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重新开始的必要,我的眼睛除了眼前的这条路,再也看不到旁的,我没有想过要悔改,无论这有多么狭隘,无论结局会有多坏,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条路上,你可懂么?”
人各有志,云间可以体会。
“那百足忧的解药,你到底给不给?”
“子钰是我的弟弟,我也不想牵连到他,解药就在房里,你进去拿吧。”
这房已经洒满了火油,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进去了可能就彻底出不来了,况且百足忧已经解了,这解药也没有冒险去拿的必要。
“然后呢,我拿到了解药,就算我死在里面,你的下场也不会改变。”
师子归仍然笑着,“总归你已经活不长了,我这样着急做什么呢,让你烧死在我的房里,对我能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为你准备的,是半分解药。另一半,需你为我做一件事情,我才会给你。”
“什么事?”
“我要你的征儿将我认作义母。想必你已经知道,松儿并非太子所出,就算我没对你做过什么,等到莲夫人仙逝了,我们母子还是会被太子驱逐出去,我需要一个身份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云间也无奈地笑着,“这怎么可能,我拼死产下的女儿,怎么可能认贼做母,你不要异想天开。”
“如何让她肯认我,便是你的事了。对了,你那位医仙小姐妹有没有告诉你,百足忧终究会导向什么结果是不一定的,死是最好的,而最坏的可能是疯,从此不知香臭、不知美丑、更不晓得善恶,拖得久了,就算有另一半解药,也无用了。”
云间看向灵枢,灵枢投来肯定的眼神,师子归见云间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便吩咐茕儿进房里拿药。
茕儿却有些犹豫,唤了声:“小姐……”
师子归微微侧目看她,茕儿难过地劝道:“子钰少爷毕竟是您的亲弟弟,小姐就依了她的话,将这尸首抬进去,这样走了吧!”
师子归的眼光迸出严厉,茕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姐如今这般,与长公主对小姐所做过的一切又有什么分别,茕儿,茕儿真的不忍心看着小姐如此执迷不悟……”
师子归劈手给了茕儿一个嘴巴,睡在不远处的女尸,眼角淌了两排珠泪。
云间觉得差不多了,灵枢便走了过去,用银针在女尸的身上扎了一扎,那女尸睁开了眼睛,抿紧嘴唇,握住了拳。
他迟迟没有坐起来,仿佛不愿面对这场残酷的现实,师子归朝那边望去,望了几眼,才从哭泣的神态中分辨出,躺在那儿的正是师子钰。
她惊愕,但没有出声。
师子钰躺着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就着泪水,才将脸上涂抹的惨白妆粉擦去了一些,他站起来,因为身体被禁锢太久,也不能站得很直,佝偻着身形,心痛失望与厌恶地将师子归看着。
师子归便懂了,转眼没有感情地问云间:“他的百足忧已经解了是么?”
“是,承蒙你当年的关照,我险些小产,为了把孩子生下来,服用了凤凰胆,子钰饮了我的血,正将百足忧解了。”
“所以……我们的买卖谈不成了,是么?”
云间看着她,已经不需要回答。
师子归便又浅浅地笑了,“是子钰对我狠不下心,你便要让他亲眼看到我的嘴脸有多么丑恶,换他一个解脱。沈云间,我终究是输了你了。”
“事到如今,我便实话与你说了吧,那张消失的雪颜羹配方,一直在我手上,我没有将她拿出来救你。可我那时候还仍余一丝善念,我不该把它拿出来的,让它成为了杀死宸王的凶器,而我,也是其中的凶手,我那时生怕颜开知道了会恨我,可终究我还是要付出代价,我将自己活成现在这副样子,终究……他还是恨透了我啊……”
师子归望着漆黑的天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再不理任何人任何事,转身缓缓幽幽地走进了房里,闭住了房门。
师子钰望着房里的朦朦灯光,似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什么,灵枢在他臂弯上搀了一把,“走吧,让她自己反省。”
云间便也走了出来,走过一条漆黑的巷道,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正蔓延起一场大火,越发汹涌的火光照亮了远处的房檐,茕儿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小姐”,火光的映衬下,使云间的身形显得十分黑暗,十三公子站在巷道的尽头,面对着火光,正在等她归来。
然后将她深情地拥住,耳畔全是他低哑的呢喃,“我等不到约定的日子,提前回来了,我生怕一眼见不到你,你就又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