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著上官毓命人送来的点心,季湘苓的心思飘得老远,开始叙述当年的情形。
二十年前,凌晨纽约的阴暗街角——龙奕的同父异母弟弟龙擎具有狼子野心,他的无情狠戾比龙奕更胜一筹,龙奕一家子不过是到纽约玩几天,总部就被龙擎给占领,那天正是龙擎欲赶尽杀绝的日子。
龙擎派来的杀手将他们包围在一间废弃空屋,两方人马对峙很长一段时间,居于弱势的他们弹药即将用尽,在没有其他选择之下,他们将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亲近护卫以及孩子身上。
藉著龙奕的掩护,护卫殷志祈抱年纪尚幼的龙梓默闪过对方耳目,不断往前奔跑,虽然逃脱成功,仍有杀手发现他们的行踪而追了过来,殷志祈亦受了枪伤。
后来是凭著龙梓默的机智与胆识,用蹩脚的英文让两人躲进附近的饭店。
在殷志祈调度完人手、并且与可信任的手下联系以掌握救援的最新动态后,他便因失血过多而沉沉睡去,龙梓默也在忧悒的煎熬下进入睡梦。
隔天,一对新婚的夫妻住进房间,这对夫妻就是到美国度蜜月的关君瑞与欧阳盼盼。
两方碰上了之后,关氏夫妻也了解了来龙去脉,决定协助营救陷于危险的龙氏夫妇。后来,在多方人马的努力下,人是救回来了,只是看到泪珠从季湘苓的眼角滑下,颖湖开始发急“龙妈妈”她轻唤陷于回忆的人。“龙妈妈!”龙妈妈的样子很不对劲,突然变得好哀伤,她无法坐视不管。
“哦!对不起,吓著你了吗?”季湘苓拭去泪水。
颖湖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一向大胆,但对这种哀伤的场面,她可是完全没辙。
“我只是忆起当时的情形。”重伤昏迷前后所发生的事,很多都是经由他人陆陆续续转述,她的回忆才慢慢完整。
“如果想起以前的事令你难受,就不要去想,我已经不想知道了。”颖湖满怀罪恶感。
“没关系的。”季湘苓迎向颖湖担忧的面庞说:“我只是觉得事情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情绪难免有些适应不过来。”
“那”然后呢?
“虽然我们从死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龙奕却成了植物人,而我的下半身也瘫痪了。”季湘苓缓缓道出。
颖湖为他们忿忿不平“后来呢?龙伯伯有醒过来吗?”
“没有,他在床上躺了十八年,大前年走了。”季湘苓脸上有著难掩的悲伤。
颖湖握住她交叠在膝上的手,安慰逼:“龙妈妈,你还好吧?”
“我没事。”摇摇头,她轻拍颖湖给予慰藉的小手,感激她的好意。这个女孩真贴心,她真希望自己也有个女儿。“从我跟龙奕进医院那天起,我就没看过梓哭过,连他父亲过世的那一天他也不曾落泪,这样的他,更让人心疼”
这么说,龙梓默从六岁起就没了童年他慑人的气势原来是从小培养的,而她曾接触的同校男同学,跟他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小小年纪就对我说出了一番话,他说青龙帮里忠心耿耿的手下因为那场权力斗争死伤者不计其数,这不是青龙帮的福气,再继续下去,反而会让青龙帮整个瓦解,倒便宜了隔岸观火的人。他说帮里需要一个能制伏两方的领导者,至于这个目标就由他来完成。”她很高兴自己有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龙梓默当年不过才几岁,竟能说出这么老成的话来。颖湖发现自己很难将说出这番话的小男孩跟他想在一起。
季湘苓从颖湖的脸上看出她的想法,决心让她对龙梓默怀有更多兴趣。“为了巩固势力,梓像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了纵横国际,他不断扩张事业版图,多年以来几乎不曾真正放松过,直到胃出血进医院为止。近两年,他终于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然我真担心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他是不是将悲伤藏在心里,没有发泄出来?”突然有个想法闪进脑子,颖湖立即提出。
季湘苓藏起笑意。“唉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姜还是老的辣,要论操纵人心,她还宝刀未老。“你想知道的事,我也说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来聊聊别的吧!”凡事适可而止,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效果。
“好啊!”这项提议让颖湖松了一口气,她很怕季湘苓陷入往事中不可自拔,要是安慰不了她,那可怎么办才好。
“龙妈妈问你,你还在念书吗?”
