗤”笑出声来。

    陆如萍虽然也觉得有点好笑,但依萍毕竟是她的姐姐,她觉得妈妈这样说依萍不好,所以还是忍不住劝道:“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依萍呢?”

    本来她想说,你怎么可以用小狗来形容依萍呢,但这种话简直和妈妈的话有异曲同工,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囧。

    王雪琴却难得没有因为她帮依萍说话发火,忽然正了正脸色,对梦萍点了点头“如萍说的对,梦萍,以后我们都不可以再这么说依萍。”

    “为什么?”陆梦萍不明白王雪琴为什么忽然转了话锋。

    陆如萍也颇为讶异地看着王雪琴。

    就听王雪琴说道:“你们都知道,你妈我是个戏子出身,所以我也不怪别人说我上不得台面,毕竟究竟是谁笑到了最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萍和梦萍怔了怔,脸色都有些不好,她们从小都在陆家的大院里长大,因为王雪琴的出身不好还颇为受宠,所以她戏子的出身,才格外会被那些有心的人在背后诟病。

    就听王雪琴又说:“我就是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王雪琴养出来的孩子,男孩能撑起陆家的一片天,女孩也个个都是教养良好的名媛闺秀!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比谁家的来得差!”

    这一番话,说得陆如萍和陆梦萍都有点小激动,毕竟王雪琴还是第一次当着她们的面,这么直白地夸自家女儿好。

    如萍性格比较温和内敛,所以只是笑弯了眼睛,梦萍却干脆一个飞扑扑到王雪琴床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王雪琴,脆声道:“妈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和依萍较劲,也再也不会骂人了!我一定会做个有教养的好女孩,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的!”

    王雪琴笑眯眯地在梦萍软乎乎的小脸上掐了把,心底对这丫头的反应无比满意。

    还是小丫头好啊,心思单纯,反应也直白,真是比她当初手下那群成精狐狸一样的手下,好忽悠多了。

    小丫头暂时搞定了,大丫头也得打打预防针。

    抬头看了眼正看着她们笑的陆如萍,王雪琴难得语重心长地道:“还有你,如萍。妈知道你生性善良,又重感情。但有些事你没经历过,所以可能还不懂。妈不强求你怎样,只是希望你能记得,哪怕依萍和你有同一个父亲,但终究有两个不同的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掏心掏肺。在你看来,有些事可能是因为看对方可怜,才施以援手,对方却有可能以为你那只是施舍。”

    就比如她之前明明是带依萍去自己房间换衣服,怎么下来依萍就阴阳怪气地提起圣约翰的事情。

    陆如萍显然也想到了那时候依萍的样子,脸色白了一瞬后,却还是咬了咬嘴唇,并不吱声。

    王雪琴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反正来日方长,这几个孩子她慢慢调教着就是。

    等陆如萍和陆梦萍回房间后,王雪琴才猛地松懈下来,一直强撑着的保持微笑的脸上,直到此时,才终于爬满了心惊与怀疑。

    有些事情,不是她一直假装不知道,也没有察觉到,就能够真的没发生过。

    死死瞪着房间的门,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此刻的脸色有多么苍白。

    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她的脑海里来回旋转,直绕得她脑仁疼,眼睛都有些僵直。

    终于,一直安静到近乎窒息的房间里,从门口那里传来两声“叩叩”的敲门声。

    一直紧绷着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王雪琴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响起“进来。”

    然后下一刻,门外的人轻轻推开了房门。

    今天明明才第一次见,却让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陆尔豪,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只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就那么沉默地注视着她。

    、陆家儿女

    王雪琴现在有点混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满溢在心间的酸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从发觉陆尔豪和她远在现代的儿子,拥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开始,她的心底就产生了一个近乎匪夷所思的大胆想法。

    她竟然像疯了一样地在怀疑,陆尔豪会不会是她那个本应该好好活在百年后的儿子。

    大脑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地叫嚣快去确认快去确认他究竟是不是,另一半却在冷眼旁观冷嘲热讽,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儿子想疯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样近乎疯魔的想法。

    心底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它说,连你都成为了百年前的这个叫做王雪琴的女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超越了以往所有的你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所以即使你的儿子真的成了陆尔豪,又有什么不可以和不可能?!

    在见到陆尔豪之前,她的脑中一直如此天人交战,吵闹不休。

    但在陆尔豪真的来到她面前的现在,她的思维却反而忽然沉寂安静了下去,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陆尔豪,看着他眼中那莫名的让人心惊的沉痛。

    陆尔豪很快就收敛了情绪。

    虽然他心底此时也早已经翻江倒海,但这种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在还不能真正确定之前,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不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只是个误会,那么,用半年时间才堪堪缓过来一点的他,究竟还撑不撑得下去。

    看到希望后的绝望,才最令人无法承受。

    只是王雪琴如此失态的反应,倒是让他稍微有了点信心。

    他甚至发觉,自己一直僵硬的唇角,竟然还能扬起微微的弧度。

    “妈,我来看看你。”率先打破他们母子间的诡异沉默,陆尔豪迅速掩去眼底的情绪,像从前的陆尔豪一样,带着笑问候王雪琴。

    王雪琴的脸色仍旧苍白,她努力勉强自己露出个笑容,招呼陆尔豪来身边坐下。

    “你的身体怎么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定后,陆尔豪问道。

    王雪琴这时已经稍微调整了情绪,虽然面色仍旧不好,说话交流却已经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妥。

    只见她笑着道:“不过是前些日子淋雨着了凉,现在就是身体虚了点,好好调养着就行。”

    说完,她看了看陆尔豪,略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你这半年来怎么样?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独自一人在外面,也没有人照顾你,你会不会很辛苦?”

