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对他,间接地对过去的哈佛,永远感激不尽。我想,舟他让我养成了从书本中汲取精华的癖好。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都能从伟大的作品中,有些还是十分有趣的著作中找到充分的理由,使我感到活着是一种荣耀。
一本本书,就像一侧装着铰链但未上锁的一只只盒子,装满一张张墨水点点的纸页,令亚历克斯叔叔和我爱不释手。但现在看来,这种书的式样将逐渐被废弃。我孙辈孩子们的很大一部分阅读已经在显示屏幕上进行了。
行行好,行行好,请再等一小会儿。
在书籍最初出现的时候,虽然用的是来自树林、田野、动物的材料,制作原始粗糙,但在保存和传递语言方面,它与最新的硅谷奇迹一样实用有效。但是,出于偶然的因素,而不是狡猾的谋划,书本因它们的分量、它们的质地,也因它们对使用者象征性的温柔的抵制,需要我们用手、用眼、用脑、用心去进行精神历险。我的孙辈们如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我将感到十分遗憾。
第四十八章
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一个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剧作家之一,都拒绝承认自己来自中西部,更具体地说,来自密苏里的圣路易斯。这是我感到很有回味的一件事。我指的是后来说话口气像坎特伯雷大主教的t。s。艾略特1和后来口气像飘中的阿什利威尔克斯2的田纳西威廉斯。威廉斯是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和依阿华大学造就的才子。
威廉斯出生在密西西比州,这是事实。但他七岁时搬到了圣路易斯。他在二十七岁那年自己取名叫田纳西,而在此之前,他是汤姆。
科尔波特1出生在印第安纳州的皮鲁,念时发长音皮——鲁——。“黑夜还是白昼”?“开始跳比津舞2”?不错,不错。
基尔戈特劳特出生在百幕大一家医院里。他的父亲雷蒙德为了对最后一批百慕大雌白尾海雕做博士论文的后期研究,当时在附近收集资料。这些蓝色巨鸟是远洋猛禽中体型最巨大的,它们惟一留存的群栖地在臭名昭著的百慕大三角中心地带无人居住的熔岩尖顶上,人称“死人岩”
事实上特劳特的父母是在“死人岩”上度蜜月时怀上他的。
关于这些白尾海雕的一个特别有趣的方面是,由于雌鸟的原因,鸟的数量骤减。根据现有的观察,这与人的因素无关。在过去,也许几千年以来,雌鸟孵蛋,喂养雏鸟,最后把小鸟踢下山崖,教它们飞行。
但是博士生雷蒙德特劳特带着新娘来到该地时,他发现雌鸟简化了养育过程,直接把鸟蛋踢下山崖。
由于百慕大雌白尾海雕的新创举——或者随便叫别的什么——基尔戈特劳特的父亲幸运地变成了阐释物种命运的进化系统方面的专家。他发现的是有别于达尔文物竞天择这一奥卡姆剃刀的另一方面。
基尔戈九岁的时候,特劳特一家执意来到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内地的失望湖畔,安营扎寨,度过了一九二六年的夏天。那个地区的达尔豪西啄木鸟已经放弃了震得头脑发昏的啄木工作,而改为在鹿和麋鹿背上寻找众多的黑蝇当做美餐。
谁都知道,达尔豪西是加拿大东都最最普通的啄木鸟,主要分布在从纽芬兰到马尼托巴,从哈得孙湾到美国密歇根州的底特律这一带。但只有失望湖地区的达尔豪西与众不同。它的羽毛、喙的大小、体形都与其他无异,但不再用笨法子找虫子吃——从树杆的小洞里把虫子挖出来,一次一条。
一九一六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仍弥漫在另一半球上时,人们第一次观察到它们吃黑蝇。此前此后的年月里,失望湖畔的达尔豪西啄木鸟都没有成为人们观察研究的对象。特劳特解释的原因是,凶恶的黑蝇常常成群结队,像小旋风一样,使得人类难以在这种有悖天性的啄木鸟的栖息地落脚安居。
因此,尽管酷热难当,特劳特一家都穿得像养蜂人似的,度过了那年夏天:戴着手套。穿着手腕处扎紧的长袖衬衫、脚踝处扎紧的长裤,头戴纱布垂肩的宽边帽,以保护头部和脖子。父亲、母亲和孩子用无轮滑橇将帐篷营具、沉重的电影摄像机和三角架,拖到了宿营的沼泽地。
特劳特博士希望能拍摄到与同类外表无异的达尔豪西啄木鸟不在树杆上啄木,而到鹿和麋鹿背上觅食的镜头。
这种简单的图像资料足以引起学界的兴趣,因为它说明了低等动物不仅可以在生物特性上,而且可以在文化特性上得到进化。有人也许可以从中推断出这样的假设,鸟群中有一只(可以说是它们的爱因斯坦)进行了理论化并证明,黑蝇与它们从树杆中挖出来的虫子同样营养丰富。
然而,特劳特博士的发现却使他惊异不已!这种鸟不仅胖得叫人恶心,成了其他猎食动物唾手可得的猎物,而且它们还会自行炸裂!由于黑蝇体内某些化学物质的作用,一种在达尔豪西啄木鸟窠附近的菌类植物的孢子,进入这种肥胖过度的鸟的体内,会在肠道内引起一种新的疾病。
这种菌类在鸟体内以一种新方式生活,到达某一时期会突然释放大量的二氧化碳,多得足以使鸟体炸裂!一只达尔豪西啄木鸟,也许是失望湖实验最后的老者,一年后在密歇根州底特律一个公园里爆炸,引发了这个汽车城历史上第二糟糕的种族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