“嗯!我在w大念外文,原先想报考警察学校的,但爸妈强烈反对,只好忍痛放弃了。”说到这件事她就生气,要不是爸妈阻止,她现在可能已经成为最有名的女警,而不是没没无名的侦探了。
“你怎么会有当警察的念头?”一般女孩都热中于打扮自己,以吸引异性的注意,她却跟其他人不一样。
听出话语中的好奇与善意,颖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小我就静不下来,要我像一般女孩一样坐下来学琴或是研究厨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就是喜欢冒险,才会对侦探、警察这些行业特别有兴趣,而且自从听老爸跟他的朋友吹嘘丰功伟业后,我就开始对揭开真相起了极大的兴趣。”
“那你可得小心自己的安危。”季湘苓不得不开始为她担忧。
“龙妈妈,你别为我担心,我懂得保护自己。”
聊得正起劲时,中途离开的上官毓领著其他人走了过来。
“妈,关叔想见你。”龙梓默走过来将季湘苓的轮椅转了个方向。
“龙夫人。”两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互相拥抱。
“君瑞,好久不见。”
“是啊!都二十年了。”关君瑞感叹道。“对了!苞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警政署长庄成智。”他搭上庄成智的肩说。
“你好,原谅我无法亲自招待你。”季湘苓朝庄成智点头微笑。
“你快别这么说,能够认识你,是我庄某的荣幸。”他不敢置信龙夫人看起来就像是高雅的贵妇,一点都不像长期坐轮椅的人。
“你太抬举我了。”
一阵寒暄过后,龙梓默唤来仆人搬出几张椅子,大伙儿围著圆桌开心地聊了起来,一向多话的颖湖只是静静聆听没有加入谈话,她的脑海里还存留著哭泣小男孩的身影,挥之不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穿著邋遢的瘦弱女子尾随在一名男子身后。
透过录音带的内容,颖湖得知田继民有嫌疑,便藉著朋友及警局大哥、大姐的帮忙,取得嫌犯的生平资料,以及最常出入的场所。
为了跟踪他,她身上的装束可是特地向一名游民买来的,在穿上它之前,她至少洗了五次、消毒五次才敢套在自己身上,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被她弄得像鸟巢,牙齿也弄黑了好几颗,皮肤更是抹得黑不溜丢的,就像长年曝晒在阳光下一样。
这副模样,恐怕是她的亲生父母都不认得。拉了拉不甚合身的上衣,她跟著田继民拐进一条小巷弄。
小巷弄底竟是一家地下赌场的入口!颖湖讶异不已。
进入赌场之前,得先经过一条九弯十八拐的狭窄小径。长约一百公尺的入口,故弄玄虚地一下子左转、一下子右弯,转得她都糊涂了。
小径上飘散著潮湿霉味,让人不敢恭维,只能掩鼻快速通过,到了一扇锈蚀得差不多的大门,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混乱的嘈杂声,推开门,直扑而来的烟味呛得人直想流泪。
“咳咳咳”这里简直就是堕落的第三世界!
约一百五十坪的赌场内,各种赌博机台应有尽有,也只有赌桌、机台是新的,四面墙壁则是斑驳不堪,地上还留著历尽风霜的痕迹。这里约莫是赌场老板利用废弃的空屋改造而成,俨然是赌徒的天堂。
颖湖很快就找到已经投进赌局的田继民,她装模作样地在另一边赌桌边小赌几把,等到几局过后才转移阵地,在田继民所在的赌桌上押上一注。
“大!”几个人呐喊著,颖湖也感染了在场的气氛。
“小!”另一方也不甘示弱。
赌桌旁,押注的赌徒们在骰子未开之前大声鼓噪著,连颖湖的心跳也开始激烈起来,她睁大眼瞪著正中央被庄家压住的瓷碗。
“开!”庄家拿开瓷碗。
“大!”
失望的虚声与赢钱的欢呼声此起彼落,几家欢乐几家愁。
数了数手中的筹码,颖湖高兴得笑眯了眼。这一注不只将她在另一个赌桌上输的钱都赢了回来,还让她多赚了两千块!
赢钱的感觉真是笔墨难以形容,难怪赌博会腐蚀人心,在环境的催化下,意志薄弱的人很快就会沉迷,想抽身都来不及。
但颖湖并没有被赢钱的快感冲昏头,她今天来此的目的并非在此。
田继民似乎是衰运当头,从他上赌桌开始就没赢过钱,大把钞票不断从他口袋里掏出来,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让其他赌客看得眼红。
“喂!阿民,你怎么还有钱上赌场?你不是快成为赌场的拒绝往来户了吗?”阿炮怀疑地问。
“你少胡说!我阿民钱多得是,老板欢迎我都来不及了,哪会拒绝我!”田继民扬起下巴骄傲地说。
“怎么?发财啦!”阿炮的手肘撞向阿民的胸膛,刺探地问。
“什么发不发财的?老子本来就有钱!”这都要归功于他的才智,以及王雪那女人的牵线,他才有继续赌的本钱。但他可不是笨蛋,哪会轻易泄漏金钱来源。
“真的假的?”阿炮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炸’的啦!”田继民不理会他,继续押注。
颖湖在一旁也听到他们的对话。嗯!算得上是有点收获吧!再待个几分钟,继续观望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秘密从他口中说出-!
“好啊!老子全押了!”
“开啦!”颖湖跟大伙儿起哄,喊著、叫著,完全无形象可言。看得正兴高采烈时,寒毛却直竖,危险的警钟在脑中敲起。
是谁在看她?她转身环视整个赌场,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赌场的保镖仍站在岗位,赌徒专注在自己的赌局上,没有任何异常,可那种说不出的奇异感仍旧未消失。
还是快点离开吧!免得在这儿把小命玩掉,速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打开出口的门,她看到如同入口处一样弯弯曲曲的走道,皱起秀眉,一鼓作气地往外冲,四十秒钟之后“砰”的一声,她抢在昏厥前呼吸到新鲜空气。
“呼吓死人了!”颖湖靠著门大直呼好险。“到底是谁偷偷摸摸看着我?下次被我‘赃’到,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她气愤地撂下狠话。
往前跨了几步,她这才发现这条路跟入口完全不同,入口处是在不起眼的巷子里,出口处却在繁荣的街道上。
“这个地下赌场未免太神秘了”她自言自语著。“不管了,本小姐今天累了,明天再继续调查!”她伸手拦计程车,哪知每辆计程车都视而不见的从她眼前驶过。
是了,这种装扮的确让人看了倒尽胃口,但没有计程车,她要怎么回到停车的地方换上干净衣服呢?
搭公车到得了吗?似乎不可行,天知道搭公车会到达哪里。
天啊!她少说要走上六公里才到得了停车的地方!
颓丧著脸认命地走着,她嘴里喃喃鼓励著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翌日,颖湖待在某大楼屋顶,架上高倍望远镜,默默看着在屋内看电视的嫌疑犯。
拿出开水灌了一大口,她稍微滋润一下快被太阳烤干的皮肤。
她几乎要怀疑袁方贤是否真有可能是嫌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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