    本以为陆尔豪会像回答陆老爷子似的那么回答自己,说没什么不妥,谁知道,陆尔豪却忽然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半晌,才垂着眼睛回道:“我不好,非常不好。”

    明明是几乎没有丝毫情绪的硬邦邦的几个字,却让王雪琴的心,狠狠颤抖了起来。

    陆尔豪一开始其实并没想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王雪琴暗含关切地那几句询问,他忽然就想到了已经离开他多时的母亲。

    曾经,在母亲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他在办公室里彻夜加班,累到直接伏案而眠,而后伴着破晓的第一缕日光清醒过来的时候,那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大概会亲自过来公司,让保镖把他拖回家吧?

    她从来不允许他有任何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行为,哪怕理由是因为她本身也不行。

    那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她教会了他走路、说话,给与他最精心的呵护。

    是在父亲去世后,用娇小的身体硬生生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的女人。

    却因为他的愚蠢,永远离开了他。

    他总会无法自控地想,为什么你还活着,明明是你害死了她!你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做出任何刻意伤害自己的事情,因为,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他曾经受伤、生病时,母亲那无比心痛的神情。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母亲留在这世界上最后也最强烈的爱。

    所以在来到这里,成为陆尔豪之后,他心底在茫然的同时,也多了一丝解脱般的庆幸。

    只是仍旧浑浑噩噩的,依旧本能地循着原本的陆尔豪的生活轨迹,日复一日地活着。

    直到在今天见到了王雪琴,这个原主记忆中尖酸刻薄的女人。

    强压下心底激荡的情绪,陆尔豪看着王雪琴,看着她眼底因为他那句“不好”而翻涌的情绪,继续说道:“说起来,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王雪琴下意识地向他看过去。

    就听陆尔豪又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他的年纪比我大一些,也是名校毕业。他的家世很好,父母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从小就是众人争先羡慕的对象。”

    王雪琴的呼吸一顿,听着他这些莫名的话语,心底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却并不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父亲有一间很大的公司,也有几个心思并不单纯的兄弟姐妹。他那时还小,被人众星捧月着长到七岁,天真不知世事。然后忽然有一天,在他和父母出去游玩的路上,轿车的刹车失灵,父亲在那场惨烈的车祸中几乎不成人形,母亲却死死把他护在身下,一家三口,只有他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他的母亲失血过多,虽然后来抢救及时活了下来,却也因此,留下了一身累累的伤痕。”

    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所以他的母亲,在那之后的近二十年里,哪怕是在下火一样的三伏天,也再没有穿过任何会露出身上肌肤的裙子。”

    那明明是个那么爱美的女人。

    在母亲去世后,他总会看着母亲年轻时穿着漂亮裙子的照片,看着她和父亲站在高高的满树花开的玉兰树下,笑得像个从未经历过雨打风吹的小公主。

    但就是这样一个原本娇气、爱美、一直在蜜罐里泡大的女人,却在父亲去世后,用那双单薄的肩膀,为他遮去所有来自外界的血雨腥风。

    王雪琴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鬼,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尔豪。

    陆尔豪却像没有发觉一样,近乎宣泄般地,继续讲了下去“后来,那个朋友渐渐长大了。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却一直希望自己能早点长大,早点从母亲的手中接过家族的重担。他想让母亲歇一歇,那么多年,她实在太累了。他曾经很害怕,因为当年他曾亲眼看到,从母亲的身体里,涌出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他曾经甚至好奇过,母亲明明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却又怎么会一直用那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强撑了那么多年。”

    说完,他看着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眼泪早已经把整个脸颊都洇湿了的王雪琴,眼眶也早已经变得通红“他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让母亲卸下肩上的重担。他心疼母亲多年来的操劳,他想让母亲过上最好的生活。他知道母亲为了让他安心,所以一直不敢离家远行。他知道母亲年轻时,就拥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他想让母亲毫无负担地活着,她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的青春和岁月。可是!”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通红的眼眶中滑落,陆尔豪一直紧绷的面孔,终于崩溃般破碎了一角,他狠狠咬着嘴唇,清晰的痛楚和剧烈的铁锈味也无法淹没他那汹涌而来的懊悔和心痛“是他亲手把母亲送上了那艘沉默在大西洋的游轮,是他亲手杀了她!他甚至连母亲的尸体都找不到!他简直该死!他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疯了一样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红得吓人,像只濒临崩溃的野兽。

    王雪琴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地冲上去抱住陆尔豪,泪水像倾倒的潮水般决堤而出“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容睿!我是妈妈,我还在这里!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还活着!”

    话未尽,却早已是泣不成声。

    、陆家儿女

    王雪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实在太累了。

    这具身体还是还没有恢复过来,原本这些日子在她的精调细养下已经有了些好转,只是谁知道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事。

    不光第一次见到了一直让她十分戒备的陆依萍,之后更是被陆尔豪扔下了一颗核弹级别的重磅炸弹,整个人都被炸得晕头转向,大喜大悲得厉害,连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都已经记不清了。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情绪激烈的时候了。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儿子好像也来到她身边了,但片刻后又为自己这荒唐无比的臆想而心酸到在梦里哭出来。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不说,还浑身酸软得厉害,几乎不能动弹。

    直到阿兰发现太太今天似乎起得有些晚,壮着胆子进来看了看,才发现王雪琴的糟糕状况,惊得立刻通知了老爷和请假在家没去上班的陆尔豪,给这两个男人也吓了一大跳,赶忙联系了大夫,让人过来给王雪琴把把脉。

    匆匆赶来的这位曹姓老中医,和原本的王雪琴颇有些善缘。因为多亏了王雪琴,曹老爷子才能从当初差点被日本人占领的东北,带着全家老小,举家迁到上海这座城市,并且还能够住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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